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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船舱倒是宽敞,两侧还开了窗,不过放下了纱帘,外面的人倒也看不清我们里面的情景。

左右两侧各摆了四张相连的长桌,船尾三张,船首则两张,每张桌上还摆了一些糕点、果脯等吃食,还有美酒、奶酪,茶水等饮品。所有桌子围成了一个方形,中间留出了两张床大小的空隙来,一张琴则摆在正中,十分醒目。

虽然小穆说是随意坐,可看这摆设,显然那船首的两张是不能选的,小穆和孟司马必定会坐那儿,还有……

不容我心里安排,孟司马已对小穆做出了“请”的手势,小穆腰一弯,便扶穆娘子坐了过去。

穆娘子是安王妃,理应坐在首位,可她和小穆却分别选了两张桌子靠中间的位置,孟司马刚准备走向小穆那侧,李回春却快步跟着坐了下去。

孟司马突然面色有些尴尬,他迟疑了片刻,只得挨着穆娘子坐下去,两人共用了一张桌子。

所有人都依次落座,不过通过各人的眼光可以看出,对于船首的这两个桌子的坐法,与我一样觉得不合理的大有人在。我毕竟知道穆娘子的身份,还可以理解,有些人绝对会认为穆娘子和李回春有些……太随意了,不过也没有人明着指出来。

我看左侧分别是王蓝蓝、粉黛、王佳佳、杜秀珍、向文博、李清泉、刘家宝和孙辰贤,右侧依次为东方宏父子、令狐忠、全康、雷少轩、宋承德、涂有成和张帆,船尾面对小穆他们而坐的则是福伯、王易成、苏小吕和我,还有林舒、宋轶。大家也都是尽量与相熟的人坐在一块儿,低声说笑着。

“既然是召集诸位来赏春,大家尽管随意就好,今天这次聚会全是委托雷少轩安排的,孟某在此感谢了。”

孟司马起身对雷少轩一抱拳,吓得雷少轩赶紧回礼。

“司马严重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小事?我和苏小吕对视一眼,心里暗想,就这一天的花费,不知道够我卖几年豆腐了。

孟司马虽然也再次招呼大家随意,可当他自己再次落座,不自主地又往边上挪了挪,引得穆娘子也朝他看了两眼。孟司马回了一笑,正了正身子,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

小穆将扇子置于桌角,端起酒杯:“诸位,今日我们欢聚一堂,首先让我们一起举杯,祝贺我们暂时瓦解了吐蕃的暗探组织。”

“没错,是该庆祝一番。”

雷少轩跟着附和道,所有人则一同举杯为了胜利而畅饮起来。

一杯饮尽,小穆又自行倒了一杯,还帮李回春也斟满了酒,然后又道:“我刚才说了是‘暂时瓦解’,也就是说,这一波吐蕃的细作被我们干掉了,但他们很快会再来第二波儿,第三波儿,我们的斗争永远都不会终结,这一点,希望诸位都能有个心理准备。”

“使君放心,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一定能把他们揪出来,来一波儿,我们就干掉一波儿。”王易成喊道。

“没错,我们可是襄州的主人,他们想占领我们的地盘儿,门儿都没有!”刘家宝一只小拳头拍在桌上,说得大义凛然。

“今日,召集诸位来此一聚,还有一事……”小穆看了眼穆娘子,又扫视一番众人,继续道:“穆某来襄州已近一年了,当初圣人任命我为钦差时,我许诺一年的期限就要到了,我已经给圣人上书,辞官……只等圣意下来,我便不再是钦差,更不会再管天眼密探的事。”

“啊?这么快!”

“使君,您怎么要辞官呢?”

“就是,这也太突然了。”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我听李回春说过小穆要辞官的事,所以并不太惊讶,不过他突然说已向圣人递了辞呈,不再管天眼密探的事,还是让我感到无比失落。

小穆挥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上次聚会我就说过,天眼密探以后交给孟司马全权负责。这次能顺利抓获襄主,也离不开孟司马的完美计划,我与诸位一样,也只是按令行事而已。”

“穆大哥,那你辞官了要去哪儿?”杜秀珍忍不住问道。

“是啊,你还会留在襄州城吗?我舍不得你走。”刘家宝嘟起嘴来,眼中满是不舍。

小穆笑笑:“我本就是一个游方道士,天涯海角皆是我家,至于去哪儿,只有去了才知道。”

瞬间,整个船舱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伤感,小穆,他真的要走了,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再见到他……

“怎么都不说话了?我可不希望以后回忆起来,与诸位的最后一次相聚会是如此气氛。”小穆说着,看向右侧:“粉黛,你先来演奏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吧。”

“是。”粉黛来到琴前,十根如葱般的指头轻轻在弦上抚过,悦耳的音符便萦绕开来。

我不懂音律,不知道她弹的什么曲子,只觉得曲调欢快,让人身心愉悦。在座的众人也都纷纷点头称赞,王易成更是痴痴地看着粉黛,手上夸张地打着拍子。粉黛抬头看了过去,两人相对一笑,看情形好像又有一段故事。

一曲作罢,众人掌声雷动,粉黛起身欠身一礼:“粉黛献丑了。”

“今日难得一聚,我也来给大家吹一曲,助助兴,如何?”宋承德从腰带上解下笛子,置于唇边,突然朝主位看去:“额……队长,要不我们一起?上次我们一同吹了首《逍遥游》,感觉还不错。”

李回春坐在小穆身边,每当小穆说话时,他总会用帕子捂着嘴,偶尔还咳嗽几声,这动作跟我大婚那晚简直一模一样,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咳嗽至今还没好吗?

我还在琢磨着,李回春却大方地将帕子塞进怀里,爽快一笑:“好,那就一起吧,就当是为钦差饯行,祝钦差以后无论在何地,永远逍遥自在。”

他说着,已将金箫横于唇边,与宋承德的竖笛一起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曲调悠扬,如河面的涟漪,引得人无限遐想,闭了眼,又隐隐感觉整个人的身体正在慢慢变轻,飘渺间好像升到了云端。

“好!”小穆率先鼓起掌来:“果然让人感到逍遥自在。”

李回春持箫一抱拳:“多谢使君夸赞。”

“呵呵,献丑了献丑了,下次我再多练练。”宋承德谦虚道。

“张某不才,不会这些高雅的技能,只会些小玩意儿给诸位取个乐儿。”张帆见别人纷纷登场,自己身为戏班班主,一时也不甘示弱了。

“好好好!”刘家宝和杜秀珍率先鼓起掌来。

“真没想到不但有好吃好喝的,还有戏法看。”苏小吕嘀咕道,喝了口奶酪,抹了把嘴边的糕点碎末,向前伸长了脖子。

众人皆翘首以盼,只见张帆嘴巴未动,右手上套的鸭子布偶却张着嘴大叫道:“诸位密探下午好啊,我叫小鸭子,这厢有礼了。”

张帆终于开了口:“小鸭子你怎么来了?我们密探开会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鸭子道:“额……不请自来,真是失礼了,不过今日群英荟萃,在下真是忍不住想来认识一下诸位英雄。”

“好吧,那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上面就坐的是史上最亲民的钦差和司马,最善良的老板娘穆娘子,还有医术最精湛的李大夫,这边的是堂堂的神龙山庄的东方盟主……”

张帆引着小鸭子挨着一圈介绍,小鸭子则不停说着“久仰大名,认识阁下真是三生有幸”的客套话。

张帆开头还有些拘谨,后来才逐渐放开了,言语中也越来越幽默起来。

介绍苏小吕时,他直接道:“这人你可要提防了,他可是神偷苏小吕,别怪我没提醒你,看好自己的钱袋啊!”

小鸭子则回道:“神偷不要偷我,因为我不但穷,还不是人!”

瞬间满堂哄笑。

到了我面前,张帆则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豆腐潘安,这次抓获襄主立下汗马功劳的大英雄李江湖!他的豆腐作坊就在江湖客栈旁边,半个月前刚开张,诸位有空可记得多去捧场啊!”

“哦!李大英雄,真是幸会!我最喜欢吃豆花了,改天一定去吃个昏天黑地。”

我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了,笑着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只说出了句:“多谢了。”

待他介绍完所有人,又找借口送走了小鸭子,众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

杜秀珍满脸兴奋:“张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一个人怎么让人感觉是两个人在说话?”

张帆道:“这叫口技,就是一人说出不同的声音来。”

“可是刚才鸭子说话时,我没看见你的嘴动啊。”孙辰贤也好奇道。

张帆笑道:“这叫腹语,就是不用动嘴,便可以发出声音来。”

“这么神奇?”

“好学吗?哪天一人无聊了也可以玩玩儿。”

“呵呵,好学。”张帆笑道:“任何事情,只要坚持练,就可以学会。不信你们问钦差。”

我突然想起有次小穆在我摊位上吃了口豆花装死的事情,他当时闭着眼睛,嘴也未动,却听有声音说他已经死了。当时他好像就提过在跟张帆学腹语……

小穆突然面对众人的目光,一时也有些慌乱,他微微一笑,嘴还未动,就有一个声音传来:“没错,很好学的,但是要勤加练习,才能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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