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想来,那影子分明是个女性。
我的视线在女孩曼妙窈窕、充满青春张力的身躯上扫来扫去。视线,凝固在了女孩黑色礼服腰间的香包上。
那香包没什么味道,和荣安安的装扮也不怎么搭调。但自从我在804号房见到荣安安的第一眼,她就佩戴着。虽然觉得这个香囊很破旧,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我也不好问。这一刻,我发现那香囊,或许是真的有问题。
“你腰间的香囊,能取下来跟我看看吗?”我神色凝重的指了指她的腰。
女孩没有任何动作,眼神飘到了我背后的暗门上:“别推门了,夜不语先生。暗室里,什么也没有。”
我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股毛骨悚然从心底涌了上去,厉声问:“你不是荣安安,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夜不语先生?”女孩苦笑着,摇摇头。她用力将腰上的香包扯下,那股油腻的中药味再也无法压制,扑鼻而来。浓到恶心::“你什么都找不到的。夜不语先生,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们逃的远远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猜到你妹啊!我在心里大骂。望着她的秀气的脸,自己的眼神缩了一缩。女孩脸上弄伤的地方,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
“百日药,喝百日药的其实是你?你是404室的住户!”我盯着她:“真正的荣安安,是不是已经烧死在了404号房的床上?”
“不,跟你在一起的一直是我。都是我。虽然,我确实不叫荣安安。”女孩叹息着,明眸里有着一丝黯然:“荣安安,是我的孙女。”
“她是你孙女?”我的脑中,划过了公寓旁的小巷中,那张拥有者破布似得狰狞可怕脸庞的老太太。是她在煮百日药,404的住户,也是她。难道眼前这个拥有二十岁清纯脸孔的人,就是那个恐怖的将百日药的药渣倒在板城各处的老太婆?
这怎么可能。怎么看,眼前的荣安安,也不像是那几乎快八十岁的枯萎老太。
“我的脸,好看吧?我的孙女,就是这么好看。”荣安安笑起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脸:“我跟我孙女,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我的命很苦,一辈子没有嫁。三十多岁那年,路上捡了一个弃婴。那便是荣安安的爸爸。”
“我辛苦的抚养我养子长大,他读书、娶妻,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取名叫荣安安。之后养子和媳妇出车祸,全死了。我孙女也是命苦,从小体弱多病。我害怕自己老了,最后恐怕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没想到,天不绝我。”
荣安安的手从自己青春的脸上,一直滑到了高耸的胸部上:“我经常到隔壁的雕楼打扫卫生。雕楼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我就在那栋雕镂中,找到了百日药的药方。我发现只要自己照着药方上的办法做,一百日过后,孙女就会好起来。”
“不,不,不。最后我没有照着方子做。我偶然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荣安安嘻嘻一笑,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雕楼你里那古怪老头,他永远都不准我打扫最里边的杂物房。我人是老,但我也好奇。而且,我寻思着说不定能在那个老头最在意的地方,找到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
“我趁他不注意跑进了杂物房,找到了暗室。找到了那张古床。”女孩抬起脑袋,尖尖的下巴,黛眉如月。如此美丽的脸庞下,隐藏的却是一天前,还破烂不堪的八十岁干枯老脸。
一想到这,我就感觉一股股恶寒。
“怎么,觉得我恶心吗?不,我一点都不恶心。你看我的模样,你看我的身材,多好,多漂亮。”荣安安风情万种的横了我一眼,继续道:“果然。我在那张床上,读到了一些东西。一个可以让我变年轻的方法。原来,百日药,还有别的用途。”
“我喝了百日药,又呕吐出来,喂给我那苦命的孙女喝。躺在棺材里的孙女可恨我了,她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她人瘫痪了,怎么可能杀我呢?”荣安安说着说着,又笑了。仿佛是想起了孙女对她的恨意:“她还年轻,怎么可能明白老年人的痛苦。青春真好,青春可以恋爱,可以重来,谁不喜欢青春呢?孙女什么的,无所谓了。”
难怪我们从404号房逃出来后。楼梯间里有一个女孩的黑影充满恨意的盯着她,那个黑影该不会就是床衍生出的真正的荣安安的残留意志吧?她想要撕破自己奶奶的皮,因为那张皮,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三天前,就是第一百日。我果然在那天晚上,变年轻了。我听到八楼有人办舞会,既然我年轻了,那么也该做一些年轻人的事。我穿了我孙女的黑色长裙,去参加那群年轻人的趴体。”荣安安笑意渐弄,那一晚,她玩的回味无穷。
“不对啊。我明明昨天晚上还见过你在公寓楼下徘徊。”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清楚的记得那张破布似得老脸。如果如荣安安的话,她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变年轻,并且去了804室,困在了床上,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昨晚,我看到的那个老太太,究竟是谁?
荣安安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昨晚,确定看到的是我吗?还有,你真的确定,给你发短信的,就真的是你想要救出去的那两个女孩吗?”
“什么意思?”我被她弄得越发的惊骇。
但是荣安安,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她敲了敲脑袋,吐了吐舌头:“对了,既然年轻了,我也该履行自己对那张床的承诺了。”
女孩抬起了头,秀色可餐的脸上,我却看到了八十岁老人的沧桑:“夜不语先生,我给了你机会。但是你却没要。我让你跟我逃,逃得远远地。但是你不愿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愿意娶我,那就娶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