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看到桑冶没事松了一口气。
她的妹妹今年才十八岁,脸上却留下了手术的伤痕,性格也很冷漠,很大一方面和梁符两家脱不了干系。
桑冶皱着眉头,“姐,你真信符承尧会放过我们?”
“为什么不信?”
“之前……”孩子那个事。
“到底我也没真正害过他。”桑柔神色淡然,“以符承尧的脾气,只要我们不招惹,他只会把我们看做蝼蚁,连碾死都懒得费力气。”她这样的形容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个理儿。
郑铭把手中的文件交给她们,“来,看看吧,你们要的筹码。”
桑柔最初还是带着浅笑翻看,翻到了最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郑铭在一旁冷哼,“我也算跟了符毅修先生近十年,他还真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在A国的房子、学校,甚至是为你治疗胃病的医院,他全部都给你联系好了,你自己慢慢看。”
桑柔沉默地看完了那一大堆文件。
桑冶看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桑柔只是摇摇头。
郑铭凉飕飕地说道:“对了,符毅修先生到死都还在等你,然而你没去。”
桑柔捏紧了手中的文件,一直没有抬头,好半天,她才哑声开口,“我告诉你梁家的事,你听好。梁家老爷子杀过人……杀的是……符承尧的奶奶。”
郑铭漫不经心的表情变成目瞪口呆。老爷子一直以为自己妻子是自杀的,原来竟是假象,妈呀,要变天了。
桑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梁家的掌权人,也不是梁老爷子的种,做亲子鉴定就能知道。”
郑铭差点笑出声来,梁老爷子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绿帽带得这么稳,贵圈真乱。
这两个爆炸性事件,确实已经够现在岌岌可危的梁家倒台。
郑铭才要出门给符总报告这件事,桑柔叫住他,“稍等。”
“还有什么事吗?”
“帮我对符承尧说声对不起,另外,他在S市小心点,那里……是肖家的地盘没错吧?”
郑铭挑了挑眉,“符总以前的朋友肖述景?”
“嗯。”
“知道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郑铭!”
“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你……能不能告诉我……”桑柔微微哽咽,“符……符毅修的墓在哪里?我……我总得给他敬一杯酒。”
郑铭愣住,看着面前带泪的女人,恍然想起几年前,符毅修笑着说起她——她不坏啊,是你们把她想得太坏了,人在绝望中总得努力生存,石缝里还能开出花来呢。
她与桑冶都在欺负与威胁中长大,桑柔是姐姐,她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妹妹。
她带着桑冶离开老宅的时候,沉默地对着符家鞠了个躬。
“姐?”桑冶喊她。
桑柔说道:“我们小时候一起许过愿,要做个好人,记得吗?”
“嗯。”
“我食言了。”桑柔声音坚定,“但是今后努力实现也不算晚。”
郑铭美滋滋地给符总报告这两个爆炸消息。
符承尧听完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再开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紧张生硬,但他仍在故作淡定,“郑铭,你求过婚吗?”
“……”他的女儿都那么大了,求婚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种事成功率有多高?”
“……”这是什么鬼问题,要我给您做个全国统计报表吗?
“万一被拒绝,该怎么办才好?”
“……”
“好了郑铭你别说话,老子才不可能失败。”
史上最冤助理——郑铭,他一个字都还来不及说啊!
此前符承尧从来没有想过求婚这件事。前世他们的故事终结得太早,早到他还来不及许诺一生,但是如今这样的心思一起,如同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越烧越旺。
他们所有美好的回忆几乎都发生在S市,前世今生,他都是在这里与她相遇。
他执着地追求着同一个姑娘,付出所有的真心。从一个没能送出去的冰激凌,到背她走过整条长街,全部的青春,都为同一个人。
他的时间安排得很巧,打算求婚那天夜里,恰好下起雪来,这也许是最近的最后一场雪了。等到度过冰封寒冷,就会迎来春暖花开。
小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路面上只余浅浅一层薄雪,树梢上的积雪倒是堆得颇厚。
太阳出来,天气晴朗。花玥扶着外公出来散步,老人的身体恢复许多,就是越来越认不得人了。
一开始还认得花玥,只是渐渐忘了花君川他们,到现在连花玥都不认识了。他只记得外婆,走了一路,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在问,“阿慧呢?”
花玥耐心地回答:“外公,外婆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
好多人都出来赏景,毕竟天气不错,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也不好闻。
花君川今天跟客户有约,要交设计终稿,所有没有陪花玥来医院,但是不放心,让江禹跟过来。
少年快十八岁了,高高的个子,一张俊秀的脸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与花玥外公到底无关,便没有去过陪老人,而是静静坐在医院外面的亭子里,望着枝头的白雪发呆。
花玥走到拐角处,一个小孩子突然跑了过来,她怕撞着外公,连忙护住老人,小孩撞在她身上,一言不发地跑走了。
花玥看着手中多出的纸条,心情微妙,都这个年代了原来还有这种传话方式?她不禁有点想笑。花君川至今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被逼无奈选择这种方式也正常。
花玥打开纸条,里面只有一句话,规整的打印字体——对面那栋楼天台见,符承尧。
对面?花玥眉头轻蹙,符承尧就在附近吗?她抬头望去,那边的楼层约莫十来层,是医院新建的一栋大楼。再回头一看,江禹正盯着自己,眼神无波无澜,让她有一丝尴尬。
花玥问外公,“走得够久了,先送您回去好不好?”
把外公送回病房,江禹问花玥,“符承尧找你?”
“嗯。”花玥没有打算瞒他。
“你去多久?”
“不确定。”花玥说道:“要不然你先回家吧?”
江禹抿着嘴唇,“我在这里等一等吧。”
“好的,那我尽快回来。”
偶有微风吹来寒意,江禹看着她往对面那栋楼走去,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孩子的笑闹声萦绕在周围,江禹的心情有几分莫名的烦躁,恰好看到刚才撞了花玥的小孩,他手中拿着一包零食往医院里走。
江禹终于想通自己的心中的疑惑从何而来,如果是符承尧传话,肯定不会让这小孩莽故意往花玥身上撞的!
他心里一凉,冷着脸揪住小孩的衣领,“谁让你传的纸条?”
小孩吓得一懵,“什么?”
“你刚刚交给一个姐姐的纸条,是谁让你传的?”
“一个叔叔。”
江禹更加觉得不对劲,“长什么样?”
小孩大哭起来。
江禹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语气阴冷地威胁,“再哭就掐死你!”
小孩吓得连泪珠子都不敢掉了。
“我放开,你好好说,那人长什么样?有多高?”
江禹听完心里沉了沉。小孩大致比划的那个人,怎么听都不像是符承尧,他二话不说沿着花玥离开的方向追去。
花玥没有上楼,她在一楼的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这栋楼是新建的,甚至连电梯都还没有开始投入使用。虽然这样想会有点自恋,但是符承尧不会舍得让她爬十来层去天台,这似乎已经是潜意识里的一种默认。
想想纸条上的打印字体,花玥知道事情不对,压下心里的惊慌,快步往外走。
然而才走出两三步,就听见有人喊道:“花小姐,快跑!”
花玥还来不及反应,一把枪已经指向她的脑袋,“上楼!”
她抬头看去,不远处几个满脸焦急的男人正望着她,手里也握了枪,他们是符承尧的人。而身后拿枪指着她的,则是另外一伙人。
寒风刮过,花玥心头一阵冰凉,前世她死在今年的夏天,死在符承尧的怀中。今生什么都提前了,一切重大的事件似乎都在达到自我的圆满。
符承尧回到符家,符毅修因病离世。而还有一件事没有发生,那就是桑柔的绑架以及她的死亡。
也许并不是没有发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向前推进。
保护花玥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中的子弹更快。
花玥被枪指着,只能上楼,十余层的楼梯,爬到最后她开始喘息。
那把枪抵着她的后腰,有人男人在楼梯口把守,不许其他人上楼。
为首的一个男人扔下一句话,“联系符承尧,让他一个人上来。”
花玥爬到顶层,冷风呼啸,她刚刚热出一身汗,如今又是一阵别样的寒意。
花玥看到了一个熟人——苏莹,她趴在栏杆上,小声地哼着歌,手里拿了一把刀,脚边还有几个酒瓶。
身后的人命令道:“过去!”
苏莹听见声音回过头,她的眼神迷离,容颜憔悴,似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哟,花玥。”她似哭似笑地讽刺道:“你也有今天啊。”
“苏莹,你清醒吗?”
“清醒?”苏莹歪了歪头,“刚才不太清醒,但现在特别清醒。”
“你们这是在绑架!”
“是吗?”苏莹的声音散在风中,让人感觉冷得刺骨,“有什么关系呢?。”
她侧过身,花玥这才发现除了酒瓶,地上竟然还有一个注射器。
花玥的心瞬间凉得通透,“你……吸毒?”
“不是。”苏莹拿着刀靠近她,“至少一开始不是。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不相信,是肖述景让人给我注射的,后来等我上瘾,就开始自己注射了,你说可笑吗?”
花玥步步退后,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肖述景之前不是很喜欢苏莹吗?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