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肯出来了?”祸夜的语气很兴奋,连带着整个人都颤抖着,垂在颊边的头发也跟着簌簌抖动着。
而他就是在这抖动中抬起头来的,当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被塔顶透进来的光照亮时,纪长愿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那张脸有着冷冽又锋利的轮廓,一双黑得如同化开的浓墨般的眸子,两道仿佛永远不会被抚平的眉毛,两片抿住所有情绪的薄唇。
纪长愿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沈忘珏给扶住,他愣愣地盯着祸夜的方向,怔怔道:“师,师弟?”
祸夜与他家师弟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气质有些许不同,但也绝不是孪生的那种相像,而是真的一模一样,连眼尾微微延伸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纪长愿震惊了,而沈忘珏则是万分疑惑,他曾经在醉无休那里得到过亲口确认,他知道醉无休就是祸夜妖王,可眼前的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他是醉无休?
祸夜没有心思去注意到纪长愿和沈忘珏,因为他的目光完完全全地黏在了雪落痕的虚影上。
“不当缩头乌龟了?”
祸夜用他那张与醉无休一模一样的脸,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眸中仿佛淬了毒,那眼神是如此的刻薄。
纪长愿极度不适,他真的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可他就是看不惯别人有一张和他师弟一样的脸。
被祸夜这么说,雪落痕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有些悲哀,也有些愧疚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祸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从被他捂着的地方正传递出剧烈的疼痛,他嘶哑着嗓子问,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被好几把剑穿心而过、被你一剑一剑划开四肢、被那些人争抢着抽取仙骨时有多痛吗?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有没有死不瞑目吗?
你难道不想求求我…原谅你…吗?”
他的几连问,没有让雪落痕开口说一句话,倒是让纪长愿的眉头越皱越紧。
始终想不明白,雪老祖为何会这样做,如此对待自己的至交好友、唯一的爱徒,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雪落痕三缄其口,祸夜浑身翻卷起黑压压的雾气,既然没能得到回答,他干脆动起了手来,五指成爪,凶狠地攻击了过去。
可他的攻击却没有落在雪落痕身上,而是穿过了雪落痕,击打在墙壁上,将墙壁上的阵法破出了一道裂隙。
祸夜望着自己穿过雪落痕身体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仓皇,他看向雪落痕面色阴郁,“不该,你的分身不该这般弱……”
雪落痕直视着祸夜,神色怆然,又一次摇了摇头。
如此沉默,叫祸夜怎能甘心?他眸中带血,豁出去了般一双手掌都凝聚起妖力。
纪长愿注意到,祸夜双手中的妖力是黑色的,与幻境中看到过的纯净的绿色完完全全不同,这难道是……怨念?
祸夜的怨念?
肉体死亡后,化为了执着的怨念,在这迷城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复仇,力量也愈来愈强大,到了这番无可阻挡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