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在那二十四桥中而不愿来此烟雨楼,是因为不想失去自己在二十四桥的地位,为了一个相当于竞争对手的女人,失去自己半辈子的依仗与成名。”
“而在此之夜赶来此处,怕是用了类似于‘烟雨楼想要借此机会超越二十四桥,那么我就去看上一看也好做些应对’这类的理由,来到这烟雨楼中,用早就已经计划好的‘表白’,得到渴望已久的东西。”
“可是,不论你多么的装作镇定、故作痴情,真正面对要与那位道清观的年轻道士相互为敌的时候,仍旧是顾虑重重,害怕三分,故而就算李姑娘被造谣生事,你也没有为其说话,哪怕一句半句,都没有!”
“可是你李瑰琦还是在内心深处渴望着那具是你魂牵梦绕的、忘不掉的身体对吧?所以在发现最终是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与李姑娘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被选之后,仍旧是想要再争取一下,或者说,其实是想要通过拱火,使得我与吕岩之间打个你死我活,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方才,一上来动用的琴曲虽说的确是效果明显,却更多只是拖延,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你所奏响的琴曲,应该也绝对不是你的杀招。”
“所以,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你与吕岩的联手,根本就是为了利用对方,而且,你这家伙早就已经给自己立住了好男人、痴情郎的人设,就算这故事最终传出去了,也不过是你李瑰琦冲冠一怒为红颜,谁都不会发觉其实你,与吕岩之流,并无差别。”
“可是你作为一介琴师,能够参与战斗的方法只有弹琴,故而没办法才打破了自己所谓的在李姑娘面前弹不了琴,那么,你自从见过李姑娘之后又为何不再弹琴呢?那么按照常理,就只有两个解释,是你自己编撰的,又或者,你自身在琴艺一途上走到了瓶颈,故而想通过暂时远离的方法来找到突破。”
“方才看你抚琴奏曲,我才明白过来,你的手受了伤对吧?你轮指的速度远远达不到一名你这个等级琴师应该能够达到的水平,很可惜,那样的轮指,我见过。”
“所以这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就是在说,你李瑰琦李大琴师,根本就是个骗子,你对李姑娘的爱,大概就只停留在肉体上吧,所以说,今夜你来到此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你渴望的东西罢了,在你的思想里,不论是站在烟雨楼的角度,还是站在厌恶吕岩的角度,你都会是最佳人选。”
伴随着元空的一句句话说出,李瑰琦手中的古琴,七根琴弦一根根断裂!而且每伴随着一根琴弦的断裂,李瑰琦的脸色就会苍白、难看上一分,到最后甚至是变得如同一张死人的脸!
而元空则是一长串话说完之后,总结性的哼了一声,“所以,你这骗子,还要继续戴着你那虚伪的面具吗?”
“你!”
李瑰琦愤怒、绝望交加的怒吼着,可却没能说出更多的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弯下腰来长久不起!
“你究竟是什么人?”
而在元空一句句话语敲击在李瑰琦心口的过程中,吕岩阴沉着脸站在原地并未移动,只是盯着元空的背影,似乎在估量,自己拿出看家本领的话,是不是有机会,杀死这个男人呢?
而一直沉浸在悲哀中的白炼,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自己再怎么也是代表了家里人、也就是衙门的立场,此时此刻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明显就是不够给道清观面子!
故而,此刻的白家少爷,总算是振作起精神,不论吕岩为代表的道清观道人平日里如何趾高气昂、不把他们官府当回事,终究姑苏城是在道清观掌控下的傀儡,关键时刻,该站队还是要站队才行!
“你怎麽会知道这么多?” 白炼连续问道,元空转过身来,白炼身后的护卫立即是上前几步护在了白炼身前。
“呵呵,我不杀人,也不跟白公子过不去,你打不赢我,就不要出来瞎蹦跶了。至于我是谁...”
元空看着白炼,似乎在想着要不要摘下兜帽才是,如果摘了,那么可就是告诉天下人,烟雨楼算是花间阁的附属了,之后花间阁虽不再开,但总归是由烟雨楼继承几分,可要是不摘,那么自己今夜要想将吕岩几人从这儿赶出去,那估计还得费些功夫才是。
犹豫再三之后,元空还是抬起了手,嘀咕道,“就把这些糟心事儿,丢给那家伙处理好了,毕竟不是我擅长的啊...”
元空摘下兜帽,露出了那张刀劈斧凿一般端正、轮廓分明的脸庞,露出了那象征着出家人身份的光头!
“一个和尚?”
“是你?”
白炼的反应多是震惊,明显并没有认出元空,只是觉得自己几人整了半天竟然是败给了一个和尚,怎麽想都不应该啊!
而吕岩则是认出了来者,那副仿造的花间十子,他看过,况且方才几次碰撞以及对方与李瑰奇的对话之中多少也能听出些端倪,想必那位曾经在元空面前展示过顶尖琴师应该拥有的轮指技艺的人,便是花间阁五公子,韩湘子。
“见过,元三公子!”
李季兰与高圆圆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行礼说道,其中高圆圆虽然是低着头,确是能够看到其眼中的激动与一丝放心。果然,是你。
“阿弥陀佛!两位不必多礼,只是,贫僧今夜赶路疲惫,不知能否,就请你们几位,先行滚蛋啊?”
元空笑着向李季兰与高圆圆分别回礼,随后看向吕岩,眯起眼睛,说道。后者同样是眯起了眼睛不甘示弱,但他也知道,李季兰算是选对了,花间阁三公子,不论是实力还是背后的背景,都的的确确能够对道清观造成威胁与震慑,就算是不管不顾的拼到底,也绝对说不好究竟是谁更占优势。
“元空,你确定,要与我作对到底?”
吕岩咬紧牙关,那一刻,元空能够清晰地看见,再那双眯起的眼睛之中冒出了火光,难道这位穿出黄紫道袍的年轻道士,真的打算在这烟雨楼中大打出手、放手一搏吗?那这一次你吕岩要是再被老子扔出去,可就是事不过三,是还扔到那墙边上去待着,还是直接给你扔出这间烟雨楼,可就不好说咯!
“呵呵,你猜啊。”
元空笑着说道,顺便看了看王二宝,这家伙先前在自己与吕岩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一副痴呆模样了,之后看到自己摘下兜帽、被那位吕大真人点破身份之后,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连身边的漂亮姑娘,都没功夫去看了!
“吕某,先行告辞。”
吕岩最终没有再动手,转身想着门口走去,而同样被震惊的说不话来的白炼,则是连忙的拉上了自家护卫赶紧往外面跑,只留下了还坐在那吐血的李瑰琦,没有动作。
元空微微愣了愣,随后是嘴角露出一个向下的苦笑:唉,还是不愿意收手吗?
“三昧真火,三曰下昧,人间民火!”
明明已经走到了门边上的吕岩,再推开门让白炼先行走出之后竟然是再度转过身来,手中光芒大放、半圈火环绽放开来向着元空就直逼而来!
这一次的火焰,不同于之前两次,若说第一次的心火,看似温度极高其实是热度内敛,第二次的精火是高度凝练、极度纯阳,那么这一次就是绝对的外放、狂暴的火焰,不断地炸裂着化作更多的火焰向着四周蔓延,就像是追逐着猎物的火狼,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
“问民何苦,苦在骄阳。”
元空轻声开口,整个人骤然之间绽放出夺目光芒,就好像是一轮高天大日,大日之下,火焰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真是不听劝的很啊!”
元空笑道,整个人在金光笼罩之下直奔着吕岩而去,后者所释放出来的火环竟然是丝毫无法对元空造成影响,而眨眼之间元空就已经出现在了吕岩的面前。
“就非要多这一事?有什么意义?”
元空问道。
“不过就是,不信这个邪罢了。师父说过,怕了一次,就会怕一辈子,所以...”
吕岩紧紧咬着牙关,一脸不服气地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眼儿来,可元空可不喜欢听人废话,并没有给对方说完话的机会,伸出手抓住了吕岩那一身黄紫道袍的衣领子狠狠一拽,向着身后一个方向狠狠甩出!
紧接着,咱们的这位先前趾高气昂的道士老爷,就在烟雨楼楼壁之上留下一个人形纪念,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那是什么飞出来了?”
“诶哟,好像是个人啊!”
“是谁啊,难道还有人敢在这烟雨楼中闹事动手?”
“不知道啊!这么直接扔出来,给墙都砸坏了,怕不是客人之间动手打的吧?烟雨楼自己人总不能这么不珍惜自家墙壁吧?”
“可不是嘛!”
“欸哟喂!这不是...这不是咱们道清观的道袍吗?”
“啊?什么人还敢跟道清观过不去?”
“欸欸!又有人下来了!”
这一次,下来的,是李瑰琦。
“装死也给我换个地方装!”
元空将李瑰琦扔下去了之后拍拍手说道,感觉自己啊,这下子实在是帅气十足啊,帮人家姑娘一下子解决了两个登徒子!可紧接着,当他回过身去正准备玉树临风一下的时候,却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欸呀哈,给人家墙给砸破了呢!
高圆圆脸色阴晴不定,既有因为吕岩被赶走的激动,又有这下子确定了能够得到花间阁帮助以对抗道清观的放心,当然了,也少不了一分儿对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的担忧,与对于墙壁被砸破了的心疼。
李季兰则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很好奇一样的盯着元空,似乎很想笑,但是呢,又觉得不应该笑,于是乎表情就僵在了两者之间,莫名的有一种朦胧的、诱惑的美感,使得元空更加觉得自己没那么帅气了。
至于王二宝和其他四位侍女,早就已经是噤若寒蝉!这玩意儿也太夸张一点,平日里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的吕岩就这么被他扔出去了?这么轻松?这么霸道?那么就算是个和尚,感觉也是很配得上咱们的李花魁了!
“额...这个,墙的事...”
“不打紧,三公子今夜入我烟雨楼,花的钱可比这一堵墙,多的多了。”
高圆圆淡淡的说道,多年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挣扎,很明显的已经学会了如何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
“那么,就请元三公子别在这儿站着了,上楼吧。”
“上...上楼?上什么楼?”
元空一下子有些懵,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把人家墙砸坏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似乎远远不如刚才揭发李瑰琦的时候脑子好使了。
“我选择了三公子,而且三公子不也答应与我共度良宵了?怎麽,这时候反悔了?”
李季兰抢着说道,向着元空的方向轻轻走了几步,脸微微上仰着,双手很拘谨似的被在背后,脸上露出好奇的、询问的神色,瞬间就让咱们的元空元三公子是觉得,这当世第一妖冶女子还真不是吹的,一举一动还真就是那叫啥玩意儿来着,哦!
顾盼生姿!
奶奶的,不行不行,贫僧乃是金山寺第一高僧大拿,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就沦陷我...
“怎麽,真的不愿意?”
已经走到了元空面前的女子微微一笑,一笑危危,“也是啊...花间阁出来的人,怎么会愿意跟我这种女子呆在一起?又是身为出家人的元三公子,是小女子多想了,对不起。”
李季兰真的像是感到很抱歉一样的低下了头,微微测歪着,元空只觉得就算是佛祖来了你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人家姑娘不管是不是?
内心暗自念叨:我佛慈悲,善待众生,切不可让如此女子心怀愧意才是!
“李姑娘,贫僧...”
“贫僧?”李季兰抬起头,似乎很是期待元空接下来的话,眼中闪烁着金光。
“...先上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