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过了一顿团圆饭后,周陌梅私下里跟林越伯不知道都都囔囔地说了些什么,过了会,林越伯就拉着林惊渝去房里谈心了。
林惊渝不太想去,有什么好聊的嘛?
但一看林越伯那看不出来悲喜的神色,林惊渝顿时就怂了。
他以为他爹是想找他算他刚才那句“你没手吗”的出言不逊。
林越伯和周陌梅的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难闻的烟味。
周陌梅平素不喜欢闻二手烟,更不喜欢家里人抽烟。林惊渝还好,他没这毛病。但是林越伯时不时地就喜欢抽两根,以前周陌梅让他戒过,但是没戒下来,再后来林越伯一个人再外面,没人管着,就更不可能戒下来了。
久而久之,周陌梅也就不管他抽烟了。只是有一点,抽烟可以,但是得去阳台那边,不准把烟味留在家里。
……
林惊渝跟着林越伯进来之后,林越伯转身就坐在床沿边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大老坐姿。
他坐着,又让林惊渝站好,最后一抬下巴。
不用林越伯说,林惊渝就晓得他是让他去关门。
房门关好之后,林惊渝还得感叹一句他爹真讲江湖道义,揍他还要关门免得被其他无关人员瞧见。
“站好。”林越伯说。
林惊渝:“……哦。”
他站好之后,大气都不敢喘。
林越伯也没吭声,就盯着林惊渝在那看,抬眼上下打量。
林惊渝没敢看林越伯,故而不知道他爹是在打量他。
他只以为林越伯是在故意给他压力。
犯错之后的沉默瞬间是很让人心惊的,此刻林惊渝也是如此。
不怪林惊渝如此想,毕竟两人一站一坐的位置总让林惊渝有种他在被罚站的错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越伯说话了。男人的语气澹澹的,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先前问你的还没说,你和幼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的?”
林惊渝对他爹太了解不过了,知道他面上越是云澹风轻,心里就越是重视。
面上的不在意只是伪装,就像在网上钓鱼一样。
林越伯就等着林惊渝顺着他脸上的表情暴露本性说一些畜生不如的话。
这样林越伯就可以判断出林惊渝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就能把林惊渝狠狠揍一顿了。
“喔~”
尾音拖长。
林惊渝听他爹问的话,内心反而松了口气、他脸上原本绷着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嚣张起来。
原来只为这件事。
“爸你要跟我谈心就只为这个?”
林惊渝讶异地一挑眉,接着就十分得意地说道,“要为这个你早说啊、”
他还以为什么呢?给他吓一大跳。
说着,林惊渝去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
他坐了下去。
林越伯看着林惊渝微笑脸。
于是林惊渝又绷着脸站起来了。他微微低头看了林越伯一眼,然后伸蹄子把椅子往后一推,老老实实一低眉,低眉顺眼地说道:“错了。”
林越伯手指喜欢习惯性地敲东西。但是这边没桌子,于是他就敲自己的大腿。他的手指有节律地落在自己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快点。我主要是想听听你对未来的规划。你都大四了,未来有什么打算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别告诉我这些你还没想。”
“嗯……”
林惊渝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准备年后就去找工作。”
凭他现在的努力程度,他觉得很快他就能把论文的最终稿写下来。
林越伯扬眉问:“找什么工作?”
林惊渝回答:“要么游戏美工要么给人家当财务。”
毕竟他专业是会计,当个财务也算专业对口。
“当了财务了我也能时不时地接接商稿赚点外快,多少是一点。”
“总之看看哪家待遇好吧。哪个工资高去哪个。”
“要是待遇都不好,或者说我的竞争力不强,那就找到什么做什么吧。现阶段肯定是先保证自己饿不死,至于升职加薪,那是以后的事情。”
林越伯耐心听着,然后挑眉继续问:“然后呢。”
林惊渝:“……”
还要什么然后?这不都说出来了吗?
以后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呗。
但是林越伯非要问,林惊渝又不能不说。于是他想了许久,然后脑子一抽,没底气地说道:“然后一边工作一边写论文。”
林越伯:“……然后?”
林惊渝愈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然后五月回去答辩。”
林越伯眉头微拧,见林惊渝一直说不到点上心中有点微火。但是他还是好脾气地继续咬着牙道:“继续说下去。”
林惊渝已经摆烂了,他自暴自弃地说道:“然后再请假回去拿毕业证。”
林越伯深吸一口气,忍着要揍林惊渝的冲动:“然后呢?”
谁要听他这些学校的事??
“然后等拿到毕业证了就安心搞工作,赚大钱。”
“……继续。”
林惊渝:“……”
还继续?
林惊渝头一仰,眼睛盯着天花板:“然后等钱赚的差不多了,就生一个孩子。”
生孩子这个事少说也得放在几年后。
这个事情急不得。
他才刚毕业,应届生的工资肯定不高。
如果学姐怀孕。那么十月孕期、再加上生产、还有之后的哺喂……
这些种种肯定会对鹿幼幼的工作造成影响。
届时如果林惊渝的工资不高、养活不了一家三口。那他们三个人就都可以去喝西北风了。
林惊渝不是不负责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更努力,然后才能给学姐带来更好的生活。
现状虽然足够满意,但是还有提升空间。
……
“等等、等等、”林越伯忍不住开口了。
“结婚呢?”他看着林惊渝,“还没结婚你就准备要孩子?”
让人家女儿家未婚先孕?
此时此刻林越伯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林惊渝的眼神就好像他在看一个渣男一样。
林惊渝一愣,下意识就说:“结了呀。”
林越伯:“?”
一个问号从林越伯的脑袋上升起,林惊渝把林越伯整不会了。男人他明显愣了一下,僵着神色愣问道:“什么时候结的?”
林惊渝掰了一下手指头:“该是六个月以前吧。”
“……”
林越伯太想揍林惊渝了,此刻林惊渝这幅茫然无知的脸看着越发气人。
男人咬着牙质问道:“你结婚这么久了不跟家里人说?”
林惊渝:“……”
啊……
林惊渝微微张着嘴。
对不起。
他忘记了。
林惊渝脑瓜子在不停地转,在想办法给自己找出一个理由来:“当时没想到那去。”
“领证那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就是纯纯的心血来潮,领证后我又一直沉浸在快乐之中,所以也没意识到要跟你们讲。”
“后来等过了几个月觉得应该说了的时候,我就彻底忘记了这回事了。因为当时的潜意识告诉我幼幼理所应当的是我老婆了,你们都应该知道这事,所以没有必要再特意去跟你们讲一声。”
林越伯:“……”
林惊渝没说他知道个屁。
林越伯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其实很想把自己儿子打死,但是又想到可能打不赢。
想着人结婚了不能再打了。
林越伯很忧愁地出去倒了杯水,然后站在在阳台那边凌乱。
被寒风吹着,他的心微微冷静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林越伯才在心里接受了鹿幼幼的身份转变。
她从林惊渝的女朋友变成了林惊渝的老婆、从这个家里的客人变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在以前,虽然林惊渝一直说肯定会和幼幼那个姑娘结婚。但他的观念在这,只要这婚一天不结,那个姑娘对他们来说就还只是客,是进了门需要热情招待的人。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于是林越伯又蹲了下去,然后在阳台这边点了根烟。
烟草燃尽,林越伯便在冷风里叹了口气,接着起身让冷风把他身上的烟味散了散,然后又踱步去客厅那边看了一眼。
她们三个人在那看春晚。
沙发的茶几面前摆着一堆零食,有砂糖橘,有核桃,有瓜子,有花生。
“7”形的沙发,横着的“一”两头各自偎着两个人,是周陌梅和鹿幼幼。
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小太阳,确保她们是真的暖和。
宴饮香靠在“1”头上那边,手搭在鹿幼幼的脑壳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看。
春晚对鹿幼幼来说稍微无聊了点,但宴饮香却看得起劲。
周陌梅应该是睡着了。她闭着眼,感觉没在看电视。但是林越伯知道,要是此时把电视关了,周陌梅绝对会醒来然后把他怒骂一顿。
关什么电视?
没看见人家看得好生生的嘛。
林惊渝刚刚进了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洗完手,他没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到了鹿幼幼跟前。
他把沙发跟前地上放着的小太阳往周陌梅旁边挪了挪,然后蹲在鹿幼幼面前给她喂食。
林越伯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林惊渝拿着个小橘子问鹿幼幼,“砂糖橘吃不吃?”
鹿幼幼瞅了一眼,倒也丝毫不客气:“你剥我就吃。”
“好。”
然后林惊渝就开始给鹿幼幼剥橘子了。
眼睛还没闭上的宴饮香低眸瞅了腻歪的两人一眼,她当没看见,继续抬头看电视。
砂糖橘的皮很好剥。
很快皮就剥下来了,林惊渝又把上面明显的白丝给去除了一些。
“啊——”
鹿幼幼张大嘴,方便林惊渝一整个扔进去。
但是林惊渝没一整个扔进去。
他把砂糖橘分成一瓣一瓣的,每次给鹿幼幼喂的时候,就递一小瓣过去。
鹿幼幼怕嘴边的砂糖橘掉了,于是每次林惊渝喂过来的时候,她只能张大嘴多叼走一些。每次都会不经意地碰到林惊渝的手指。
鹿幼幼:“……”
她怀疑林惊渝是故意的。
林越伯走过来,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鹿幼幼一眼。结婚六个月了,结果他现在才知道。
不过客厅环境太暗,鹿幼幼的注意里又只在林惊渝给她喂的橘子上,一时之间没发现林越伯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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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渝喂的橘子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每次只有一小瓣,都吃不尽兴。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鹿幼幼就生气了。
但又怕吵醒周陌梅,鹿幼幼只能龇牙咧嘴地把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然后扯扯林惊渝的脸,压低了声音凶道:“你就不能一整个喂给我吗?”
林惊渝都吃下了还怕她吃不了一个橘子?
嘿。
林惊渝乐了。
他笑道:“我故意的。”
鹿幼幼:“……”
就知道。
“咳。”林越伯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腻歪。
鹿幼幼:“!”
小学生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跟做错事一般地把手收回去,然后板着脸抬高目光继续看电视。
林惊渝回头十分幽怨地看向林越伯。
干嘛呀?
不是说了这是他老婆吗?
“你跟我来。”林越伯的声音。
鹿幼幼以为喊的是她,还在心里想死定了。她微微抽身,准备从沙发的被子里面起来。
刚准备穿鞋,林惊渝就起身应了一声。
“哦。”
然后林惊渝就跟着林越伯走了。
鹿幼幼:“?”
不是叫她吗?
鹿幼幼又瞅了一眼,发现林越伯已经领着人走了,他们去的方向是阳台。
哦。
不是叫她。
但她此时已经呈半坐的姿势了。现在如果再躺回去未免有些尴尬。于是小学生干脆就把两条腿都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权当她躺累了坐沙发上休息休息。
小学生一直皱着眉头往阳台那边瞅着。
她不知道叔……爸叫林惊渝过去的意图是什么。鉴于爸喊人发生在他们两个腻歪之后,鹿幼幼总觉得爸是觉得她太凶了所以要让林惊渝收拾她。
总不可能说是要帮她收拾林惊渝吧……
鹿幼幼很想把耳朵竖起来来听听他们讲了什么。奈何阳台边上的玻璃门一关,再加上那边的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林惊渝在这里闻到了一股烟味:“你又抽烟。”
虽然周陌梅现在不管林越伯抽不抽了,但是当她闻到烟味的时候总得说林越伯两句。
林越伯难得有点尴尬:“你妈睡了,没事。”
林惊渝:“哦。”
林越伯找林惊渝是有正经事的。
“结婚的事情说完了,但是还得问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