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拉着我问,“刚才你脸色沉沉一个人嘀咕啥?”
我说没事,少不得要你陪。老钱也是心下一紧,这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一下子经了这一趟,彻底改了过来。看他那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我就想笑。我说老钱,妈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泡妹子的劲头哪去了,这熊样。老钱直说心脏受不了,胆有你在,黄泉路上有个伴,怕他娘个球呀。
我笑笑。而于我们的笑声中,却是发现张美看着我们也是阴阴的笑。这妇人,被我结结实实地给了次警告后,这下安份了。
而我们住地这紧南边,新起的这座坟,却是如一座诡异的沉石,沉沉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工地更是热闹,刘胖催工像催命,所谓堤外损失堤内补吧。赵才经了上次的事,也是越发地加紧了工地的守护,见天地在工地转悠。看来,工地暂时是安定了,工程也是如期地推进,也就是说,我和老钱的饭碗,应是无恙。
过得三日,青山道长忽然隔空秘语传我,午夜时分村南相见。我知有大事,不敢耽误,也没有和老钱说破。
到得午夜,村南见得青山道长,却是有着一股久违的亲切,一路的诡异,幸得道长一路相随。
青山道长却是更显消瘦,双目似刻在刀削一般的脸上。见我后说:“补灵之事不可再误,要加紧了,尊师被南蛮子破灵,还在闭关,教中事务太多,无影门加紧了造势,看来一场阴劫再所难免。”
我简略地说了下这几日南村的怪异。道长说:“我知,李艳也秘传了我,暂时你且放心,我之修道多一分,铜铃法力升一分。”
道长突地盘腿而坐,双眼示意我如他一样。我也是盘腿坐于青山道长面前。
道长陡起双掌,竟是白光一闪,我的双手不由地向上一扬,和道长双手对了掌心。一股温热汩汩而入,我头顶缓缓升起热气。
月明心静,树影灵动。一片的银白,让我在这一段来心里有了少有的宁静。道长全神贯注,温热走遍我全身,每一处都似轻抚细柔,全身有着说不出来的爽快干净,道长用心良苦,没有哪一界,是能容易地获得成功。
忽地黑云飘动,隐了月形,周围树枝乱动,带起怪响。青山道长此时突地气喘如牛,而我接续真气之手觉得有了飘动,心下惊觉不好。
青山道长暴呵一声,身形陡起,竟是飘于我的头顶,一个倒立,头与我的头两两相对,电光火石,热气满贯。我全身鼓涨,于黑暗中发现青山道长双目尽赤,身形竟如枯枝,却是竖得笔直,嘴中默念有词,暗黑中我和道长如一柱冲天,周围尽是一片怪响。
呀地一声,青山道长盘旋而下,气喘如牛。此时云开月现,四下里一片皎白。
此时的青山道长,袍破须软,竟是老去十多岁。
正自惊异间,青山道长喘息开腔,“我已将补灵提升,刚才突觉戾气上扬,看来常规行不通了,我也是逆势而行,自当回师门再补我尽伤之元气,七十年道行真元,我尽数补你,为你开得半目,无奈我不是尊师,只能开你半目,你可见常人不可见之人和物,但却是小心了,不可意气用事。出门时我已黄符传语告之师尊你的一切,并云阴界终是大道有成,正灵之体正在养成,并乞师尊闭关诫语,获一灵符,上云劫得来时经得劫,劫得去时枉费心。我参悟只过半,想是有些劫数,还自当依天命而行。开你半目,想是师尊也同意。刚刚本来我以常道补灵,却不料无影门还是步步紧逼,我只能帮你到此。我得速去,此处戾气狂劲,我恐不敌,你好自为之。”
青山道长长长的一段话,竟是让他累得更是气喘不止,想来真元贯我已耗费尽空。我刚想说说月圆之约的事,道长似有所先知,一摆手,我和只得住语。道长艰难起身,拼命一转,用尽全力飘然而去。我深深一揖,祝得道长一路平和。
想到道长所乞灵符诫语,似有开悟,有些事,阴阳皆如此,只能走一道经一路了。
此时觉得全身上下充满神机妙力,少有的精神百倍。
望向四围,暗影处有黑雾飘动,一惊,哦,半目可见不见之物。此处乱葬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应属正常。
忙忙地回得住处,心中搁着月圆之约,心事沉沉。
走近张美家门,突地发现一白影,徘徊于门前,似想进又不进的样子。
心中发毛,壮起胆子走近。突觉院内又有异动,八卦树阵嗖嗖有声,似有万千小鬼出没,却是笼得一黑雾,看不分明。
白影晃动。而紧南边新起坟莹却是冒出道道白光,刹时阴风裹脚,不祥之感弥了全身。
新坟之上,白光突地转成暗红,红衣红裤一老者,却是手持一碧绿长棍,红白挟裹,绿碧翻滚,老者诡异的笑容呵呵有声。草呀,妈的,才开得半目,却是一应不干净的东西开会似的赶齐了呀。
八卦树阵内突地蹿出一只体形硕大的黑猫,双目血红,绕了白影,发疯般地跑动。
心下陡地明白,妈的,给我下马威呀!你约在前,我应得真真,还出此下三滥,妈的,吓退我呀。
脚走莲花,身形陡转,一声轻呵:“可是来了客人!”
红衣红裤的老者突地一个翻滚,走到黑猫旁边,黑猫立马停止疯跑,嘴内吐出丝丝白气,绕了老者双脚,血红的双眼盯向我。
“灵棺一动,夜鬼不眠,树阵有难,岂可坐视”。老者之声阴得可怕,像是从频死之人的口内挤出的怪响,却是声声炸在心底。
“安了好屋,应了月约,树阵作乱,阳世不宁,你还怎地”,我朗声而答。
白影翻滚,转过身来,竟是张美堂屋相框的男人。
“我无床可眠,我无食可安,都是你之作乱,还我命来。”男人声音尖历,如硬石划过玻璃。
我不敢停步,莲花步形,可绕小鬼欺身。
“破局还得入局”,突地一个念头升起。
身形一变,我晃入树阵。
阵内阴风已是遍地,重重黑影翻个不停。红衣老者执棍打入,一圈圈碧绿的光圈在我身旁绕过。黑猫弓起身形,陡地跃起,直扑向我的脑际。
坏了。突然明白,原来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尽是红衣老者引来的。妈的,都是想争窝安福呀。
我一偏头,黑猫嗖地一声从肩头飞过。我祭起铜铃,哗哗有声,双目尽红,心下发狠。干你娘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子到不得城址山,你们他娘的也休想回得新坟安乐窝。
白影男人舞动近身,带来冰得刺骨的寒气,嘴内吐出丝丝腥气,“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脚踏莲尖,身形一扭,我躲过如剑的寒气。嘴内暴呵:“你妈的还要死一次咋的,老子几时识得你,老子几时见得你,还你妈的狗命呀。”
白影突地嘤嘤哭泣:“我本家安事丰,替你坐了飞机,你还我命来。”
唉呀,去你妈的,我陡地想起,这还真是缘缘有报呀。
“外出务工,本是好事,却是替了你身,你还不还我命来!”白影扭动更巨,寒气刺骨,红衣老者眼露血光,棍舞成团。黑猫血红的双眼死盯着我,待机一跃。
阵内传来阵阵厉吼,一众血蝙蝠成团聚扰,腥臭满地,红光炸眼。
我狂走莲花,铜铃哗哗。舞动的铜铃带起圈圈莹光,护我身体。
不好,突然发现树阵有变,齐齐朝我压了过来,原来八卦八卦,其真实的作用和阵形却是朝着卦心聚扰。上次只识得皮毛,是和李艳共渡。
突地想起李艳,曾和我说过一次飞机失事的情况,那次让我找不着机票,却是幻影成形有个人替我去了,原来就是面前的这个口口声声“还我命来”的替死鬼呀。一下又明白,怪不得进南村,鬼死神差地碰到风尘居,指我们住到这,而张美处处把我们当死鬼一样敬着,处处为难于我们,一切都是因这个缘起。心下明白,反而不怕,事事有因,不是我做的,我干嘛这样有情有义。
我脚下更是加力,竟觉身形轻盈无比,感谢道长补灵,我信心大增。
树阵愈来愈近,红衣老者诡异的笑容更深,手中绿棍舞成一*的绿波,*推向我的身体。黑猫不管不顾,又是一跃,直扑我的胸前。
我呀地一声暴叫,突地咬破中指,灵血点点,尽洒四周。这是我无法之法,不能被这等邪门再欺了我。
铜铃哗动,灵血飞溅,我口内暴呵:“妈的,不是都争我的这点血吗,老子让你们喝个够。”
灵血过处,绿树摇动后退,血蝙蝠惨叫连连,地上血流成河,我脚下的莲花步却是一步不乱,灵气在体内涌动,真气贯于指尖,灵血似刀刀利剑,过处哧哧有声。
黑猫躲到老者身后,原来这家伙搞个花架子,却是没转灵的半灵小喽罗,去你妈的,老子这下心里有底了。
红衣红裤老者厉声惨叫,“妈的南蛮子,你阴老子呀,你说逼现灵血可成灵刀,草你妈的你想借机害老子呀,老子和你争掌主之位,你妈的下此狠招,别让老子碰见你,老子撕了你!”阵阵惨吼骇人心魄。
原来又是一个被南蛮子所迷之人,看来南蛮子是誓在必得了。扫除一切障碍,要成无影门掌主呀。却是骗这老东西来取灵血,这老东西不知道灵血之俏妙,要成刀,岂是有得灵血就能成的?灵血能成刀,亦可化阴魂,老子干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我点点灵血尽扑红衣老者。老东西身上冒起团团黑雾,碧绿的长棍已然尽黑。
咿呀之声尽散,血蝙蝠又一次损失惨重。
“阴界又多血雨,皆是你之挑起,今日断难再容你!”我一声暴喝,中指舞起,铜铃作势要打下。
红衣老者全身尽破,惨叫连连,扑地一声跪倒,“使者饶我,都是听信南蛮子之言,我愿化为守灵鬼,日日守得新坟,不容小鬼再现,可成?”
我一下住手,大战在即,这下还真的可以收几个作用的东西。
我不变手形,厉声呵问:“我如何才能信得过你?”
红衣老者突地抓过黑猫,按压在地说:“我本是无影门大掌法红衣子,阴界传言灵刀将现,南蛮子说他知灵体在哪,鼓动我来取灵血,是我妄听鬼言,我只乞使者如若日后成事,赏我全灵之体,我愿在此将功补过。这是我之坐骑,我愿将坐骑化为灵猫,守于使者屋内,我无坐骑,行动不得,可信我。”
看这老家伙所言不差,我点点头。
一旁的白影男人此时静立一旁,嘴内还是兀自吐个不停。
我一指,说:“你愧对你妻一片痴情,妄动邪念,意是连累你妻亦被占念,你可对得起这阳世一片真情?”
白影男人突地流下泪来,“不得还阳,我苦妻亦苦,我奈何?”
我说:“好生守得,日后定许你阳身!”
白影男人点点头。
我收势住手,树影轻动,竟是恢复如常。
红衣子缩身幻形,化为一缕红烟飘入新坟。突觉脚下异动,竟是一小黑猫绕于脚前,双目莹莹,似有乞求之色。我说:“有缘渡得你成灵。”
黑猫喵呜一声,一下温顺无比。
月光洒落,四下又是一片皎洁之色。
突地想起,这是月圆之约的信号呀。
正自思揣,头顶一声炸响:灵血妄动,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