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恂转过身,一脸困惑地望着张世泽,不明白他的来意。
他们之间素无往来,过往都是和老国公张之极打交道,对这位小公爷着实陌生得紧。
“侯侍郎是真想让左良玉进入勇卫营吗?”
带着微笑,张世泽非常干脆地直接问道。
侯恂闻言,心道这不是废话嘛!
左良玉若能进入勇卫营,这可是从地方到京戊系统,而且是天子亲军,那东林党人力量就更加壮大了。
否则,自己为什么极力举荐。
“小公爷能说服陛下?”
侯恂也是老政客了,心里想着这些,可神情脸色却无任何变化,也明白张世泽绝不会无的放矢。
因此,他还是满带希望问道。
“勇卫营五位军事主将已经钦定,左良玉过来也只能充当副手,其实还不如他在昌平独领一军自在。
当然了,如果另起一营,那又另当别论。
可是侯侍郎也知道,陛下内帑空虚,实无多余财力支撑预定之外的军队。
因此,本督想,若是侯侍郎能够筹集部分粮饷,陛下肯定愿意。
毕竟,如今朝廷兵力不足,陛下自然希望部队多多益善!”
张世泽非常诚恳地说道。
什么?
让自己出钱供养部队,侯恂高度怀疑张世泽在戏耍自己,可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仿佛不太像。
再说了,也没有必要嘛!
“侯侍郎勿惊!”
张世泽见侯恂脸上阴晴未定,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左良玉在前方功勋卓着,缴获不菲,这些年来想必家资也不薄,根本无需侯侍郎出钱。
本督之所以如此说,无非是借着侯大人之手,混淆视听而已。
否则,说不过去嘛!侯侍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这些,不等侯恂回答,张世泽已经转身潇洒离去。
于他而言,坑挖好了,别人跳不跳,他决定不了。
只不过,也难说得很,坑里有诱饵,吸引人呐!
尤其是东林党人,对权力的攫取无比的贪婪。
国家都灭了,家都没了,他们仍不放弃!
“小公爷,请留步,皇爷宣你觐见。”
张世泽刚走出金銮殿,便有宫里的小黄门传达崇祯皇帝的口谕。
后方,侯恂看着这些,很快捋须替左良玉做出了决定。
张世泽简在帝心,他的计策可行!
其实说起来,张世泽所说的计策,侯恂一点也不陌生。
这不就是买官嘛!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变成陛下而已。
其实这样更好,一举两得。
不仅左良玉可以进入勇卫营,他侯恂也能博得一个一心为国的名声。
至于所需资金嘛,即使左良玉没钱,他侯恂后面的金主也多的是。
思及此处,侯恂怡然自得离开皇宫,赶紧去安排后续事宜。
乾清宫,东暖阁。
崇祯皇帝和首辅温体仁正在听张世泽当初为何没有选择左良玉进入勇卫营的缘由。
“启禀陛下,左良玉起于行伍之间,为了出人头地,闻鸡起舞,刻苦修炼。
因此,他练就了一副铜墙铁骨,以及一手百步穿杨的真功夫。
在辽东边镇,左良玉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且颇有谋略。
天启七年,朝廷任命为辽东车右营游击,不久又加封了都司衔,驻守宁远城。”
诉说左良玉过去的这段历史,张世泽非常不偏不倚,非常客观。
也确实,左良玉也不容易,和曹文诏叔侄一样,都是通过自己努力拼搏出来的。
他小的时候,命不好,爹妈早死,被亲叔带大。
这种从小没爹妈疼的日子里长大的孩子,往往不同于一般小孩,他们成熟的更早,经历的苦难多,自然更能奋斗。
此时的左良玉才刚刚二十出头,涉世未深,还远不是之后那个深谙乱世保命哲学的一代枭雄,打仗卖力也说得过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相信他也会和曹文诏他们一样,成为一名英雄,而不是枭雄。
可惜,他碰到侯恂,一位非常有私心的东林大佬。
崇祯元年,奴首皇太极和袁崇焕议和失败,发动十余万大军,避开袁崇焕的防线,绕道蒙古,直迫京城。
在崇祯皇帝的强烈要求下,袁崇焕带着九千关宁铁骑出发,而左良玉也随同曹文诏一起随军前来救驾勤王。
因在玉田、丰润等四城的战斗中作战有功,被划归到了时任昌平督治侍郎侯恂的麾下,这是左良玉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蜕变。
“启禀陛下,若是按此发展,臣定然会把如此悍勇之将纳入陛下的勇卫营之中。”
迎着崇祯皇帝疑惑的目光,张世泽摇头继续往下说道:“可惜自从勾搭上候恂这条船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日子越过越滋润,从游击、守备、参将、副总兵,一直成为统兵一方的将领,可谓顺畅无比。
可是陛下有没有深思过,和曾经的老上级曹文诏平级的左良玉,谁的战绩更大?谁的兵马更多?
一直这样下去,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故而,这就是臣当初不考虑左良玉进入勇卫营的原因所在。”
张世泽不急不慢,把左良玉升迁的履历一一诉说在崇祯皇帝面前。
“砰!”
崇祯皇帝脸色铁青,重重的拍着御案,霍然起身。
这触及一个帝王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