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珊回到房间,默默发了会儿呆,去洗了个澡,在温水的抚慰下她感觉舒服了些,换了身衣服出来。
陌卓意已经回来了。他眯了眯眼睛,略带审视地盯着她,目光起初有几分凌厉,转而又变得柔和,“珊珊。”
不知怎么了,云珊似乎有些害怕,眼眸低垂,看着自己脚腕上的那串紫水晶,蜷缩了下脚趾,不想去他身边。
云珊无法得知陌卓意和那个叫季楷的男人究竟谈了些什么,她只是莫名的不安,脑海里浑浑噩噩,有些事情理不清。
陌卓意笑道:“怎么了?”
云珊带着怯意,“刚刚那个人,问我为什么不演了戏,他为什么那么问?而且他也还能说出我的名字。”她的眼神茫然,“我没有演过戏啊。”
她不愿意过来,陌卓意就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你相信我吗?”
陌卓意比她高出许多,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时,云珊感到很有压力。她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弯起嘴角笑了,刚才的森冷完全消散,仿佛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陌卓意轻描淡写地解释:“刚刚那人随口乱说的,只是想跟你搭话,别放在心上。他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事我会解决的,今天吓到你了吗?”
云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拉住他衣角。她最近不太怕陌卓意,一双明眸俏生生地望着他,“陌卓意,那你别骗我好不好?”她咬了咬嘴唇,“我不太聪明,你要是骗我,我多半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要是知道了,我会惊慌失措,会难过的。”
那双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她的语调明明那么柔软,却带给他无尽的寒意,深入骨髓,只需轻轻一推,就会让他坠入万丈冰窟。
陌卓意整个人僵住,随后笑道:“好,不会骗你。”
得了陌卓意的承诺,云珊松了口气,露出浅浅的笑意。
陌卓意低垂着头,不想让她发现他眼中的情绪。
这一晚陌卓意根本睡不着,云珊安安静静地睡在他的怀里。
快六月了,夜色却如水般带着凉意,别墅建在半山腰,即使夏天相对凉快。
他的手包住那双柔嫩的小手,少女靠在他的肩上,黑发如瀑,睡得香甜。
他是一个固执地想要捧住手里这盏水的人,但是水还是在他的指缝不断流逝。他好怕哪一天记忆恢复了,她会彻底恨上他,也怕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季楷是一个隐患,邓煜、唐诗诗、宋茜茜同样是。还有云珊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以及任曼,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爱情。他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在与世界为敌。
陌卓意想了整夜,天蒙蒙亮时,他做了个决定。
云珊第二天睁开眼睛,就看见陌卓意微笑地看着她,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早安。”
云珊微微一怔,眨了眨朦胧的睡眼,随即也露出一个笑容,“早安。”
陌卓意看了她许久,最后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珊珊。”
“嗯?”
“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吧。”
云珊早晨残存的睡意完全消失,惊诧地看着他,“陌卓意,你……你别开这种玩笑。”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定位,既然是情人,就要安分守己做好情人该做的事。
云珊早就想好了,等哪一天陌卓意厌烦她了,或者找到更加年轻好看的姑娘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我没有开玩笑。”陌卓意眼神温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云珊犹豫着摇了摇头。
陌卓意眼中晦暗不明,透着浅浅的危险,他依然笑着,猝不及防地翻身覆在她身上,双臂撑在她头的两侧。
云珊有些害怕,“陌卓意……结婚这种事,应该慎重考虑,一时心血来潮的话……”
他的吻落下,那些没来及说出口的话她只能咽了回去。
她身上只穿了件睡衣,白色丝绸质地,柔软细滑。陌卓意的吻越发放肆,云珊有些慌,伸手去推他的脑袋。
陌卓意不管不顾,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云珊带了恨意喊道:“好疼。”
陌卓意轻笑,“我错了。”然而他行为可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云珊微微颤抖,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她已经害怕得想要哭出来。
陌卓意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准备更进一步时,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像话。
云珊瑟缩着,这场博弈她必须结束,“陌、陌卓意……”
他头也不抬,眼底压着三分冷意,七分渴望。
云珊终于认输了,“我不要。”
陌卓意眼中尚且还有情丝缠绕,瞳仁漆黑如墨。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为什么不要?既然你觉得自己只是我的情人,那做点情人该做的事不是应该的吗?”
云珊泫然欲泣,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反倒激起人蹂躏的欲望。
陌卓意笑了一声,手下动作继续。云珊伸腿去踢他,他单手握住那纤细的脚踝,转而在她脚背上落下一吻,脚踝上的紫水晶暗光流转,那双玉足美得令人窒息。
云珊抖了抖,语调带了几分冰凉的寒意,“陌卓意。”
陌卓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抬起头看向她。
“云珊,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冷如冰霜,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多可笑,他想了整整一晚,想趁机先把证领了,可是她竟然全部想起来了。
云珊的睫毛挂着水汽,看他的眼神骤然多了几分恨意。她受不了了,“陌卓意,你这个疯子!你竟然催眠我!是,我想起来了,昨天就全都想起来了。我讨厌你,我恨你!你这个神经病,变态,谁都不会爱你。”
陌卓意那点微茫的希望彻底碎裂,扎得他的心生疼。他的眸光阴冷,“既然想起来,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与我虚与委蛇?”
云珊别开脸,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这张虚伪的脸。她昨天晚上想起来以后,还抱着陌卓意能主动坦白的心思,她明明说了会努力接受他,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她又愤怒又难过,还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云珊心中酸楚,她狠狠挣开他的手,眼里噙着泪水,往床边爬。她带着哭腔,呜呜地骂着他,“骗子,大骗子!”
陌卓意冷冷旁观,并没有阻止,只是心中像千万针扎一样疼。
云珊没顾上穿拖鞋,光着脚往楼下跑去,到门口换好鞋,又继续往外狂奔。
清晨雾蒙蒙的,那一簇簇蔷薇沾着新鲜的露水,在晨曦里朝气蓬勃。云珊远远望了一眼,难过和愤怒交织,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心脏。
她跑到大门口,领头的连忙使了个眼色,十来个保镖齐齐把她围住。
领头的赔着笑,“夫人,您这是……”
陌卓意急步追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回来。”
云珊转过头,那双眼睛被泪水洗过越发干净,泛着莹润的光,目光中没有了先前的依赖,更别说丝毫的亲昵。
陌卓意心中一阵绞痛,满是苦涩。他的语调低沉,“回来吧。”我爱你啊。
云珊摇头,不管不顾就要往外冲。为什么昨晚不点破?因为她很害怕,如今的陌卓意已经知道了她重生的事情,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他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在得知自己被催眠的那一刻,浑身冰冷。而她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他不要骗她,可他依然选择了当一个骗子。
知道这一切后,她只能寄希望于让他放松警惕,这样她才有机会逃出去。但云珊没有想到陌卓意会这般敏锐,他几乎一瞬就看出来了,逼着她只能坦白。
坦白的后果,只会是一个……这个疯子会光明正大地囚禁她。
那群保镖拦着她,却不敢碰到她,毕竟大家都清楚,这是陌少的心头肉。他们畏手畏脚,倒还真让云珊跑出了好几米远。
陌卓意冷着脸追过来,拦腰扛起她就走。
云珊是真的恨极了他,不断挣扎,又打又踢。
陌卓意把人弄回来,一脚踹上了门。他冷着脸,把云珊放到沙发上。这时候他还是舍不得扔,怕她疼,云珊却毫不留情,把他脸上挠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渗着血,他却好似全无感觉。
陌卓意在云珊面前蹲下,把她的泪水擦干,“别哭了。”他的容颜冷峻,带着伤口,看起来特别符合他变态的性格。
云珊努力把抽泣声压下,据理力争,“囚禁人是犯法的。”
陌卓意笑了一声,“嗯,那又怎么样呢?”他这样的人,死都不怕,怕什么犯法。
他的指尖还沾着她的泪水,“我去把谢雨涵杀了,嗯?”
云珊咬牙切齿,心中悲凉。
陌卓意靠近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别那样看我,别那样看着我好不好?我不会……不会去杀人,我要留着这条命,和你过一辈子。我都记得的,要当个很好的人,你才会喜欢我。”
“可是你也说了不会逼迫我,你……”
陌卓意微微一颤,抱紧她,“乖,别说了。”
云珊心中冷笑,你也会怕吗?
陌卓意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他顾不得处理伤口,匆匆离开。出门前他下了死命令,看好云珊。
云珊颓然地抱住膝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重来一回,她明明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把她囚禁在身边,和他死死绑在一起。明明之前还挺好的,到底是哪一天开始,他这样没有安全感了呢?
中午愁容满面的她没有丝毫胃口,不愿意吃饭。下午罗书新来了。
罗书新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带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云珊现在也不待见他,陌卓意的朋友都是一丘之貉,而且这人有真本事,他可以强行催眠她,让云珊心中充满警惕。
罗书新看到她那不友善的眼神,不由苦笑,“云小姐,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陌少什么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云珊沉默片刻,倒是可以接受这种说法,“罗医生,你可以帮我带话出去吗?”
“不行哟,你要知道陌少对我也不会留情。”
云珊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我来给你检查身体,上次催眠让你记忆混乱,现在会感觉不舒服吗?”
云珊摇了摇头。她不至于和自己过不去,也不会要死要活,保持身体健康,她重生的这辈子才能活得久一些。
罗书新又询问了她几个问题,初步估测了下她身体精神的情况,他松了口气,但是想起目前的情况,他又唏嘘不已。
陌卓意正在手段狠戾地对付任曼,任曼哪里是陌卓意的对手,这几天手忙脚乱慌了,但是又找不到云珊,有力没处使。
任曼倒是想利用新闻舆论让陌卓意有所顾忌,但是陌卓意早把这条路封死。
只要云珊还在陌卓意的身边,只要她对真相一无所知,他就没有软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个月的时间,任曼就会被陌卓意架空。
罗书新也不知道陌卓意对谢雨涵做了什么,前段时间谢雨涵突然宣布退隐,想来也不敢出现在陌卓意的生活里了,陌夫人的头衔没捞着,反而把自己的事业都赔了进去。
罗书新对云珊挺好奇的,“世上真有重生这一回事?你是被谢雨涵从楼上推下来,然后灵魂直接来到了这里,对吗?”
云珊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她紧抿着唇不肯说话。
罗书新啧了一声,好吧,这就是厌屋及乌了,和陌少一起被讨厌了。他笑了笑,“我来的时候,给云小姐带了份礼物。”
其实那是陌卓意准备的,是云珊外婆年轻时的照片,云珊愣了一下,接了过来。照片中的女人没有满脸沟壑,浓眉大眼,一副干练的模样。
罗书新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看起来就是位厉害的前辈啊。”
他没有多打扰云珊,任务完成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