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翼的判断是对的,毕竟他在张佳木身边很久了,尽管没有别的部属那么机灵,可毕竟也并不蠢。
在五更左右,确定已经等不到曹府的回音之后,张佳木照例清晨起身,任怨不在,他还是简单的打了一会拳,等身上微微汗之后才停止。这样精神已经振奋很多,但看看远方天际时,启明星仍然很亮,到这会儿,幼军的将士们才6续起身,开始集结成队列,在校场上集合,准备跑圈。
早晨起来,先涮牙洗脸,然后整理军容军纪,接着列队长跑,这种最简单的训练在幼军中也坚持了很久,从陈逵以下,都是对张佳木规定的训练方法极为推许。
最少,跑圈,排队吃饭,凡事报告,还有队列和器械训练,这一套方法在坊丁队就试过,有过经验的人很多,全套推行下来效果极好,也是幼军短短时间就凝聚军心的重要原因。
有很多时候,人很难理解,为什么简单的队列训练就能激人的集体荣誉感和自信心,也激出一种傲气出来。
现在普通的幼军回家都有一种军人气质,尽管年纪都不大,不过如果一群幼军出门的话,还是会引人瞩目的。
张佳木毕竟是幼军提督,这自然也是算在他的功劳之上。
曹铎回家不愿理事,也是因为不愿沾这种光,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支精锐完全落入别人手里,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吧。
“大人!”
“见过大人!”
尽管有不少幼军都在昨天受仗,或是被鞭打,也有一部份还在禁闭室里,不过出来早操的将士倒全部是精神十足,一个个气宇轩昂,精神十足的样子。
“年轻就是好啊。”
就算是众人瞩目的中心,张佳木也忍不住如是想。
虽然他自己也就刚过弱冠没几年,不过看着这些少年时,却还是忍不住有说不出的沧桑之感。可能,担任锦衣卫的职务,原本粗陋的皇家鹰犬已经往着正式的充满着暗黑特质的特务组织过度,从组织形式到工作的重心已经完全的特务化,虽然是他一手打造而成,但自己反思之时,也是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和困倦吧。
“大人,你真辛苦啊。”
普通的幼军将士不敢说什么,不过在陈逵和程森等人也起来带操时,底下各伍长和小旗们已经整队点名,程森用极为吃惊的口吻向着张佳木道:“末将真没有想到,大人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么?”张佳木笑了一笑,道:“我是习惯早起了,先父在时,我若是到了时辰不起,一桶冷水就浇上来,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
“呃,”程森没想到张佳木也会用这种说家常的口吻和他说话,一时有点愕然。倒是陈逵上前接道:“老太爷当年这么对大人?怪不得大人一身好武艺!”
“是啊。”张佳木感慨道:“家大人当年对我要求甚严,现在不是我自吹,武艺可能还有不少人是我的对手,要说起骑射本领,恐怕能在我之上的已经很少了。”
当年张佳木拜业于哈铭,这个蒙古人本事也很高明,把他的马术射术调教的一流,本身的底子就好,身体亦强,这么多年下来努力不废,自然也就比普通人强过太多。眼前这些人都是见过他击败曹铎的那一场比试,回身一箭,身形控制,对马的操控,射法准头,缺一不可。所以就算曹铎是极为心高气傲的人,经此一败以后,也是在张佳木面前再也强横不起,这个坐营官坐不得营,对幼军的控制牵制形成虚设,也是那一场张佳木教他败的太惨的原故了。
张佳木“自吹”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机会,各人自然也是赶紧跟上,虽然陈逵等人还不至于用奉迎这种办法来邀宠固位,不过也还是跟着很多将官说了好一通奉承的话。
好在,说张佳木武艺高强,京城内无有敌手,大约也不是件太吹牛的事吧。
“好了,”张佳木笑一笑,止住众人的吹捧,向着陈逵和程森道:“我的意思,两位将军大约也懂了吧?”
“是,懂了。”程森笑道:“末将要请大人原谅,以后也会按着大人的吩咐办事的。”
前一阵子,程森因为自己不是嫡系,说话反而容易一些,于是上了一个说帖,正式提起,说是幼军的训练过严,不少将士觉得太苦。而且程森也觉得,幼军将来是要解散的,只是为太子培养嫡系,似乎没有必要搞的太苦。
现在张佳木以身为教,说出的话来情理俱备,程森心里也很敬服,说话时的态度也大有转变,他这么一来,倒是教旁边不少人觉得很是诧异。
大约程森这种老油条也看出来张佳木的权势只会增长,所以也有投kao之心了吧?
在场不少人可能都是这种想法,程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张佳木的话深入浅出,极为合理。程森原本是为幼军着想,现在还是如此,既然是为了这群孩子着想,别人的想法如何,倒是不必太放在心上就是了。
“叫他们出操吧,”现在已经点名完毕,幼军是三百六十余人成一方阵,正好是三个百户,每千户下设副千户数人,帮同百户统管方阵,五千余人的幼军分成十余个方阵,站在诺大的校场之上,只是把校场占了一个角落罢了。张佳木已经歇息过来,刚刚打拳的汗抹干净了,换了一身袍服,气定神闲,向着陈逵和程森吩咐道:“叫孩子们先出操,我去料理昨天的事。告诉他们,晌午之前,一定给他们一个交待就是了。”
“好,遵令。”
南苑的大,是没有进来过的人难以想象的。光是这一个官厅就是五楹深广,然后是高可数丈的将台,校场足可容纳数万人而不嫌拥挤,到处都是大片的草坪和千奇百怪的树木,还有隐藏其中的亭台楼阁,有不少珍奇异兽也养在南苑之中。
这里大约就是明朝帝王能出城最远的地方了,所以经营的很不坏。
不过,几十年后,皇帝除了祭祀时之外,只要出宫就会被言官阻止,因为会扰民,所以从武宗之后,世宗几十年幽居深宫之内,神宗除了早年会出城祈雨,或是到南苑玩一玩外,剩下的三十余年几乎就在深宫里没有出来过。
南苑这里,后来荒凉的不成模样,想想也让人觉得凄凉。
明朝的帝王在享受方面,可以说是过前朝,因为很多供给是没有节制的,只要帝王想要就一定会达到目的,虽然金花银少,但每年的宫廷用度用实物供给,总计得有五六百万一年的开销,这个数字算是很豪气大方了。
宫廷里头,几万太监宦官,还有好几千的宫女,皇城面积是清朝的十倍以上。
不过,要谈起自由来,可能明朝的皇帝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吧。
随着张佳木的吩咐,校场里响起了腰鼓声。
用这种节奏分明的鼓点来指挥队列前进的脚步是最好不过了,反正到目前为止,张佳木没有现比腰鼓更好的办法了。鼓点声明快响亮,方便操控队列,毕竟是好几千人,而且是之前没有受过正经队列训练的几千人,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现在的成绩,不额外想些办法是绝对不行的。
尘飞土扬之中,五千多幼军十几个方阵鱼贯而出,接着就分成纵队,然后沿着一条道路开始跑圈去了。
这种生活,张佳木看着倒是眼馋了。其实他记忆之中,小时候就是这种集体生活,排队,报名,然后跑步……只是现在想想,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曹翼,”等幼军出操之后,张佳木身边就只剩下自己人了,把曹翼叫过来之后,张佳木笑道:“走吧,你去把昨天的事给了结了。”
“大人,”曹翼兴致勃勃的道:“如何料理这厮?是抓回诏狱,还是就地责打,要不然,宰了他算了?”
锦衣卫办事已经竖立起了权威了吧,张佳木当权之前,锦衣卫被文官和勋戚,还有太监们压的动弹不得,指挥使被打死,东厂凌驾于锦衣卫之上,所以校尉们就和小媳妇一样,现在,好歹是熬成婆了。
“那怎么可以?”张佳木似笑非笑,反问道:“他好歹是个御史,是朝廷命官。”
曹翼扁了扁嘴,不等他说出来,张佳木便又道:“就算是个小官,不过,好歹他也是曹公公的干儿子,这个面子我们也不能不给曹大官的。”
“是,大人说吧,我听命就是。”
“听说御史有两个儿子,正值壮年,你把他们请回来。”张佳木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的道:“就说,我要向他们请教武艺。”
这般处置,好象有点匪夷所思,曹翼一征,不过还是很快的答道:“是!”
临行前,曹翼回头看了再看,却只见张佳木向他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身进了官厅,年锡之一群文职幕僚已经赶了过来,昨天计划突变,原本要处理的公文已经耽搁了不少,现在,张佳木要进去处理公务了。
“呼,咱们走吧!”这一次任务不难,曹翼知道那个御史鱼肉乡里,在自己庄上虽然人多,不过不会有人拼命保他,至于那些仪仗护卫……架子货,根本没用的。
“大人有些变了。”在策马疾驰的时候,曹翼隐约想着,不过,他很快就甩了甩头,把这种有害无益的念头彻底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