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需要再开点药调理一下吗?”阿娘问道。
“不用,家里有红枣和枸杞吗?”
“额……没有。”
“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儿再走。你们先去买点儿红枣和枸杞回来,每天早晚三颗红枣、五颗枸杞泡水喝,连喝一个月。”
“哎,好,我这就去买。”阿娘说着就朝外走。
“我跟你一块去!”王胖子也追了出去。
我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甩了甩酸软的双手:“我哪儿点得罪你了?给我扎这么多针!”
“这能怪我?谁让你逞能,一人挑两副担子?平时可有手麻胳膊酸疼的症状?”
“有又如何?”
“肌腱劳损。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是不注意保养,等以后上了年纪怕是连梳头穿衣都有些问题了。到那时候可就不止这几针能扎好了。”李回春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再次转了转手臂,心头一喜:“你是在给我治手?好像是舒服多了。不过,谁让你治我了?我可是把我娘骗来了,你也把了脉了,她是什么病?”
李回春微微一笑:“她身体很好,没病!”
“没病?怎么会?你刚才没看到她又恶心欲吐了吗?”王佳佳质疑道。
“她那是有喜了,害喜能算病吗?只是偶尔犯犯恶心,又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吐得止不住,有必要治吗?”李回春反问道。
我和王佳佳对视一眼:“害喜?害什么喜?”
李回春一脸鄙视:“这都不懂?就是说:她有了身孕!”
“什么?我娘她……她……怎么可能!”我惊愕地看向王佳佳。
王佳佳也是瞠目结舌,半晌才合上嘴:“多……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多月?
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记得上个月十三,也就是穆娘子大婚的第二天,我们天眼密探集合后,给县衙送完了豆腐回家,见到王胖子在我家表情怪异,还锁了门,说是来试我娘做的新衣,还说在烤火,可火盆里的炭都快熄了。
应该就是那次,他们……
我想着,也觉得脸上烫了起来,虽然我想过让阿娘跟王胖子好,可是……他们突然这么不声不响地搞出个孩子来……这……真是让人……
“江湖哥?我……我们又有弟弟妹妹了?”王佳佳眼神呆滞,好像在说梦话一般。
我叹了口气:“是。是挺突然的。”
“那我们怎么办?”王佳佳小心地拉起我的袖子,好像我会跑了一样。
我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我们有影响吗?”
“没影响,只是以后辈分称呼会有点乱。”李回春笑着插了一句话,拿了本医书看了起来。
“哎,你现在自己舒坦了又来笑我?”我瞪了他一眼:“帮我想想,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们了,我该怎么做啊?”
李回春翻着书,头也不抬地回道:“与我何干?”
“你……”
我还没想到骂他什么,阿娘和王胖子已经回来了,见我下了榻,又把李回春的医术称赞了一遍。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了。阿娘几次看向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娘,从明天起,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等翻了年再出摊。”等快到了院门口,我说道。
“好,一年到头,是得歇歇了。”
“那以后家里的活儿,我做就好。”我说道,看向阿娘,刚好和她四目相对。
“你们都知道了?”阿娘问道,又捂住了嘴。
“娘,含一颗梅子。”王佳佳掏出果脯来。
“呵呵,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买。”王胖子瞟了我一眼,红着脸低声问道。
阿娘一脚踹过去:“滚!看着你就烦。”
“这……怨我吗?当时你……”王胖子想争辩,见我和王佳佳在身边,没好意思再多说。
……
我清洗好做豆腐的家什,来到厨房,一时有些无从下手。阿娘有了身孕,应该吃点好的补补,可我只会煮面、煮稀饭,要不再煮两个鸡蛋……
“随便做点儿什么就好,反正我也没胃口。都怪我……娘给你丢人了……”阿娘说着,揭开米缸,舀了一大勺米出来。
“阿娘,你歇着去,我来。”我叹了口气,笑道:“这有什么丢人的,回头你和王胖子……额……和师父去行个礼,就算是夫妻了。
我大唐开明,女子丧夫再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看人家穆娘子,不也是个寡妇吗?还大张旗鼓地全城征婚了,现在不照样过得很幸福吗?”
“穆娘子,经常听你提到她。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吗?”
“哪有。”我接过阿娘手里的盆:“我就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很想更多地去了解她而已。她就像一个梦,很美,但是让人无法触及。我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佳佳才是能够陪伴我一生的人,我要努力挣钱,然后娶了她。”
阿娘欣慰地笑了:“以前你总是反感和我谈这些,现在却愿意和我聊聊了,挺好。”
我笑着看向阿娘:“你是我娘,我不和你说说贴己话,还能和谁说去?”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别太累着了。成亲的排场可大可小,关键看两人的感情,有钱的话像穆娘子他们那样一个婚礼搞得全城轰动,没有钱的话,对着高堂磕几个头,也算是合礼了。”
“嗯,我知道,可是,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无论如何也得有礼服花轿,再请上一套戏班子热闹一下,亲朋好友摆上几桌吧。”我说着,盘算着箱子里攒的那些钱,再想到建房子找穆娘子欠的债,一时觉得前途一片迷茫了。
“娘!我炖了只鸡。”王佳佳喊道,人进了屋,香味儿也飘了过来。
王胖子也端着一锅白米饭过来了。我见阿娘没有再赶他,赶紧拿碗摆筷子……突然有一种错觉,我们好像很早就是一家人了。
……
杨墨生今日回来得够晚,而且看上去心情不佳。吐蕃士兵还在探路就被全部剿灭,这真是出师不利啊。
我传回去的消息有几分可信?吐蕃内部真有穆悠派出的密探吗?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突然冲出一队民兵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永清县和保康县又为何会在短短时间集结起五千兵马?
细作,吐蕃内部一定有穆悠安排的细作,如果不把他们清出来,将后患无穷!
我看着杨墨生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徘徊,一会儿又有种拨开云雾的清醒,大胆揣摩着他心中所想。终于明白了小穆到处散布说有密探在吐蕃内部的用意。
“杨兄,怎么了?”我问道。
“哦,李兄还没睡啊。”杨墨生笑了笑,这笑容实在太过牵强,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杨兄听说了没有?今天永清县剿灭了二十个吐蕃贼子,襄州城县衙有百姓举报还抓获了一名吐蕃的细作!”
杨墨生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听说了,真是可喜可贺。”
“哦,你送上去的诗稿可有回复了?”
“有,钦差传话了,说有时间会召见我。”
“那先恭喜了啊!”
“多谢。”
“还有豆花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和杨墨生都被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呆呆地指着坐在杨墨生床上的小穆,是真的震惊了。
杨墨生也是大惊:“你是……我们好像见过。”
我缓过神来:“小穆,你来做什么?”
小穆笑道:“我来吃豆花啊!顺便看看先生是否安好。”
我看向身边的杨墨生,不知小穆是何用意。
“原来是穆兄,我想起来了,上次穆娘子征婚,我们还在江湖客栈门口见过。”杨墨生脸上挂着假笑,打着招呼。
小穆冷冷一笑:“你不是想见钦差吗?我就是。怎么,你想杀我还是想潜伏在我身边探听消息啊?”
“你是钦差?”杨墨假装一惊:“在下杨墨生,拜见钦差。不知使君刚才的话是何意?”
小穆从锦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在嘴里:“我对你叫什么不感兴趣,反正也都是化名。我只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
我诧异地看着小穆,他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不是说要利用杨墨生传递消息吗?怎么又突然出来道明身份了?
“使君的话我听不懂了,杨某只是千杯不醉酒肆里的账房先生,渴望能有一展才华的机会,还希望使君成全。”
“好啊,我成全你。”小穆说道,一抬手,一把匕首已架在了杨墨生的脖子上。
我吓得脱口而出:“小穆,你干什么?”
我真是有些懵了,小穆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一时激动真在这儿把杨墨生给解决了,那我这房子以后还怎么住啊!
“使君……使君饶命……不知杨某做错了什么,还望使君明示。”杨墨生怯怯地看着肩头的刀,哀求道。
“还不愿道明真实身份吗?”小穆又问。
“使君恕罪,杨某愚钝,实在是不知使君想要我说什么?”
小穆的刀在杨墨生肩头转了个圈终于垂了下去:“我是在救你!你给你吐蕃的主子传递了大量假的情报,你觉得他们还会信任你吗?你也知道他们很多秘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如果我是你的主子,对于你这种没用的东西,只会除之而后快,以免浪费粮食、影响心情。”
“使君真是冤枉杨某了。杨某一直老实本分,怎么会是细作?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杨墨生依旧狡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