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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不到跟前来讨人嫌,明筝就当没看见。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匆匆地离开了萧家。

城里的幼儿患病人数居高不下,明筝也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己怀着身孕,还是孩子在肚子里踢她一脚,她才有感觉。

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间是自己的,那时候可以放下一身的疲惫,在入梦前抽空想想裴旭在做什么,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等等。

忙碌起来的日子过得就快,不过这一年注定不是太平的一年,春天里的疫病流行,不少的幼儿都患了病。

明筝医术虽然高明,可是仅凭她一个人的医术哪里救得了所有的患儿。那一阵铺子上每天都排着长龙,明筝和刘十一俩根本就忙不过来。后来明筝和刘十一商量:“咱们还是把方子公布出去吧。”

刘十一疑惑道:“因为这场疫病咱们的医馆名声大振,正是赚钱的时候您怎么有这样的想法??”

“钱怎么赚得完。这个方子是咱们俩共同拟定的,效果也还不错,所以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东家,您认为这样做好吗?”刘十一自认做不到明筝这样大方。

明筝说:“咱们死捏着这个方子又有什么用,让更多的大夫明白如何治疗,也就有更多的患儿得到及时的医治。我听人说城里的棺材铺都快忙不过来了,简直是人间惨剧,要想救更多的人的话,必须得把方子放出去。”

在明筝的一番说教下,刘十一最终做出了让步:“既然东家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如何治疗这一套的方案您是主要的制定者,药方也基本是您定的。您做主就行。”

“别把自己说得没什么用处,您也给我做了许多参考,帮我解决了许多问题,只要您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们就把方子公布出去。”

第二天厚善堂的外墙上就贴了一张长长的告示,告示上写明了患儿该如何护理,如何用药。

其他药铺医馆很快就将这一套方案给抄了去。

方案公布出去后,厚善堂的生意依旧很好。

也因为明筝的慷慨使得那些患儿治愈率越来越高,后面让是死亡率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夏天到来时,疫病也基本得到了控制。这时候明筝的月份也越来越大,肚皮隆高了不少,手脚都变肿了许多。行动慢慢也变得艰难起来。

林娘子和半夏俩帮着裁了不少的小孩衣物,尿布、包被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咱们把这些尿布什么的都洗出来好好晒过吧,要不然后面再弄的话怕等不及。”

半夏也没二话,便帮着打水、浸泡。

两人吭哧吭哧地忙活,明筝出来见了,她便要过去帮忙,林娘子阻拦说:“太太别来掺和,您现在蹲下都困难了,还是得注意些。”

明筝见帮不上什么忙,她在房里歇了一上午不免觉得有些烦闷,便想着去铺子上看看。她慢悠悠走到了铺子上,这边病患正等着看病,明筝一露脸,立马就有患者直接来找她。

“宋大夫您终于来了,麻烦给咱们看看吧。”

那边的刘十一喊道:“你们别去麻烦东家,再稍微等等我就给你们看。”

患者却不乐意:“我就要宋大夫看。。”

明筝慢条斯理地坐下后对那患者说:“我先给你把脉吧。”

看样子还是不能闲下来,忙碌的时候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不过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烈日当空,还没到午后的时候就已经乌云密布了,接着传来了遥远的雷声。

刘十一看着眼前的景象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没事,夏天的雨来去都快。下场雨还能带来不少的清凉。最近这几天酷暑难耐,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东家您现在双重身子的人,孕妇畏热不是很正常么?”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到自个儿身上还是很难捱,只希望早点将货卸了就好了。”

两人交谈了一阵,抬头就见天昏地暗,紧接着飞沙走石,吹得四处哗哗作响。眼看着暴雨就要来临了。刘十一和伙计忙着去关窗户。

很快就见倾盆大雨从天而至。

明筝是亲眼看见发大水是什么情况。这个时代的城市排水状况极其不好,他们地势稍微高一点的还好,那些地势低洼的很快就有了积水,再过不久整条街道都被浸泡在洪水中,排不出去的水就四处倒灌蔓延。

幸好库房后面还有几个沙袋,刘十一和伙计搬了沙袋来将门槛堆高,才没能让肆意的洪水漫进屋内。

伙计心急如焚道:“老天爷啊,您这是将几个月的雨都累积到今天一起下了吗?可不能再下了,再下要出人命了。”

还不到两个时辰的样子,桐兴就在一片水乡泽国里了。

明筝看着眼前的景象去年的那些记忆又悉数回想了起来,在莲花村住着的时候遭遇了水患他们才逃到了桐兴,到了桐兴后没想到又遇到了洪灾。

等到雨小一些了明筝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那些清洗出来的衣物还没晒干就遇上了暴雨,林娘子在屋中生了一个炭盆,现在正忙着烤那些衣物。

半夏也在旁边帮忙。

明筝见状说:“早知如此就不该清洗的。”

林娘子说:“谁又能料到呢。还想着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竟然发起了大水。之前我和半夏一直担心太太您,幸好您平安回来了。”

“是刘大夫送我回来的。”

明筝说完后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雨并没有完全停歇,不过这一阵变成了中雨。

听着哗哗的雨声她有些心烦,当初逃荒路上的情形一一浮现,这一刻她无比地想念远在北边的裴旭。

她只好将他写回来的那封书信拿出来细看。他离开这么久,也就只捎过这么一封信回来,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幸好这场雨到后面慢慢地就止住了,没有再狂虐下去。

不过就是这么一场暴雨也带来了不少的灾害,有些人家的房屋本来就不牢靠,经过雨水一浸泡就垮塌了。地里的庄稼经过这场暴雨后有的几乎绝了收。

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温饱得不到保证,就又诞生了流民。有些流民忙着逃荒,忙着去找新的适宜居住的地方。有一批就涌入了城中,勤快点的靠自己的双手做些谋生的活计,懒惰的就直接伸手乞讨,好吃懒做的,连乞讨都不愿意的就直接干些坑蒙拐骗的行当。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年都在上演。明筝穿越过来也见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最近厚善堂也总有个老婆子带着几岁大的孙子来医馆乞讨,第一次来的时候伙计心软帮忙买了一份饭菜,后来每天到饭点的时候那个老婆子都会出现在医馆门口,赶也赶不走,有时候还会影响铺子上的生意。

伙计很是头疼,他只好和刘十一商量:“刘大夫,这可怎么办呢。”

“你等着,我去拿门闩轰,难不成一片好心还养成了仇人。”

刘十一就要去找门闩,刚走到门口就见明筝来了,他连忙刹住了脚步,接着笑问:“东家您怎么这时候过来呢?”

明筝道:“我过来看看……”

她话音未落,跟前那个小孩子就突然抱住了明筝的腿,然后苦苦央求道:“好心人赏一碗饭吃吧,我和阿婆快要饿死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明筝吓了一跳,她现在的身子很笨重也脱不开身。

刘十一就要去拉扯孩子,又怕拉扯中伤到了明筝的身子,只敢在旁边怒喝:“哪里来的短命鬼,快走,再不走我就打你了。”说着便扬了扬手中的木棍。

很快那个老婆子对明筝也跪下了,又连忙给明筝磕头说:“好心的太太,赏我们一碗饭吃吧。”

明筝这时候脱不开身,她只好去拉小孩子说:“你快起来,别这样抱着我,有什么困难好好地和我说说看。”

那个小男孩在明筝的一番安抚下总算松了手,明筝叫来了伙计吩咐道:“去对面买一份饭回来给他们吃。”

伙计立马到跟前和明筝耳语道:“他们已经来了好些天了,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现,有时候还挡着咱们的生意。我和刘大夫都实在看不过去了,想把他们给赶走,这不正好遇上东家您来了么。您也别管,看我和刘大夫行动就行。”

明筝说:“我让你去买饭,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想要呢?”

伙计听了明筝的话哪里还敢懈怠,只好听命行事。

刘十一知道明筝心软,只好将手中的木棍放下。

明筝见跟前这个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那个老婆子仔细一瞧还不到四十的样子。不过因为衣衫褴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出老相一些。这个时代的女人成亲都很早,不到四十当祖母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你过来,我问你话!”

明筝将那老婆子叫到了后面问话。

那个老婆子还有些迟疑,后来想了想就跟着明筝过去了。

明筝问道:“为什么每次都来我们家要饭?”

“只有你们这里给饭吃,别处都要轰。”

“家里其他人呢?”

“发大水他们都被冲走了,就剩下我和这个大孙子。”

“……”也是个可怜人,明筝接着又问:“你多大年纪呢?”

“三十七。”

“比我预想的还要年轻几岁。会干什么活?”

那个老婆子一听便知道这个太太心善,她立马给明筝跪下了:“请太太收留咱们祖孙吧,我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只要太太赏一碗饭吃,然后让我们晚上睡觉有地儿就行了。”

明筝说:“家里是不缺人的,不过……”生在这个时代是穷苦百姓的噩梦,她都遇上了没办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

明筝想了想说:“回头你们祖孙跟我回家去,我让人给你安排事情。你们先安顿下来,要是后面找到你们的亲人了,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工钱嘛……可能给不了你太高的家钱,但吃饭穿衣都没问题。”

这个老婆子见明筝心慈立马给明筝磕头道谢:“多谢太太一片好心收留,我给您磕头了,保佑您得一个白白胖胖的哥儿。”

明筝让她起来了。

这个婆子姓蒋,要论年纪比家里的林娘子还要小两岁,据她自己所说二十五岁就当了寡妇,后来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长子娶亲后生了这么一个孙子,小儿子脑袋有些问题。现在他们家就剩下了祖孙两个,其余的都下落不明。

明筝见不得这些疾苦,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们。

当天蒋婆子和孙子跟着明筝回到了这边。她叫来了林娘子吩咐道:“这位蒋婶儿就交给你来安排,家里有什么活就让她做。”

林娘子对于明筝的安排也没别的话,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

婆子好安顿,跟前这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明筝有些头疼,想了想叫来了半夏说:“给你找个帮手。”

半夏见那个小男孩脏兮兮的本能的有些嫌弃。

明筝又问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蒋婆子答道:“他是蛇年出生的,就取名叫小龙。”

明筝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她把这些人支走后,才得闲。

蒋婆子祖孙俩因为明筝的好心收留,才算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这个蒋婆子也是个极勤快的人,里外的活都做得极好。会做一手好针线,很会收拾打扫,就是厨艺上差一些。

那个小龙也还聪明。

明筝便让半夏教他识字、写字。她得闲的时候就两个人一起教。

这个小龙学习能力很强,很多时候明筝只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对于这样聪明的人明筝向来很欣赏。

“小子,你这样聪明要是得到好好地培养,将来长大了肯定会有一番作为。”也是这个时候明筝决定让小龙去学堂里正经念书,跟着她学的话她怕耽搁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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