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回过头，见礼：“奴婢给莞贵人请安！”
甄嬛挺着孕肚，缓缓从碎玉轩拾级而下，神色认真的盯着我：“浣碧，你若恨极了我，也没必要假传圣意！”
“奴婢不敢，皇上忧心莞贵人身体，看着如今莞贵人便快生产，不让莞贵人乱走。”
我笑着回答，对上甄嬛的目光也不怯场。
“若莞贵人没有大事，奴婢便走了，奴婢还有要事要处理，那便不打扰了。”
*
今日是初一，皇上要往皇后宫中去。
皇后宫中的小厨房知道皇上要来，早早就布置了一大桌子的宴席。
有多宝鱼，香酥鸭，还有水晶什锦，宫保鸡丁，蚂蚁上树，白菜豆腐羹，阳春雪面，一流水的美食用碟子摆了盘精巧的摆在桌子之上。
皇上坐在上首，皇后时不时微笑着给皇上添菜，皇上许是看那多宝鱼美味，多吃了几口。
皇后坐下在一旁劝诫：“皇上，老祖宗有言，食不过三，再好的也不能多食。”
“食物亦然，人也亦然。”
皇上眉头紧皱，锐利的看向皇后：“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温柔贤惠的靠近皇上：“臣妾是想着后宫姐妹们现如今怀孕的怀孕，舒妃有孕在身，皇上不如多看看其他人。”
“本宫看着那安答应便挺不错的，现如今莞贵人和舒妃都有孕，安答应跟她们平日里素来也交情不错，不若皇上...”
皇后说着回头给了剪秋一个眼神。
剪秋会意，偷摸的下去，过一会便将安陵容带了上来。
今夜的安陵容一身打扮作花旦打扮，穿着京中时兴的花旦裙，长袖侧于两边。
眉眼间也为了贴合花旦装扮，眼线处微微上挑。
却为安陵容巴掌大的小脸添了些不一样的风情。
安陵容开口婉转的唱起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声音如黄莺般动听，绕梁三日而不绝。
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安陵容唱完，点头：“妙啊，妙啊！”
“朕怎么不知道容儿的嗓音如此动听，此曲只因天上有。”
安陵容欲拒还迎盈盈一拜：“嫔妾延禧宫安答应给皇上请安。”
皇上目光幽暗，我识趣的退了出去去了敬事房，吩咐敬事房准备好安答应侍寝。
果不其然，今晚是安答应承宠。
看这样子，想必安陵容已经加入皇后阵营了。
皇后素来端庄守礼，但只有我知道皇后已经看不得舒妃一家独大了。
也不知道舒妃腹中骨肉能否生下来？
一夜春风渡，隔日安答应因侍宠有功，晋安常在。
近日来，章院判和卫临去忙碌时疫的事情，出入咸福宫给沈眉庄请平安脉的是温实初。
甄嬛因为皇上口谕，连景仁宫早会也可以不必去了，在碎玉轩安心养胎。
平日里几个小主，都争抢着在皇上面前露脸，也想来日母凭子贵。
那几日，我们这些御前伺候的赚的油水足足的。
一个个不是在皇上去后宫的路上偶遇，就是在御花园中伴随着花跳舞。
我也乐见百花齐放，左不过也算是给皇上的情趣生活添点乐趣。
这其中，富察贵人最为殷勤。
一日，我正在养心殿门口当值，看着碎玉轩的小允子着急赶来通报。
“浣碧，你快去通报一声，莞贵人小产了。”
来得这么快？不应该啊.我进了养心殿和皇上通传，皇上听完只说了一句：“后宫之事，交由皇后处理便是。”
我依照皇上的意思把此话转交给小允子。
小允子着急不已，也无可奈何转头去回话了。
任甄嬛再酷似纯元先皇后也无用，皇上此番看来是不准备管这事了。
“浣碧，你进来！”
我听得皇上吩咐，进了养心殿，皇上坐在上首：“浣碧，你去碎玉轩看看，晚间来回话。”
我眼神闪了闪，退出养心殿。
行至碎玉轩的路上，我低头看向我的双手。
浣碧，你始终还是沾染上鲜血了。
看着我自己的双手，心内也不知如何感想。
要怪只能怪你那娘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我。
碎玉轩内，人声鼎沸。
小宫女，来来往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出。
宫中的接生嬷嬷还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已经成型的胎儿回到皇后跟前复命。
地上跪着的居然还有富察贵人，发髻凌乱，仿佛失了魂魄。
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这莞贵人就如此了。”
皇后正坐在碎玉轩正殿，看到我来，问我：“浣碧，可是皇上要来？”
我福了福，摇摇头：“皇后娘娘，皇上说你是后宫之主，此事当由你来处理。”
“奴婢再这里看着，晚间去给皇上回话。”
皇后点了点头，神情放松了点。
又摇摇头，一脸悲天悯人之像，手上拿着佛珠，指着富察贵人：“你看你做的好事，你跪在这里最好祈祷莞贵人无事。”
“你说你怎的，好好的延禧宫不待，跑到碎玉轩来作何？”
富察贵人跪在地上不说话，往前跪了跪：“娘娘，娘娘你要相信嫔妾啊，嫔妾真的没有动手啊，也不知为何，莞贵人便就这般了。”
槿汐从内室出来，神情悲伤，还带着愤怒，再皇后跟前行礼之后又直指富察贵人：“皇后娘娘，皇上下令碎玉轩无诏不得出，我家小主便安心再碎玉轩养胎。”
“今日不知为何，这富察贵人进来，言语间尽是挑衅意味，我家小主一时不擦撞到了桌角。”
“还请皇后娘娘为我家小主做主，如今已然到了六个月，那孩子，那孩子生下来还有哭声。”
“只不过先天体弱，哭了两声便去了，是个小阿哥呀。”
皇后娘娘合上了眼皮，手拿着佛珠，长长叹了一口气：“富察贵人，槿汐说的可对？你可还有话要说？”
富察贵人哭得不能自己：“娘娘，嫔妾就是，就是来看看莞贵人，嫔妾不是故意的啊。”
我站在旁边看着富察贵人，以富察贵人的心性，恐怕是之前看甄嬛盛宠，这几日得了些皇上恩宠，看皇上对待甄嬛态度不冷不热，便来出言奚落。
只不过没想到，赶上了这么一个当口，作了那替死鬼。
皇后娘娘观富察贵人言行，便知此事和富察贵人脱不得干系。
“剪秋，带富察贵人回她的延禧宫，等我和皇上商量以后再行发落。”
剪秋带着几个粗实婆子把富察贵人拖了出去，哪里还有半点宫妃的风采？
皇后进了内室，看了看甄嬛。
甄嬛双眼木然，直直的看着自己榻上方的帐幔。
眼角的泪珠不断从眼角滑下。
皇后娘娘上前安慰：“莞贵人，你还年轻，龙胎还会再有。”
“这富察贵人言行无状，本宫和皇上会商量以后发落的，一定给你和夭折的小阿哥讨个公道。”
甄嬛缓缓回过头，盯着皇后娘娘的脸问道：“皇上可来了？”
皇后欲言又止，还是轻轻摇头。
甄嬛放声大笑，带着哭腔：“娘娘说要发落富察贵人，可能一命赔一命？”
“既然不能，又谈何发落！”
皇后娘娘听甄嬛此话，神色一变，站起身来。吩咐道：“莞贵人，你失子言行无状，还是好好再碎玉轩中养好身体，大好了之后再来跟本宫回话。”
我跟着皇后一道出了碎玉轩。
再碎玉轩门口和皇后行礼：“既如此，皇后娘娘，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回养心殿的时候，我绕路去了翊坤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