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一月。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京城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次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成了银白色。
“嘶……”
小星星往门口一站，寒风卷着几片雪花灌进了脖子里，她冻得一个激灵，她站在屋檐下，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好冷。”
“主子，屋里烧了炭，您怕冷就在屋里待着吧。”
“在屋里呆久了，再出来感觉更冷。”
小星星问绿儿，“今天有信吗？”
“有，王爷寄来的。”
“……”
能被绿儿称为王爷的，只有楚莫寒，她一般称呼楚离都是殿下。
小星星叹口气。
楚莫寒的信来得很有规律，三天一封，不管刮风下雨，从没落下过。
楚离则恰恰相反。
他离开半个多月，到现在为止，音信全无。
小星星摇摇头，从绿儿手里接过楚莫寒的信笺，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她脸色微微一变。
“主子，怎么了？”
“没事。”
小星星屏住呼吸，一目十行地把信件看完，转身就回了屋，把信笺扔进火炉里，亲眼看到信笺变成灰烬之后，小星星才喊了绿儿。
“绿儿，备马车，准备进宫。”
“进宫？”绿儿有点傻，“外面在下雪呢。”
“我知道，去备车。”
“……”
见小星星面色严肃，绿儿不敢多问了，立马让人去马厩里牵马出来套上车厢。
小星星有太后给的令牌，进宫不需要递牌子。
马车从星辰府顺着正阳大街往皇宫的方向行驶，路上，小星星掀开车帘，因为下雪，街上的人行色匆匆。
马车行驶了不到五分钟。
小星星就在街道避风的角落里看到三个乞丐。
小星星抿唇。
夏季的干旱和秋季暴雨的自然灾害，让许多百姓颗粒无收，在这个冬天，自然灾害的后患终于慢慢凸显出来了。
刚才楚莫寒在信里告诉她。
徽州受灾严重的地方，有些流民已经起义了，短短一个月之内，他已经剿灭了好几批这样的流民。
小星星心情沉重。
这是一个信号。
她担心有些人会趁机混水摸鱼。
进宫之后。
小星星没去慈宁宫，先去了一趟东宫。
去东宫却没见到太子。
太子妃苦笑说，“殿下最近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别说你，就连我都好些天没瞧见他了……他这会儿应当在前殿跟幕僚们议事，近些天他基本都直接在前殿那边睡了。”
舒晚意摸着肚子叹气，“下着雪路滑，我也不敢去前殿瞧他。他身子不好，尤其是冬天，喝了冷风就会一直咳，这样日日夜夜忙公务，我真担心他能不能撑住。”
“……”
小星星心底一沉。
她一直叮嘱太子要好好修养，这几个月，她每次来东宫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平安脉，太子都闲着，说明他是听医嘱的。
现在忙成这样，只能说明事情有些棘手。
小星星悄悄问太子妃，“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
太子妃没想到小星星这样聪慧。
她扫了圈大殿里伺候的人，遣退所有宫人，这才跟小星星说，“父皇病了。”
小星星心中一惊。
“很严重？”
太子妃点点头，“已经好几天没上早朝了，前些天殿下去乾清宫瞧父皇，父皇有意召莫寒回京一趟。”
小星星吸口气，“太医怎么说？”
“太医束手无策，父皇让人请了护国寺的了悟大师，了悟大师医术高超，如今是他在乾清宫给父皇瞧病。”
太子妃又道，“最近几天姜王有空就往宫里跑，万贵妃也成天带着吃食往乾清宫跑，但父皇谁都不肯见，乾清宫如今被禁卫军团团护着，铁桶一般，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
小星星想了想，“母后也进不去吗？”
“进不去。”
“……”
小星星沉默下来。
她的消息还是太滞后了，她还是从楚莫寒的信笺中发现不对，就赶紧跑宫里来见太子，没想到事情都已经这样严峻了。
“我今日收到楚莫寒的信，他没在信里提起要回来的事情。”
“他暂时确实回不来，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在收尾阶段了……阜城那边的官员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直在给莫寒使绊子。而且这样敏感的时候，姜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莫寒回京。”
“……”
所以那些流民起义。
也不一定都是流民吧。
“弟妹。”
“嗯？”
“你近日多加小心。”太子妃拉着她的手，肃然道，“京城……可能要变天了。”
“我明白。”
……
小星星进宫就是为了找太子打探情况。
从太子妃口中得知了现在的局势之后，她没有再等太子，去了一趟慈宁宫。太后辅佐过两个皇帝，政治嗅觉比小星星敏锐的多。
看到小星星，亲热了一阵之后，她就把小星星拉到了内室。
进了内室。
太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外祖母……”
“嗯。”太后慈爱地拍拍她的手，“从东宫过来，宫里什么情况心中有数了吧？”
小星星点头。
“前几个月父皇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还不是今年的灾情闹的。”太后叹气，“好些地方闹起了饥荒，救治灾民要银子，修堤坝也要银子，买粮食还要银子，如今国库空虚，他上哪儿弄银子。皇帝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吃不好睡不着，身子自然就垮了。”
“……”
小星星犹豫片刻，“外祖母，能想法子让我进乾清宫，瞧瞧父皇吗？”
太后摇头。
“外祖母就知道你是这反应。”太后按住她的手，严肃道，“这件事你万万不能插手。”
“为什么？”
“这种敏感时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乾清宫。哀家知道，你进乾清宫是想看看皇帝的病情，但若皇帝真的病入膏肓了，你救不了他，是罪。若他没病……你进去戳穿了他，也落不到好。”
“……”
小星星豁然抬头，“外祖母，您怀疑皇上他……是装的？”
太后想了想，摇头道，“哀家也说不好，哀家辅佐楚毅几十年，到现在也没能把他瞧明白。不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外祖母都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小星星提着一口气。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