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洞的水沸腾了似的不断翻滚,我傻呆呆的伸出手试探了一下。风,吹到我身上的风,竟然全是从马桶洞里吹出来的。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疯了似的再次用力踢门。门完全没有会被踢坏的迹象,门板卡的死死的,把我将外界的世界牢牢隔绝。我逃不掉,我的大脑混乱,我完全无法想象再在这儿待下去,将会发生怎样更可怕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深层次恐惧,无论长大后胆子如何大,小时候的惊恐烙印也无法消散。只要触到了某个点,就会再次爆发出来。
用力过猛的我再次停了下来,喘息着粗气。厕所因为我的停歇再次陷入了黑暗的死寂里。混乱的我耳朵动弹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厕所外传来了某个响声。
‘啪’的一声响,仿佛是厕所的弹簧门开合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外界的光线。卫生间不再那么黑暗,有光进入了这灰败的世界中。
我顿时欣喜的喊道:“喂,有谁在外边。麻烦帮我把门打开一下。”
“你在哪儿?”
果然是有人进来了,朦胧的光稍微照亮了周围。我刚要开口回答,突然就哑了,甚至尽量将想要冒出喉结的声音拼命给咽了回去。
门外的人离我还有些距离,声音模糊,甚至听不出男女老幼。那声音如同在深深油腻的液体底层冒出来对的气泡,听的我非常不舒服。而且他第一句问我的不是‘你怎么了’,而是‘你在哪里’。
这令我起了疑,根据人类的心理,就算是遇到求救者普通人都是会本能的戒备的。在看不到对方的情况的环境下,一般人总会先问清楚对方的状况。
“你在哪里?”见我不回答,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语调,简直就是复读机在重复。
“你在哪里。”同样的问题,不厌其烦的问了第三遍。
接下来,门外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在哪儿,每一次的声音都完全相同。我毛骨悚然的不敢回答,甚至关掉了手机的光。
就在关掉手机的一瞬间,我脑袋遭到暴击似的,心里庆幸无比。因为我一身冷汗的看到了从外界投射入厕所隔间的那些光。
那朦朦胧胧的赫然是月光,月光透过树梢,倒映着无数乱舞的小手似的影。每一只手,都在拼命的朝着我的脑袋方向挥舞,想要将我抓住。
这里是四楼,高达14米。而背后康复花园里并没有高大的树,就算树影被月光一照也不可能将影子投射到卫生间里。
那些月光,那些倒映的在身后洁白墙壁上令墙壁都肮脏灰败起来的树影,赫然就如同我八岁那年旱厕的模样。
邪恶在卫生间中蔓延,一步一步将我逼入窒息的深渊。
我保持安静,甚至屏住了呼吸。那个没有等来我回应的脚步声没有放弃,开始由远至近寻找我的踪迹。它绝对不是人类,它明明身体沉重,可是脚步却很轻。就像是一个鼓胀的气球在地上行走。
最深处的隔间被啪的一声推开了。
背后墙上爪子似的树影胡乱摇摆,我不敢触碰那些仿佛想要抓住我的影,只能尽量低下脑袋弓着身体,泯灭自己的存在感。
树影无声,邪气森森。之后是第二个隔间、第三个隔间。隔间被一个个打开,终于门外的东西走到了残障人士专用隔间前。
我在自己的身上慌乱的摸着,想要哪怕随便找一个可以自卫的工具。可是除了坚固的轮椅外,我没摸到任何东西。自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黑影遮盖住月光。
那个黑影不高,地上有着他沉重的双脚。它的脚板从隔间的下部空隙露到我瞳孔里,我拼命捂住的嘴险些控制不知想要尖叫。
小孩一样的双脚,可是已经腐败不堪,呈现出酱肉似的褐色。门外人的皮肤气球似的鼓胀,仿佛用针一戳就会爆炸。看到这两只脚的一瞬间,我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门外的人是小虎,是小虎的冤魂。它那双脚和我小时候记忆尤深的那一瞥一模一样。但是小虎的尸体已经从旱厕打捞了上来,明明在十多年前就拉到火葬场烧掉了,就连那个旱厕也早已经不复存在。
我瞪大眼睛,心里明了。这个医院有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放大人类表层意思最恐惧最害怕的记忆。难道衡小第三医院中所谓对的贴了红纸的房间,都有类似的遭遇发生在病人身上?
明明只是我记忆里具象化的东西,明明我知道不应该害怕。可是在这惊悚的气氛里,我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死掉的小虎如果真的打开了隔间的门,会发生什么?
我会被它杀死吗?
冰冷冷的气息里,随着小虎的靠近,弥漫出熏天恶臭。那腐臭的气味让我干呕。它伸出了手,扭动把手。本来卡死的门锁竟然动了,缓缓转动,眼看就要被它打开。
我把心一横,准备什么都不顾了,只要门打开自己就冲出去。至于到底会造成什么后果,已经无所谓了。死活,就拼这一把。
自己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握着轮椅的转轮,随时就能发力。门敞开了一条小缝隙,我正要往外撞的最后一刻,厕所大门又发出了响声。
又有人闯了进来。
“何方妖孽。”闯进来的人有着清脆干净的女性声音,她似乎看到了厕所里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气:“好丑好臭的鬼,你姑奶奶马上就送你一程。”
厕所隔间的门没有再继续敞开,模样像是小虎的怪物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的朝那个女孩走去。
女孩冷哼一声,喝道:“东方律令旗,西方律令旗,北方律令旗,十万天兵天将卸甲皆前行。去!”
四道火光一闪,点燃了我背后墙上的月光。月光也燃烧起来,树影稀松,犹如鬼爪的树梢全都在燃烧。
怪物痛苦的吼了一声,速度加快朝着女孩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