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嫣瞧见,心中诧异了一瞬,这管事,看着一点都不像这极具烟火地方会出现的人物,更像是清贵世家的贵公子,身着白衣,衣带飘飘,手执折扇。
只是疑惑片刻,随后便也释然。
花萼相辉楼,举国闻名,想来这楼中定然藏着不凡之人。
管事儿见了赵嫣然,咧嘴笑迎,一笑间仿佛才现了几分生意人的精明劲儿,双手握着折扇行礼道:“不知顾府少夫人有何吩咐?”
赵嫣然浅笑,说:“吩咐不敢,不过眼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直言便是,我花萼相辉楼素来对待客人虽做不到有求必应,但也会尽力满足所需,何况...今日夫人包场,我相辉楼着实...进账不少。”
“管事如此,我便直言。我记得相辉楼曾在东湖上举行过才子诗会,不知现如今我想将这宴席布置与湖上,可否?”
管事听了便应道:“当然可以,只是现今已至冬日,想来湖上是冷的,我这就命人将湖中的九曲回廊都支上纱帘,决计不妨碍夫人小姐们游湖赏景,同时可保身体安康。”
“既然如此,多谢管事。”
管事忽的面色有些难为道:“如此一来,一律膳食羹汤怕就得重新布置,耽误了时辰,还请夫人见谅。”
赵寻嫣看着他这似乎故作为难的面色,伸手让奴婢扶着站起,一笑,浅浅欠身行礼道:“岂会责怪于管事,今日宴席结束后,还请管事谴人去顾相府拿这多出的银子。”
管事听了自己想听的话,又一拱手,言称:“多谢夫人,这就吩咐下去。”
眼见盏中清水所剩无几,赵寻嫣抬头看去,也不得不赞叹为何这花萼相辉楼举国闻名,刚刚与管事商定的事情,转眼间就见东湖里有身着相辉楼字样的小厮开始在九转回廊的亭子上边支起了纱帘。
赵寻嫣想着时间不早,一手搭着婢女的手,一手抚着肚子,“谴人再去王府瞧瞧。走吧,我们先下去。”
相辉楼,二楼。
婢女扶着赵寻嫣缓缓的走下楼梯,在官家夫人小姐们紧紧的围绕着这翊王妃的一片言谈间缓缓见礼。
“各位夫人小姐们久等,是寻嫣失礼,招待不周。”
众人闻声寻来,官家小姐们见此也都回礼,夫人们虽未回礼,却也言说:“顾少夫人哪里的话,能得见翊王妃尊容,是我等之荣幸。”
众人皆称是。
赵寻嫣浅笑,行礼答谢,然后又说道:“此事却是寻嫣布置不周,王妃娘娘一路回京,路途遥远,还未好生歇息,顾相府便置办了席面邀请众位夫人小姐,听闻王妃娘娘昨日整整一日都未曾出府,怕是身体微恙。因此寻嫣失礼在先,却是应给各位夫人小姐赔罪。”
现下整个京都的眼睛都盯着翊王府,这翊王妃一日未曾出王府在场的人大都是知晓的,于是其中一夫人说:“少夫人实在不需如此。”
赵寻嫣一礼完毕之后,抬眼又说道:“我刚已差人去了王府,想必一会便会有回复了,如今我已让相辉楼将席面移至东湖中,还请各位夫人小姐移步东湖,我等可先行赏景游湖,恭候王妃娘娘。”
众人称是,便一齐缓步出了相辉楼。
官家的夫人小姐们向来极具礼仪,一步一晃的正好磨着时辰自相辉楼而行赏着东湖,虽说入秋之节,却也不防东湖景致逼人眼前。
若说花萼相辉,那世人便自会想到萧国京都的东湖西湖,这两者早就连城一体。
原先,自祖上起,京都这地界就有了这东西遥遥相应的二湖,可就只是这普通的湖而已,湖边杨柳依依,湖里放养着几尾红鲤,湖中竖立起一座红亭,湖中再摆渡上几条船舫,虽还是普通之姿态。便已是文人骚客笔下不断歌咏的极致之景。
可现今不同,花萼相辉纷纷在湖边竖立起,自外而望,花萼相辉楼,红楼粉墙,层层而上,若一晃眼,胜似入云霄,从这端望去,仿佛视线可指穿楼中厅堂。自楼而望外,自是赏东西湖景的最佳之地,却也有极少数人上了花萼相辉,视从四面八方,怕是除了京都皇宫,只有花萼相辉才能看到万里江山都在望之景。
而在花萼相辉楼的映衬下,这往日默默无闻的东湖西湖便霎时变的惹眼起来。
常听市井流言,说这花萼相辉楼的主子也将这东西二湖一并买下,这几年着人好生打理,却也不曾禁止京都百姓前来参观,除了湖心九曲廊亭需要画舫摆渡之外,往日间,来游湖者便已经人潮攒动,尤其一到夜晚,湖水映着楼中的璀璨灯光,湖边的烟火气息不绝于耳,真是热闹非凡,使得这京都的花萼相辉盛名远扬。
时辰慢慢的磨着,夫人小姐们依次上了摆渡的画舫到了湖中回廊,相辉楼的小厮们已将廊上用轻纱遮住。
看着夫人小姐们的面色,都是极满意的,可却也掩不住眼底的急待。
赵寻嫣仔细算着时辰,看着湖中亭子已经再次布置好的席面,心知时辰不早,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刚上回廊,后面就有相府的小厮来禀,小厮上了廊上,不待问,就说:“少夫人,王府的管家说王妃娘娘昨日身体有恙,所以今日确实晚了些,但已经出府有一小会了,还请夫人莫急,想必一会就到了。”
赵寻嫣这才放下心,吩咐小厮,“准备画舫在湖边等着。”
小厮称“是”告退。
赵寻嫣想着既以上了这东湖回廊,便也不便再回相府,心中安定下来亲自过去招待各家夫人小姐入座。
“各位夫人小姐莫急,刚下人回禀,王妃娘娘却是身体不适,但现已出府,还请各位夫人小姐先用些点心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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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回廊不远处的一座画舫,停的地方极是巧妙,即刻远离人多之地,却又能将东湖这头的景致看个清楚明白。
有一男子声音传出,“皇兄怎想着今日出宫游玩。”
萧沥递上酒,只听萧辑言,“你这王妃着实不识礼数、胆大妄为。”
萧沥浅笑,“我可是早已告知过皇兄,皇兄可千万不许怪罪。”
萧辑一身黑色锦袍端于上座,闻言未答,眼神随意扫一眼这湖中景,接过酒浅尝一口。政务繁杂,如今出宫一趟,心中烦闷着实了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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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夫人小姐们将茶水一喝,又是好一会,花萼相辉楼的茶虽是与皇宫御品都比得上,却也耐不住一壶一壶不停地喝。
楼中的小厮们未等发话,也只能看着贵人们的脸色将茶水一壶一壶的续上,喝得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实在是不肯再去动这茶盏了。
赵寻嫣面色渐渐的沉下来,各位夫人小姐们也渐觉得今日宴席怕是不那么简单,眼神交错间尽是疑惑。
忽然间,一道绯红的身影行至亭子外,有些人余光瞧见,却也因为肚子里的难受劲儿实在无空理睬。
只刹那间,一道轻笑声传来,“呦,都在呢。”然后那声音似又疑惑道:“怎的不见主食都是些茶水?,可莫让人说翊王府和顾相府怠慢客人。”
众人肚子里都压着一黄河的水,实在反应迟钝,等寻声望去,只见那一身绯红的人影未进亭子,双手抱胸,右肩懒洋洋的靠着凉亭,双腿交叠,右脚脚尖轻点地,不见容颜。
顾若飞转头正在去看自己的水果儿们怎么还没上回廊,待水果仕女们至,还带着一个小孩,小孩见了顾若飞,欣喜的手舞足蹈,指着方向让顾若飞瞧,“漂亮姐姐你看,那就是我娘亲!”
顾若飞转头看向亭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小孩领着她行至赵寻嫣面前,未敢扑进赵寻嫣的怀里,只是轻轻的靠着、抱着她。
顾若飞了然,看着赵寻嫣一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顾相府的少夫人,”说完想着是初次见面,也行了个不怎么规矩的礼,笑盈盈的说:“来晚了,还请见谅。”
赵寻嫣自看清了她后,早已怔然,不知今夕是几何。
而席中的有些夫人小姐们,也与赵嫣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