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护主
胡铁和宝鸭各自退下后, 顾穗儿坐在窗前继续翻着账本, 却是不免想起了刚才胡铁提到的事。
如果是石头哥哥离开了, 会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出来找自己, 当初明明是已经退亲了的。
退亲了就各不相干了。
不过想起石头哥哥现在下落不明,顾穗儿还是担心的,毕竟这是从小就认识的。纵然成不了姻缘,可那也是太过熟悉的人。
这么胡乱想着的时候, 萧珩回来了。
萧珩看她坐在窗前叹息皱眉的,不免上前道:“若是这宴席实在觉得为难,不办就是,或者一切从简。”
他是觉得没必要的, 她却非把这个当成多么隆重的事, 一定要办好, 省的别人看笑话。
其实人情世故,他未必多懂,却也明白, 你失意时, 苦苦攒了山珍海味来, 人家未必肯看你一眼, 你得意时,便是一杯白开水,别人都当宝来看。
他如今才认祖归宗,皇恩正盛,不知道多少人想和他这位新晋的皇子拉拢关系。
顾穗儿要请燕京城中太太姑娘的, 大家怕是挤破头想有所交道。
顾穗儿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想那个,今日胡铁回来了,说起我家里的事。”
萧珩:“你家里的事?不是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吗?”
胡铁回来自然是先向他禀报了,一切顺利。
顾穗儿叹了口气:“我老家有一个相熟的,不知道怎么出门一直没回去,我想着终究担心,怕出什么事。”
石头哥哥从小就是在那徐山脚下住着的,也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出门没人照应,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萧珩神情一顿,这才认真地看过去,却看到顾穗儿眼中清清楚楚的担忧。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什么相熟的?”
顾穗儿回过神,才猛然记起来,这石头哥哥和自己曾经的关系,是不好对萧珩说的。
“也,也没什么,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心虚,赶紧挪开眼神。
“这样。”萧珩淡淡地道。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顾穗儿赶紧说:“也和我没关系!”
“既然是从下一起长大的,怎么没关系呢?这怎么也算个青梅竹马吧?”萧珩这么道。
青梅竹马?
顾穗儿顿时满脑门是汗:“不算,这怎么能算呢!”
萧珩凝视着顾穗儿躲闪的眼神,心中自然明了。
“若是实在找不到了,那我就命胡铁或者江铮去寻寻,这样也好给伯父伯母一个交代。”
“不!”顾穗儿坚决地道:“一点不用,找不到就找不到!”
萧珩挑眉:“那就算了。”
顾穗儿见他不再提这茬,总算松了口气,不过偷偷看看他,怎么感觉他刚才那话里好像知道了什么?
可自己当初进燕京城前,石家已经和自己退了亲,他不至于知道这件事吧?
说起来顾穗儿也是傻,她不知道男人想知道什么,都不用自己抬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下意识总感觉他应该不会操心这种闲事,还是不懂男人心思。
萧珩没再看顾穗儿,而是径自过去看榻上玩耍的小阿宸。
小阿宸不知道他爹娘在云里雾里地说话,他正在那里专心地玩着小雪球的尾巴尖尖。
他拽着小雪球的尾巴尖尖,口里发出嚯嚯的声音,抬起手来挥舞,那个样子好像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小雪球备受凌虐,用委屈的眼神瞪他一眼,还冲他汪汪汪几声。
小阿宸受不了了,这小雪球怎么可以这样?
他愤而抓起手边自己刚刚啃过的一个梨,扔向了小雪球。
啃了一半的梨正好砸在小雪球脑袋上,小雪球嗷呜一声。
委屈悲愤的小雪球叼起旁边的被中香炉,甩向了小阿宸。
轻巧的小香炉并没有砸中小阿宸,而是落在了小阿宸前面。
然而小阿宸还是恼了,抓起旁边的毛绒帽子,扔向了小雪球。
小雪球更加恼了,气得直起来小尾巴,低着脑袋冲向小阿宸。
……
一人一狗,闹得不可开交。
萧珩过去,看了一会儿小雪球和小阿宸打架,最后决定谁也不帮,坐在旁边拿了一本书看。
恰好这时候,顾宝峰来了。
顾宝峰本以为这时候只有他姐姐在,便没多想,谁知道一踏进来,就看到了萧珩,那神情顿时仿佛老鼠见了猫,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垂着手。
顾穗儿看弟弟来了,便想起前几日才给他做了一件新袍子,亲自过去拿来,想给他试试。
一时顾穗儿出去了,萧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诸如最近练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长进,最近早间出操如何,最近可有被安排轮值。
顾宝峰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小阿宸和小雪球战斗正酣,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狗脑袋和人脑袋都已经顶在了一起。
小狗悲愤地瞪着小阿宸,小阿宸气鼓鼓地大喊:“呀呀呀呀——”
顾宝峰一抬头,看自己疼爱的小外甥和狗打起来了,便有些不忍。
小阿宸恰好这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舅舅,顿时来劲了,小胖手一挥舞:“将将将将!”
顾宝峰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萧珩在场,卷起袖子,上前加入了这一人一狗的战团,一把将小雪球拎起来,解救了小阿宸。
他那力气多大啊,小雪球被拎着四条腿吊在半空中,嗷嗷嗷地叫唤抗议。
顾宝峰直接将小雪球扔到了一旁。
小雪球打了一个滚,对着顾宝峰假模假样地示威几下,之后夹着尾巴跑了。
等到强力增援大获全胜的小阿宸兴奋地用小手拍着波丝地毯,哇啦啦啦地大叫。
顾宝峰看看萧珩,依然低着头看书没动静,赶紧过去拍了拍小阿宸的脑袋,安慰说:“我已经帮你把它打跑了。”
这时候恰好顾穗儿拎着一件袍子进屋,正好听到顾宝峰这话,一时险些没笑出来。
“阿宸整天欺负小雪球,经常闹来闹去的。”连她都早就习惯了,更不要说萧宸,更是任凭他们闹腾去。
不过顾宝峰听了,却不以为然,他看不得那只小狗欺负小外甥,闹着玩也不行。
顾穗儿看顾宝峰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是无奈地笑了,把那袍子给他:“你试试,若是不合身再改改。”
顾宝峰忙拿着袍子去试了,倒是恰好合适。他长得不算多么好看,但是有着少年的爽朗阳刚,如今被这么一打扮,猛地一看也是英俊少年郎。
顾穗儿打量着自己弟弟,颇为满意。
萧珩见了,却是淡声吩咐道:“宝峰。”
顾宝峰听闻这声音,整个人顿时一个挺,站得笔直,恭敬地道:“殿下。”
萧珩:“随我到书房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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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了一些日子,终于到了请各位夫人太太过来的日子。这一大早,睿定侯府就让大少奶奶并萧栩过来帮着。现在二少奶奶身子越发大了,行动多有不便,就没过来。
这次请的除了睿定侯府的女眷,有暨南侯家的夫人,泰平侯家的二少奶奶,甄国公家的韩老夫人,还有吏部尚书于家的夫人等,其中吏部尚书于夫人和暨南侯夫人还带了自己的女儿,韩老夫人则是带了自己孙女的。
这些女眷进来后,自然免不了府里前后都看看。这位昔日睿定侯府三公子,如今一跃成了龙子龙孙,如今皇上又为他修了府邸,这难免让大家好奇,想看看这府邸修得怎么样,也有碎嘴好奇的,自然忍不住想打听下这其中的曲折。
不过顾穗儿是什么人,她一心想着好好招待大家伙,别让萧珩丢了人,是以根本没那心情多说什么,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爱说话的人。
慢慢地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五皇子的媵妃可是一问三不知的,乍看太单纯,细看有点傻,想着不过是个乡下女子,机缘巧合当了个媵妃,但其实不过如此,心中难免有轻忽之心,也就不再问了。
而其他人也就罢了,唯独那礼部尚书于家夫人悄声对自己女儿使了个颜色:“我瞧着这位媵妃娘娘虽然有些姿色,但是人却有些傻,也就是肚子争气才得了媵妃的位置,以后如何都未可知的。”
她女儿叫于秀明的,如今十五岁了,听到这个,心知肚明,便有了计较。
说话间,大家伙来到了听竹苑,一进去时,睿定侯府老夫人先是赞了一句:“这和咱之前的听竹苑很像啊!”
顾穗儿笑道:“是,殿下说了,怕搬过来住不习惯,便说干脆把这里布置得和听竹苑差不多。”
一时又道:“殿下还让人修了两处宅子,说是给老夫人和夫人准备的,哪一日住过来散心,也好让殿下好生孝敬孝敬你们二位。”
大家伙都知道这位五殿下是长在睿定侯府的,如今这位媵妃娘娘这么说,显然是五殿下不忘养育之恩,当下自然称赞,老夫人听着自然高兴,面上也有光,就连那素日神情寡淡的大夫人,也忍不住笑着道:“殿下也是有心。”
说话间,进了这听竹苑正屋,大家一踏进去,都不免发出啧啧称赞之声。
原来这听竹苑里面,竟然摆了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从条案摆桌到一圈儿八把靠背椅,都是用同样的紫檀木雕琢而成,这就一下子把大家震住了。须知如今燕京城里高门大户都喜欢这紫檀木做家具,偏生这木料又稀缺,以至于水涨船高,越来越贵。贵也就罢了,大家为了面子,还是愿意买的,只是这料子已经不好弄到了。
再细看时,只见靠窗处也是一件紫檀木的大案,上面摆了几方墨砚,还有白玉雕笔筒。笔筒旁边窗台上是一对儿白玉瓶,瓶子里插了几枝竹子。
靠东边位置是一张南京金丝镂空雕花拔步床,床上的锦帐自不必说,那都是烟笼纱帐,层层叠叠的,精致金贵。而床边则摆着一个床头小几,几上是一个银托盘,里面随意放着几个佛手并小孩儿玩的玩意儿。
那于夫人见此情景,咂舌不已:“我的乖乖,别的也就罢了,这紫檀木可是一整套,寻常难见的!怎么就摆这里了?”
依她的意思,若是谁家有这么一套,那自然是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譬如花厅里,来往宾客都能看到,那才叫面子。可是这位五殿下,偏生摆在听竹苑,除非女眷,不然寻常客人不会过来的,这才叫大手笔呢,看来是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顾穗儿却是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她不当回事倒不是说她视金钱如粪土,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这么值钱。
要知道府里采买也不是她做的,萧珩也不把这个当回事,自然不会叮嘱她说这个如何如何贵重千金难求,底下人也不会给她叨叨这个,所以她是真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的顾穗儿听到于夫人这么说,笑着道:“前几日我还和殿下提起,要不要干脆换掉得了,这个摆在这里,总是看着不顺心。”
她是觉得这家具摆在那里颜色深,而小阿宸喜欢颜色鲜亮的。
她这一说,睿定侯府的这一帮子,素来是知道顾穗儿的,明白顾穗儿是根本不知这紫檀木珍贵,只觉得这个颜色不好,不讨小阿宸喜欢罢了。
然而在场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大家都纷纷倒吸一口气,便是见多识广的韩老夫人也不由暗暗感叹。
想着人人都说这位五殿下受宠,而这位五殿下对自己这位媵妃颇为宠爱,万万没想到,竟是宠爱到这等地步。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是随手换掉好不心疼!
一时再看向这姿容上等温和含笑的顾穗儿,之前觉得她傻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了。
大家伙只剩下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