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错。)
一觉醒来的冬月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是这样的结论。
(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日番谷冬狮郎一定——)
(有心灵的缝隙。)
奇奇不在,冬月无法向任何人验证自己的猜想。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奇奇是个聪明的恶魔。且是一个懂得如何四两拨千斤、用最少的功夫办成功一件事情,精明又会变通的恶魔。
(奇奇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即是说冬月第一个遇到的死神是冬狮郎是有意义的。这不是什么“偶然”。
睡眠期间,有关冬狮郎的大量情报同时在冬月的大脑里被再生、重组。然后冬月明白了自己所察觉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异常。)
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极小的不谐调音,但如果这个现象发生在日番谷冬狮郎身上,那么就只能称之为“异常”。
(三个月了。)
日番谷冬狮郎失去了某种习惯,而这种习惯明显与他的异常有关。
“睡够了?”
声音从冬月的脑袋上方传来,冬月知道这是冬狮郎的声音。
“老实说,妾身还没睡够。”
故作严肃的说着,冬月抱着冬狮郎的手紧了一紧;接着还蹭了蹭压在自己身上的冬狮郎。
“和不是夫婿的人做这种事,你不觉得羞耻吗?……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吧?”
不知不觉之间,一句不像是冬狮郎会说出口的话溜出了冬狮郎的唇角。
本想让冬月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等着冬月尖叫着从自己身下离开的冬狮郎没想到冬月非但不惊惶失措的尖叫,反而还一点都不在意的抱住了自己的腰。
“那种事妾身可不知道呢。”
侧面说明自己“失去了记忆”,冬月不紧不慢道:“妾身只知道为人处世当处变不惊。”
“……”
『咳……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可是——』
浮竹轻咳一声。
『贵族的生活可是远超出你想象的糜烂哦,日番谷队长。』
京乐笑着补上了浮竹不好说出口的话。
『那女孩说不定是受到什么重大的刺激才失去记忆的。嘛,在贵族的世界里,这种事情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到羞耻,”
“冬狮郎觉得羞耻吗?”
闭目养神,心想着要是二次元人物的抱枕也能做的像本人一样软硬适中,还有体温就好了的冬月面不改色心不跳。
“妾身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哦,因为妾身喜欢冬狮郎。冬狮郎也值得妾身喜欢。”
告白之人的心跳声很平稳,这份平稳似乎也传染给了被告白的人:冬狮郎听着冬月的声音,缓缓地阖上了祖母绿的眼。
『小白!』
『我最喜欢小白了!』
“……我才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人。还有——”
冬狮郎深吸了一口气,瞪向了被打开一条缝的办公室门。
“松本你这家伙还要在那里偷窥多久——————?!”
护庭十三队十番队的队舍里今天又有无数鸟儿因为十番队队长的一声怒吼而“扑啦啦”的展翅惊飞。
“讨厌啦~~队长!你这样小心血压会升高哦~”
见冬狮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拿着照相机的乱菊干脆直接拉开门,朝着冬月以及压在冬月身上的冬狮郎一阵猛拍。
“就是啊,冬狮郎。年纪轻轻就罹患高血压是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啊。”
波澜不惊的说着,在冬狮郎起身后坐起的冬月也帮着乱菊说话。
“你们以为这是谁的缘故——————?!”
十番队附近树木上的群鸟再次展翅,偶尔有一两片落羽掉在地上。
对此习以为常的十番队队员们没有一个人错愕或不安,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呼啊啊……”
一手以袖掩口,另一手按着自己的袖口,姿态优美的打了个呵欠,冬月轻道:“妾身要去解决生理问题了。妾身回来之后要喝冬狮郎泡的茶,还有妾身要吃浮竹差人送来的羊羹。”
衣香鬓影,每一步都如同走在云朵之上。身着华贵衣袍的冬月看起来步伐轻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重的打扮。谁都不知道这身看起来重死人的衣服其实穿在冬月的身上不过是西服套装的重量。
技能“collection”,见到的、碰过到的东西都可以进行数据收集后制造出仿制品。
只不过仿制品根据其构成的复杂与简单,存在的时间也有长有短。特别的东西,比如说冬月见到的人、也就是“游戏”里的“NPC”无法被仿制,斩魄刀之类的东西仿制了也会在瞬间消失。
(但愿我想的会是对的。)
出了冬狮郎的办公室,冬月边走边状似无意的确认周围是否有人。在确定周围不会有人发现自己忽然消失以后,走过回廊拐角处的冬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消失了的冬月,正确来说是看起来像是消失了的冬月用“collection”仿制出的奇奇的羽衣将自己包裹住。
羽衣的本体是看上去身份类似神话传说中天女羽衣的带状物。很难想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恶魔的身上,尤其这只恶魔还是黑猫的样子。但据奇奇说黑猫的形态也是它操纵羽衣改变自身形态的结果。
羽衣不仅能暂时改变物体的外观,还能像透明斗篷一样隐蔽人的身形。技能“collection”便是出自羽衣的这一特性。而冬月又用了“collection”仿制出使用一次即会消失的羽衣。
披了羽衣急忙往回赶。冬月知道现在冬狮郎的办公室里一定正上演着能够验证自身推断的一幕。
——乱菊不可能拿着相机到处乱跑,也不可能知道冬狮郎会压在冬月的身上。她拿着数码相机到冬狮郎的办公室里应该是想让冬狮郎看些什么。
“呐,队长,”顺了顺自己蓬松的大卷发,乱菊开口。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她下颌上那一点小痣也微微一动。
——乱菊一直在寻找能和冬狮郎单独交谈的机会。否则不被冬狮郎抓着工作的她根本不会逗留在办公室里擦指甲油。
不管是冬狮郎的态度、乱菊的态度,还是其他人的态度。
(都是异常的。)
“队长和冬月酱的关系好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
冬月回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微笑了一下,冬月不意外乱菊会这么说。
“队长是不是该去看看雏森了?”
(对,没错。就是这个。)
让冬月察觉到了冬狮郎“异常”的正是雏森桃的存在。
雏森桃不仅是冬狮郎的青梅竹马,还是被冬狮郎放在心理顺位第一位的女子。是能让冬狮郎对市丸银说出:“如果你敢让雏森流一滴血,我一定会杀了你!”这种台词的女性。
处处对桃温柔,但又为桃着想的冬狮郎如同桃所期待的那样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让两人保持着单纯的“青梅竹马”与“十番队队长、五番队副队长”这样的关系。
不去逼迫桃正视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强行让桃接受自己的感情,这样的冬狮郎必定是眼中只有桃一个人,并且无怨无悔的爱着桃才有可能做到。
(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小白是在走钢丝。)
恋爱本来就不是完全正面的感情。冬狮郎只要稍微失去一点点理性、理智,他心中那和他名字完全不相称的火热感情便会将桃灼烧至遍体鳞伤。
而一旦冬狮郎的情感毫不隐瞒的完全爆发,恐怕桃也不会再接近冬狮郎。两个人别说是做青梅竹马了,恐怕就是十番队队长、五番队副队长的关系也无法维持下去。
(异常的地方就在这里。)
由于蓝染的斩魄刀、镜花水月的影响,桃被冬狮郎亲手刺伤;对桃爱之入骨的冬狮郎会有什么反应冬月是不知道。可是在冬月留在冬狮郎身边的三个月之间,冬狮郎从未去探望过桃一次,也从未提起过桃的名字。
就连冬狮郎周围的乱菊、京乐等人也似乎是顾虑到了冬狮郎的心情而在冬狮郎的面前绝口不提桃的存在。
(冬狮郎八成认为刺伤桃是自己的错吧?)
然后这份自责、内疚、痛苦变成了心灵的缝隙。
“……”
面对乱菊,冬狮郎垂眼沉默。
“……半年了,已经半年了啊!队长!”
和桃关系一向不错的乱菊提高了声音。她不是不明白冬狮郎的想法,但她并不认为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从我们与蓝染一战、从那个意外到现在已经半年了,队长。”
“我们、包括雏森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造成那个意外的是蓝染。刺伤雏森并不是队长的错啊!”
“为什么队长直到现在都不肯再见雏森一面呢?明明——”
“松本。”
低沉的声音冷澈,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感从冬狮郎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说过吧?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我不认识她,她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人。”
“!”
因为冬狮郎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感而浑身一僵,乱菊从未这么清晰的感觉到冬狮郎的怒意。
以往不管乱菊开了多离谱的玩笑,多过分的调侃冬狮郎,冬狮郎大声怒吼的时候都从未散发出这样森寒的怒意。现在仅仅是因为乱菊提到了桃的名字,冬狮郎便如此的愤怒。
那是货真价实的愤怒、那是实实在在的杀意。乱菊面前的冬狮郎确实因为乱菊违背了他的意愿而愤怒。
日番谷冬狮郎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乱菊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因为伤害了自己心爱的人,心灵有了缝隙。)
门外偷听的冬月可以确定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了。
(接着被驱魂趁虚而入。)
冬月的双手紧握成拳。
(真是卑鄙。)
先不说冬月是否喜欢雏森桃。对雏森桃有如何的印象。单凭驱魂扩大了冬狮郎心灵缝隙的这一点,冬月就想把那天杀的驱魂用高跟鞋践踏上千次。
乱菊会这么轻易败下阵来那就不是乱菊了。
美眸一瞪,乱菊上前,大力的拍上冬狮郎的办公桌。
“——队长!你还要闹脾气钻牛角尖到什么时候?!”
“雏森都说了不怪你的!整个瀞灵廷、不!全世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责怪队长的!”
“雏森想说的话我都已经帮她录下来了!队长,你还是好好听听雏森想说些什么再决定还要不要孩子气的钻牛角尖吧!”
怒气冲冲的将数码相机放到冬狮郎的办公桌上,乱菊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从急忙退开的冬月身边走过。
(很好,FLAG具备,条件达成。接下来——)
微微一眯眼睛,冬月知道下面轮到自己出场了。
(驱魂,)
(等着被我丢进地狱的大锅里熬成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