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长时间,林月兰家的五亩地,一眼望去,一片金澄澄黄淀淀,稻杆都被粒粒谷子给压弯了腰,瞧去分外的可爱和引人注目。
因此,林月兰家的稻田上,迎来一批又一批惊讶好奇的村民,驻足在面前,看着这些稻子既羡慕又有些嫉妒,但更多则是心里有自已的小心思。
“瞧着这一株株被谷子压弯了的稻子,亩产至少五六石以上吧,”反正说话的语气是羡慕了。
“我瞧着哪是五六石,至少七石以上呢!”这人很是有经验的说道。
因为每年他家的农活是干得最好,收成也是最好的,有时,亩产能达到四五石,所以,他才会这么笃定这么说。
他的话一落下,让其他人震惊。
“不会吧?!”
亩产七石,这可是他们无法想像的产量啊。
如果真是亩产七石,交了两三石田税之后,那就自已还剩下四五石,一亩剩四五石,那有多亩地呢,那就不是一二十石,有这一二十石,哪里需要愁全家吃不饱啊。
一想想这,他们心里就不由的激动起来。
他们也想要亩产七石,所以,他们想要好好请教一下这人种田人。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种的田,竟然会种的这么好?”有人疑惑的道。
“说起来,我记得他们下种时,好像是从别处把秧苗拔下再插下去的。”有人瞬间记起,当初林月兰他们是挑着秧苗过来的。
“对呀,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了。他们把秧苗挑过来之后,然后,几个大男人一棵一棵给插下去的。”
“对,我也记得。当初,我对他的动作行为很是疑惑,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没有钱买到足够的种子,才会那样的下种呢。现在想想,或许当初也有人家这样做道理呢。”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厌当初林月兰一伙人在田里插秧的情形。
末了,有人带着些期待和紧张的说道,“你说,如果我们去向他们问这种田的法了了,他们肯说吗?”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些村民虽是淳朴,但却也是自私的。
如果他们也这么会种田,而且收成这么好,肯定会藏着掩着,生怕别人学了去。
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实际上也是出于极大的私心,就是不希望别人比自已过得更好。
当然了,藏着掩着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谁要过来学,当然要交学费了,不然,谁会白白交给他们。
学到种田方法技术,以后全家人就不挨饿了,因此,即使这学费很贵,要个十两八两的,他们也愿意出。
只是这一次,他们要问的人,是林家村的那个被村民排斥嫌恶的克星。
。 他们也知道,接触那个克星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比如,林家村里正一家,秀才功名被除,三年瘫痪在床,虽听说现在那个能站起来是少了林月兰的功劳,但总而言之,一切不都是她引起的吗?
比如现在卖田给她的周平一家,儿子因为偷窃罪,偷得还是林月兰家米肉,数量不少,被林月兰送进监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而周平的双腿被他亲生子给打断,至今躺在床上,因为无钱医治,这双腿烂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至于周平婆娘,儿子被抓,丈夫瘫痪变成了废人,觉得没有指望,就跟人跑了。
周平家的一切一切,也都是从周平把田卖给林月兰家之后给引起。
再比如,林月兰本家,也就是她亲爷爷亲父母一家,那处境也是相当的惨。
林家老二被送入监狱,林四牛的媳妇被休,林家老三被赶出林家,听说这些也是因为林月兰克亲之名……
这一系列事情说来,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轻易去接触林月兰,生怕给自家惹来大麻烦。
只是,他们实在会种田啊。
“不对,这田不是那几个男人给种的吗?”
沉默片刻之后,立即有人反应过来说道。
“对啊,”其他人也猛然反应过来,“所以,我们可以去问那几人不是。”
除了一个看起来长相俊逸气势太强不好惹的男人之外,另外几个可是会时不时跟大家打一下招呼的。
这些人就这么认定,除了蒋振南之外的几个,更好说话,只要他们一问,这些人肯定不会隐瞒的。
那边的村民打着林月兰家种田方法的主意,这边林家村也听说了林月兰家在周家村买的那五亩田,种出来的稻子收成很好,出于好奇和疑惑之心,很多人纷纷到周家村那边去看。
果然,她家的田里黄澄澄一片,谷粒饱满,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如此丰满果实。
一看到这么好的收成,林家村的村民也如其他村的村民一样,打着林月兰家种田法子的主意。
不过,他们没有想着去问林月兰本人,或者是她身边的其他人,而是直接找上里正。
“里正,大家都是林家村的人,一条心,有什么东西,可不能藏着掩着啊,只有大家伙都好了,外村的人,才不敢小瞧我们林家村的人,大家说是不是?”林老六振振有词的说道,末了还要煽动大伙儿跟他一条心。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逼着里正去向林月兰要种田法子。
以他们跟林月兰的那僵硬的关系,及他们对林月兰的畏惧,让他们直接跟林月兰开口,可就等于让他们进火坑一般的煎熬。
所以,他们能推的只会是林亦为这个里正。
况且里正这个职责,本身就是为了带领全村人过上吃饱穿暖富裕的好生活的。
“就是啊,里正,虽说兰丫头是克星名声,但是大伙儿还是把她容纳在这林家村,所以,她不能忘恩负义,只想到自已的田亩增产,而把我们在大伙都撇向一边啊。”这是要林月兰感情他们的“不赶之恩”吗?
呵呵,明明林月兰之所以能呆在林家村,是里正给坚持下来的结果,可现在倒好,他们倒是把施恩的态度往自已身上抹了。
“嗯,兰丫头现在可不能忘本啊!”随即大家你一声我一声附和起来。
林亦为从这些村民来到他家之后,他就猜测到了这些人的目的,所以一直脸色黑沉黑沉的听着看着。
只是,他们想要林月兰的好处,嘴里却一声声的指责林月兰藏私,让他一肚子怒火。
他突然厉声的大声吼道,“都给我住口!”
现场的人,看到脸色很是难道接近发火的里正,立即禁声了。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冷厉的说道,“哼,人家都还没有开始收割,你们就开始盯上人家的种田法了了?这也就罢了,可你们不觉得自已太过分了,这边想要人家的好处,那边就摆着施恩的态度,真是把人当傻瓜不成?
人家兰丫头有欠你们半丝一点的吗?平时你们又给了她有什么好处?这三年你们有照顾过她吗?有给过她一馒头半碗饭吗?没有吧。
既然没有,你们想要从兰丫头那里得到好处,就赶紧收起你们那施恩的态度,表情上的不屑。”
林亦为作为林家村的里正,平时就有很高的威严,此刻他去呵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昧村民,也没有怎么过分。
听到里正的话,大部分人有些惭愧的低着头,自知自已的做法有些错误。
但是极少数人就是不买里正的账。
这不……
“哎呀,我说里正,我们只是想要好一点的生活而已,这并不过分吧?还是说,因为平常你与兰丫头走的近,从兰丫头手里要到了那些种田的法子,所以你就不想管大家的死活了吗?”林大牛本是缩着角落里,突然冒出这些话。
反正,他们家与里正家就差撕破脸皮了,所以,说这话,也不怕得罪林亦为。
只要挑起大伙儿对林亦为的不满,进而对里正人品和行为的质疑,说不定大伙儿就会想着重新换一个里正。
而他作为唯二将来秀才老爷的爹,肯定当选里正的不二人选。
到时,只要他是里正,难道他还不能从那死丫头那里获得更大的好处,更多的利益。
要说,林大牛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异想天开。
在古代农村,村民对于读书识字的人家,还是很敬重的,每个村的里正,都是识字的人当选的。
因为,读过书,认识字的人,很了不起。
这林家村里头,只有两家读书人。
一家就是林亦为家,代代都有读书人,而且基本都能中秀才,甚至是举人,大伙儿推选林亦为当里正,也就是因为里正一家都是读书人,都识文识字,他当里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另一家,就他们林大牛一家。
读书的人,是他家二儿子林大宗。
因为林大宗读书有天份,所以林老三一家一咬牙,出了昂贵的束翛,把林大宗送进学堂,指望着林大宗出头人地,像他们几兄弟的名字一样,光宗耀祖。
林大牛因为一开始的好奇心,倒与林大宗学了几个字,但也不多。
可就这么几个字,足够让林大牛去炫耀,常常以读书人自居,高傲视人,不屑与村民鲁莽之人为伍。
林大牛有当里正的心思,全是因为他的虚荣和贪婪给导致的。
自认为当了里正,就能从这些村民手中获得好处。
所以,这一次,他就怂恿着村民来闹林亦为,并且质疑林亦为人品和行为。
然而,林亦为在林家村当了几十年的里正,大伙儿对他的人品,没有一点质疑,不然,大伙儿早就对他意见连连了。
于是,有人立即不太乐意的对着林大牛说道,“我说大牛,里正是什么品行之人,大伙儿心里一清二楚,不用你在这挑动是非。”
当然有人说林大牛,也就认同林大牛的话,立即反驳道,“我觉得大牛说得也有些道理。平常里正与兰丫头走得近,能她手中得到好处是肯定的。而且,在大伙儿难道就没有注意到,里正家的稻子也明显比大家好,一看就是一个好收成。以前,可没有这样过。”
这是怪里正家的收成好了?
唉,这人就是这样的私心。
当你弱时,可能会对你产生同情怜悯,但是你一旦强了好了,他立即就产生嫉妒之心,认为你不应该好,不应该强的。
以往里正家田产只是一般般,村民无话可说,可现在里正家的稻子明显比所有人都好上一些时,立即就引人他们的不满了。
林亦为一家几代读书人,他本人也是上过几年学堂的人,见多识广,几十年的里正,这威严也不是几个村民一言两语的质疑就能下去的。
林亦为冷声说道,“哼,我家的稻子今年是更好一点,但是我家的稻子就不能比以往更好一点吗?”
但随即凌厉的再扫视一下那些质疑他的人,继续说道,“没错。我家的稻子之所以比以前更好一点,就是因为兰丫头功劳。”
犹记得当初,林月兰提醒他下种时,弄点秸秆灰,草木灰撒到田里,他那时疑惑的跟着去做了。
原来结果是这样嘛。
里正这话一出,现场猛然“哄”的一声热闹开了。
“竟然是真的。”
“原来里正真的从兰丫头那里得来了法子,怪不得他家的稻子比以往更好哩。”
“哼,我就说里正从那丫头那里得了好处,却不告诉大伙儿吧。”
……
随着大伙儿议论纷纷,由此对着里正的质疑声也就越来越大。
就在大家说得越来越过分时,林亦为随即大声喝道,“住口!”
大家看向里正的眼神有着疑惑和愤怒,自认为里正没有真心为大家伙儿的利益着想。
里正随即道,“在兰丫头告诉我之前,我当时也是很疑惑,但我就是那样做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那样可以增加产量。”
这是在告诉在大家,当初他也不知道那样的做法可以增加产量。
里正这样说,大伙儿也就信了。
因为,里正没有必要骗他们。
只是,却仍然有质疑声。
“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诉大伙儿,也这样做?”林大牛眼珠一转,立即抓着里正的短,开始质问道,“如果当初你告诉大伙儿,说不定现在大家的收成也增加了,不是吗?”
大家一想,也是这个理。
如果当时里正告诉大家,也那样做,说不定现在增产的不是里正一家,而是大家一起了。
里正狠狠的瞪了一眼吵事的林大牛,随即他就犀利的反问道,“当初连我都疑惑质疑兰丫头,告诉你们,你们又会相信吗?难道你们认为你们会去相信一个孩子还是克星的话吗?更何况,这个孩子向来都是被你们排斥嫌恶的,不是吗?”
听到里正的话,大伙儿神色一敛,表情立即严肃深思起来。
一个孩子,还是林家村的一个克星,她所说话,当然不会有人相信了。
看到大伙儿摇头或者否定的神色,里正接着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不是吗?只是,现在看到人家的稻子子,有大丰收了,所有就被人蛊惑,怀疑我这个里正来了,啊!”
这声“啊”分外的响亮和戾气,也泄露出了林亦为的生气恼火和不满。
枉费他林亦为辛辛苦苦的当里正三十年,到头来,却还是要被质疑人品,说他不伤心,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林亦为脸上也表现出了伤心难过和失望,他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生冷的说道,“既然在大家不满我当初的隐瞒,质疑我林亦为的人品,那好,今天你们就重新选出不隐瞒你们一切,自认为难带领你们发展致富的好里正吧。我累了,就退下来休息休息吧!”
里正的话一落下,除了林大牛心里一喜,其他人心里则是一惊。
里正这是不想当林家村的里正了?是被他们伤了心了吗?
这怎么可以?
在林家村,除了林亦为,还有谁还能毫无私心真心的想要带着大伙儿发展致富的?再说林亦为一家都是能读书识字,见识多广,而且人脉关系广泛,连京城都有大关系,更别说还有一个在安定县郡当师爷的弟弟。
就关这些背景,就能护着林家村的人不被外村欺负。
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林亦为被他们逼得不当里正了,那林家村肯定会被人嘲笑死的,骂他们傻的。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亦为放下里正之职。
“里正,我们错了,你不要不当里正。”
“对,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应该受人蛊惑,而对你产生质疑,我们道歉。你……你还是我们林家村的里正,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胡乱质疑你了。”
……
林大牛听着这些挽留林亦为继续当里正的话,脸色气得黑沉黑沉的,分外难看。
他心里分外不服。
可不服那又怎么样,看情形,现在只要他一提他来当里正,肯定会遭来大家的阵痛骂。
所以,他现在只能憋着,眼睁睁的看着林亦为被大家挽留继续当里正。
片刻之后,林亦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很是认真的说道,“既然能相信我的人品,一再挽留我,如果我再推辞下去,就是拿乔了。不过,这一次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再有一次这样质疑我林某的人品,那林家村这个里正位置,我不会再坐下去,同样的林家村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不会,不会,不会有下一次了。”
生怕林亦为真的撂担子不干了,他们连连摇头并且保证。
林亦为毫不疑问继续当这个里正了。
“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外头一阵大叫声传了进来。
林亦为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即跨步走去,神色严肃厉声的问道,“民风,出什么事了?”
林民风喘着大气,一只手撑着自已的膝盖,一只手指着外面,说道,“外面……我面兰丫头……”跑得过于急促,现在连话说不过来了。
林亦为瞧着,以为林月兰出什么事,神色也随即变得焦急不安起来。
他凌厉的问道,“民风,好好说话,外面到底怎么了?兰丫头又怎么了?”
喘了一会大气,林民风总算把气顺过来了,说话也流利了。
只不过,他的表情却不是慌张不安,而是激动和兴奋,他指着外面说道,“兰丫头今天要去割稻子了。”
听说是割稻子,林亦为疏了一口气,再问道,“兰丫头割稻子怎么了?”这天这么好,稻子也成熟了,去割稻子很正常啊,没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吧。
林民风说道,“兰丫头家割稻子不是割回来放在院子里,而是带着一个很旁大的东西,几个人拖到那里,说是可以人为一边割,这个东西可以一边脱粒。”
“什么?”所有人立即惊讶疑惑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大伙儿都是割完担回来脱粒的。
所以,在田里到底是怎么脱粒的?这东西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