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挂心土方的安危,往天守阁前进的冬月在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和银时说。
(导致土方先生暴走的起因是蛋黄酱的用尽,所以土方先生在被驱魂附身之后才会在江户城内四处将建筑物改造成蛋黄酱工厂。)
(那么土方先生今天占据了将军府,然后停在这天守阁之上是为了什么呢?……等等、不会是——)
想到不停增殖的蛋黄酱傀儡,还有整个将军府中四处蔓延的蛋黄酱,冬月已经想到了答案。这个答案虽然很可笑,某种程度上也很无聊。
“银时先生,请快一点。”
催促着自己身后百无聊赖用小指淘着耳洞的银时,快步向前的冬月沉声道:“土方先生一开始就四处制造蛋黄酱工厂的目的恐怕是用那些蛋黄酱工厂里制造出的蛋黄酱把这个将军府变成江户最大的蛋黄酱工厂。说白了也就是蛋黄酱工厂的恶性增殖,癌细胞式的扩散性毁灭。”
“……多串那家伙究竟有多爱蛋黄酱啊?一家工厂的蛋黄酱就足够他吃上一辈子了吧?”
用死鱼眼翻了个白眼,银时的额角与拳头上有青筋在暴跳。
“不是为了吃。”
“哈啊……?”
冬月的话让银时的脚步一顿。
“增加蛋黄酱工厂确实是为了制造更多的蛋黄酱。但是蛋黄酱本身并不是土方先生的目的。土方先生的目的应该是用蛋黄酱把人洗脑,也就是把整个江户、不,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蛋黄酱傀儡。”
(实在是无聊的想法。)
这是冬月对土方最终目的的唯一评价。
(可是世界不就是被人们这些无聊的想法左右着么?)
人类不想用手洗衣服,所以发明了洗衣机。人类懒得反复打水,所以设计了自来水工程。人类为了晚上也能看清东西,所以发明了照明用具。人类为了消磨时间,所以发明了小说、漫画、游戏。电视机、收音机、唱机乃至电脑都是产生于一些原本很无聊的想法。
这些无聊的想法改变了世界,让世界走向了进化。那么出于一些无聊的想法而毁灭世界又有何不可?
对高杉来说恩师吉田松阳的死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对土方来说蛋黄酱的短缺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同样都是因为无法接受而试图毁灭世界,和因为缺少蛋黄酱就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的土方相比,痛恨着这个世界、充满狂气的高杉又高大上在哪里?
难道松阳对高杉来说是重要的人,蛋黄酱对土方来说就不是重要的生存必需品了?在松阳对手的眼里松阳是眼中钉,在番茄酱党眼里蛋黄酱是邪道;在不认识松阳的人眼中松阳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在没有吃过蛋黄酱的人眼里蛋黄酱也不过只是调味品的一种。松阳之于高杉、蛋黄酱之于土方,不是当事人永远没法明白其重要性。
“土方先生会被恶魔附身不是因为蛋黄酱用尽。”
天守阁已经在视野所及之处,冬月的表情也越来越为之严肃。
“土方先生会被恶魔附身是因为周围的人都不把他的蛋黄酱用尽的这件事当成一回事。”
“土方先生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意识到了蛋黄酱对土方先生的重要性。”
(所以才会有心灵的缝隙——)
“‘不过是区区的蛋黄酱而已。’、‘不吃蛋黄酱人也不会死。’、‘为了一点蛋黄酱而疯狂成那个样子有意思吗?’、‘说什么蛋黄酱蛋黄酱,真是笨蛋。’、‘这家伙是有多认真的喜欢蛋黄酱啊?太搞笑了!’——这种嘲笑土方先生对于蛋黄酱真心的思考才是让土方先生暴走的真正缘由吧。”
些微的刺痛感泛于心头,冬月多少能体会到高杉和土方的心情。
『呵呵~多大的人还玩塑料小人,好恶心~~』
『她居然会对着纸片人神神叨叨的说话耶!真是让人受不了……』
『都已经成年了还一天看卡通玩游戏……成百上千的钱就花在这些破烂上。不知道她哪天才会有这些东西都是垃圾的自觉。』
“……诋毁他人的心爱之物、践踏对他人来说重要的存在……毫无歉意地嘲笑着他人的心意、唾弃他人表现自身正面感情的行动——”
银牙一咬,试图平息自身感情起伏的冬月发现自己握掌成拳的双手正微微颤动着,而她尽然无法停止这种颤动。
“因为想要改变这种世界,因为想要让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明白蛋黄酱的美好之处,因为想要让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明白蛋黄酱是自己赖以生存的重要物品,所以土方先生他——”
“……”
银时没有作声。
“换作是银时先生。银时先生能够忍受圣代、草莓牛奶、宇治银时丼被人诋毁践踏嘲笑唾弃吗?”
“哈啊……?人类生存所必须的糖分和蛋黄酱是两码事吧?”
银时抬头,看到了冬月那跑在自己前面的娇小背影。
“那如果是小神乐和新八呢?小神乐被她的父母嘲笑诋毁,新八被他的姐姐满含恶意的践踏唾弃呢?”
“………………”
银时说不出话来了。不是他没有话能说,事实上他脑内全部都是:“新八现在已经被满含恶意的践踏唾弃了吧?”这样的反驳。可银时的理智同时也无比地明白:无论阿妙的嘴巴如何的坏,阿妙始终是爱着新八这个弟弟的。用完全的恶意来面对弟弟,阿妙是做不到的。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神乐或是新八被她们重视的人伤害,银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我说你啊,多管闲事有那么开心吗?”
比冬月先一步踏入天守阁的大门。银时挥舞着洞爷湖一击击退了躲在天守阁大门处试图偷袭冬月和自己的蛋黄酱傀儡。
“你的目的只是附身在多串身上的恶魔吧?!那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偷袭没有作用,蛋黄酱傀儡干脆一拥而上,接二连三地扑向了冬月。
护住没有半点战斗能力的冬月,银时一脚踹开一个蛋黄酱傀儡的同时用洞爷湖的刀柄敲晕了一个蛋黄酱傀儡。
“多串在这起事件之后的生死也与你无关吧?!你干嘛还去威胁那些阴险四眼?!”
“啊!”
被银时像扛包裹一样扛起,冬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不过还没等她叫完,银时就把她重又放回地面。这次,银时挡在了冬月的面前。
“理由……”
——正对着银时还有冬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驱魂附身之后浑身上下都裹着蛋黄酱“战甲”的土方。
“银时先生刚才不是已经替我说了吗?因为我爱多管闲事,多管闲事让我很开心啊。”
感受到土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冬月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这些有的没的你可以待会儿再说啦……”
手握洞爷湖、笑得有些勉强的银时有些佩服冬月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回答自己随口问出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
“哈啊……?”
手掌扶上了银时宽阔可靠的后背,冬月微笑了一下。
“我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的住民,喜欢土方先生……”
也喜欢你,坂田银时。
后面的话冬月没能说出口。因为土方已经向着银时袭来。但即使土方没有在这个时候袭来,冬月有时间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她也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
电光火石的这个刹那,发现土方向着自己袭来的银时一把将自己身后的冬月用力推开。
轰——!!
天守阁的墙壁发出了碎裂的声音。那是后一步向前迎上土方的银时不敌土方的这一击、向着后方飞出、接着直接在天守阁墙壁上砸出凹洞的声音。
“——————”
冬月有一瞬间的窒息,下一秒她用几乎破音的声音惨叫了起来:“银时先生……!!!!!”
咔哒、喀嚓——
“现在……”
混凝土的碎片稀稀落落的从银时身体周围的凹洞上落下。额角被擦破、一条鲜血自额角蜿蜒至下巴的银时微微地动弹了一下。
“不是、叫我名字的时候吧……?”
“银时先生……!”
冬月不是那种容易伤春悲秋的女孩子。但是确定银时仅仅只是受了轻伤,而不是伤得很重或是濒临死亡的冬月第一次知道一秒的时间有多么的长。也是第一次知道了人类在一秒之中心情居然能有如此多的变化。
“你、不是要用你的嘴巴来解决问题吗……?”
有些摇晃地重新站好,银时一抹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糟糕了的鲜血,露出个算不上好看、甚至是可以说是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适合的轻浮笑容。
“那就用你的嘴巴来解决问题啊——!!”
轻浮的笑容刹那间褪去,握紧洞爷湖向着土方攻去的银时发出了高昂而响亮的喊声:“多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