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付长安不免气势弱了几分,道:“...不知王妃娘娘要这卷宗有何用处?”
顾若飞忽然轻“呵”一声,“本妃查案,自是有要紧的用处,怎可随意将案件的隐晦告之?”
“这...”付长安思忖良久,道:“王妃娘娘,卷宗却已丢失,下官实在是拿不出,但...本官这几日着人查找卷宗时,翻出了仓库里堆积的十年前的卷宗,这部分里面有关石小伍一家的街巷卷宗还保存完好,不知王妃娘娘可否要过目。”
“有总比没有好,付大人且拿来罢。”顾若飞本是为施压而来,却不想还有其余的卷宗。
看到事情尚有转机,付长安忙道:“还请王妃娘娘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寻。”
片刻后,付长安拿着一本卷宗过来递给顾若飞,仅看这卷册的封面就知卷册确实是年代久远,封面页上尽是斑驳的折痕,甚至封面上的“卷宗”二字就掉了色,失了真。
顾若飞接过,只翻看一两眼,问道:“这卷册本妃可否能带走。”
付长安想立刻请走这尊瘟神都来不及,闻言便道:“这卷宗还是先帝在位时换下来的旧卷宗,积压在户部仓库里确实无用,王妃娘娘大可带走,但...这卷册毕竟是户部之物,王妃娘娘用完后还请归还户部。”
顾若飞颔首,“这是自然,如此本妃还要多谢付大人。”
然后,在付长安躬身说“不谢不谢”的话语中,顾若飞出了户部,而付长安也大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出了户部,顾若飞并未直接回翊王府,而是去了顾相府,几日不曾见到顾相府的两个小屁孩儿,心中甚是想念,而且,顾若飞却有事情要询问顾洵。
直至午后,顾洵才归,赵寻嫣说顾洵最近一直忙于刑部公务,今日午后归来已是早的了。
顾若飞也深觉仅这几日下来,顾洵消瘦了不少。
赵寻嫣已经能下床了,虽还是不能外出见风,但这几日也都尽力亲力亲为的给顾洵准备膳食。
膳后,顾若飞随着顾洵去了书房。
待两人坐下,顾若飞问:“哥,你毕竟是吏部侍郎,刑部的事儿尽力处理就是,何须整日忧思过甚,我看嫂嫂的眼神可是心疼坏了。”
“既是陛下圣旨,自是要将差事儿办得妥善,只是刚接管刑部时,原来的刑部官员必然心中不满,我仅是打压提携刑部官员就费了几日,而郭和泰一案自细查开始,涉案之人就越来越多,近的有刑部的左侍郎和文书、刑部大牢的狱卒,远的有走私买卖民女的地方官员,以及民间的人伢子皆牵扯在内。”说着,顾洵手下倒着刚煮好的茶水。
“朝政之事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刑部事务牵涉到其他五个部门的职能运作,孔岩华又牵涉到整个刑部的秩序,再往大了说,整个萧国刑司律法皆有牵连,涉及国家安危大局,又岂能敷衍了事。”说完,看一眼正喝着茶水的顾若飞,道:“你可倒好,在京都巡卫司门口随手救了一个石小伍,我得在你身后没日没夜地收拾烂摊子。”
闻言,顾若飞茶水也不敢喝了,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拿起茶壶,亲自给顾洵添茶,讨好道:“哥,我错了,辛苦你了。”
顾洵喝了她的茶水,承了她毫不走心的歉意,道:“今日来寻我有何事?”
说起正事儿,顾若飞道:“我今日去了户部寻石小伍家的街巷卷宗,付长安说你也寻他要过,但卷宗丢失了。”
“确有此事,”顾洵道:“我接手了刑部后,第一个查阅的就是当日王月月双亲一案的结案通告,因为郭英身在牢中恰好能翻案为王月月双亲讨回公道,但这案子结地潦草,结案卷宗上有关王月月双亲的一概身份信息也都不完全,所以我便命人去户部调阅卷宗,可户部来人说卷宗丢失,且丢失的日子恰好就在石小伍一案之前。”
“哥,这事儿可有蹊跷?”顾若飞道。
顾洵眉头微皱,道:“我觉得并无蹊跷之处,审问郭和泰与孔岩华时,他二人声称因为王月月偷拿买卖凭证一事,内心惶恐不安,所以雇佣了高手去户部偷偷调取了卷宗,想在户籍上做做文章,来掩盖王月月凭空失踪一事。”
顾若飞闻言思忖,“这户籍上如何做文章,仅王月月的街坊邻居就知晓王月月的存在,如何凭空消失?”
顾洵闻言不成器地看了顾若飞一眼道:“编造祖籍、贱籍、良籍,甚至是年龄、出身,官员权柄在手,大可说王月月此人因双亲逝去,倍感心痛,遂出走京都,永不回京,却在路途中遭遇不幸,如此一来,在户部卷宗上,她就是个已死之人。”
“...哦。”顾若飞感觉自己痴傻了,这等蠢笨问题竟也问地出口。
顾洵又瞧了一眼顾若飞,道:“宫里住了一晚,脑子迟钝了?”
顾若飞眨着眼睛问道:“...哥,你怎么知道?”
“你从祠堂出府的那晚,陛下就让萧沉统领前来问我你为何突然那般心绪。”顾洵道。
顾若飞:“哦...”
沉默半响,顾若飞言说:“哥,你若觉得卷宗之事并无问题的话,我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那我先回去了。”
顾洵颔首,起身相送。
顾若飞出相府之前,又去了一趟祠堂,三柱高香,香烟缈缈,立于案上。
*
夜晚,翊王府。
顾若飞驾马而行,将乘风牵回马厩后,亲自给乘风添了马匹饲料,又用马刷将乘风身上的毛刷得顺直,才放下了袖子,向临盎院去。
远远的,就见一人在不远处等她。
顾若飞走过去,看着他是一身淡色的长袍,很真诚地说:“嗯...其实深色的衣袍能更衬气质些。”
萧辑看她言笑晏晏,唇上的弧度温柔了些,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拭去她手上还残留着的水珠,看他动作及其认真,最后还是顾若飞受不了这般动作,一把夺了帕子过来,将双手随意地擦了擦。
临盎院,萧辑随着顾若飞去了书房自坐下,草莓进来见到也就萧辑诧异了一瞬,然后就问顾若飞有没有什么吩咐。
不一会儿,草莓将今日萧墨拿来的有关石小伍一家的资料和户部卷宗都拿上来。
草莓下去突然听见顾若飞的声音,她以为有什么吩咐便转头回去看,只见着顾若飞正问萧辑:“吃了么?”
见萧辑颔首,顾若飞又应:“哦,那行。”
草莓不见其他吩咐,遂下去了。
书房里最不缺的就是桌子案几,可萧辑偏偏就要随着顾若飞一起共用一张。
顾若飞查阅卷宗间眉头轻皱,抬起头时,还是因为有人出入,门一开一合的凉风席卷了她的思绪。
木头正端着一堆奏折推门过来,看向身边的萧辑时,他身前的折子已经批阅了许多,而他此时也正看着自己。
顾若飞轻咳一声,喝了盏茶水遂又低下头去。
万物,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