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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珊听完整个故事,陷入沉默。

陌卓意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忐忑。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知道,当年的事,他母亲任曼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任曼没有直接杀人,却推波助澜了一切,他害怕云珊会迁怒于他。

罗书新咳了咳,他来这里,也是担心云珊的心理状态。

霍荣迷晕云珊的药,用的和任曼当初害邓雅的差不多,他是想把所有人加注在邓雅身上的痛苦,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所以他把云珊送给了陌卓意。

上辈子,霍荣的计划不仅成功了,还收获到额外的惊喜,陌卓意爱上云珊,查出真相后,为了保护云珊,毫不留情地对任曼下手。后来云珊死了,陌卓意也快疯了。

霍荣恨,云珊的外婆也恨。可是这个老人亲手将云珊抚养成人,渐渐生出感情,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对云珊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老人想要收手,却为时已晚。

云珊走到被绑在椅子上的霍荣面前。霍荣红着眼睛,那烧伤的半边脸格外可怖。

“对不起。”云珊轻声道歉,“是我父亲对不起邓雅阿姨。”

霍荣冷笑,“不用对不起,雅雅恨他,所以你、你们,通通都会遭到报应!”

“我外婆说……”云珊眉眼沉静,平和地告诉他,“邓雅是个很好的姑娘,她虽然心气有些高,可是开朗善良。她想进娱乐圈,一直在为梦想努力,她喜欢演戏,于是我高考志愿从教育改成了表演。”

霍荣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母亲,我想要完成她的梦想。”她的眼睛盈满泪水,“我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的时候,遗憾又难过。霍荣,邓雅不知道我父亲回去救了她,她恨我的父亲,可是她应该不想你变成这样。”

云珊眼眸低垂,为此,她死在了二十五岁,而上辈子的陌卓意也不可能安然度过余生。任曼必然跑不了,陌卓意肯定也不会饶了谢雨涵,所有被牵扯进这场复仇之中的人,该偿还的,不该偿还的,每一个都是牺牲品。

云珊走出房间,午后的阳光明媚,花园里几只的蝴蝶翩跹飞舞。她望着那几簇蔷薇发呆。

陌卓意从背后抱住她,俯身轻轻亲吻她的耳垂,很痒,云珊挣扎着躲闪,“你干什么呀?”

陌卓意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对不起。”

他最近似乎格外喜欢道歉,无论是不是他的错,他因为害怕失去她,想让她多心软一点,总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承认错误。

云珊转过身,面对陌卓意,过了许久才抬起眼睛看向他。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柔软,“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任曼是任曼,你是你,谁犯的错谁承担,不应该迁怒旁人。”

这件事已经说不清因果。季杰不曾想过伤害邓雅,可是邓雅却为此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危险,最终失去了生命。而季杰最终也死在了火海里,也算是恩怨到头了吧。

陌卓意扣紧她的十指,“我跟你想得不一样,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只在考虑一件事,任曼折腾了一辈子,就为了一个季杰,她其实谁都不爱,我父亲死的时候,她还在高兴地以为陌氏终于是她的了。她偏执自私,我第一次觉得我那么像她,我的血液里是不是也是如此肮脏?”

他所有的疯狂都是冲着她去的,她会觉得他恶心吗?

云珊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是陌卓意,你和她不一样。”

陌卓意对上她干净单纯的目光。此时盛夏晴朗,天空蔚蓝如洗。

“任曼不在意季杰的死活,只是不甘心自己不被爱,可是你希望我岁岁平安。”哪怕你自己要赴汤蹈火、会粉身碎骨。

“季杰没有爱过任曼,而我……”云珊的一只手举起,遮住他的眉眼,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我的两辈子,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通通是你,只有你。

陌卓意漆黑的眼眸凝望着她。八月的天,燥热到他的浑身都变得滚烫,心里却像蜜一样甜。季杰没有爱过任曼,而你……怎么样?

他在等那个答案,百爪挠心。

云珊的眼里流露笑意,拖着绵长娇软的调子,“而我呀,也希望你平平安安一辈子。”

陌卓意忍不住笑了,低声说道“耍我呢?”

“没有。”云珊娇滴滴的,看得他心颤。

她耍他都好,他爱惨了她。她是云珊啊,让百炼钢成绕指柔。

陌卓意没有打算亲手处置任曼和霍荣,他把他们交给了警察,法律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判决。因为云珊对他这个“罪犯”的温柔,所以他也保留着最后的仁慈。

法律会让真正的罪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他手中的屠刀与心里潜藏的暴戾,部密封了起来。他要留着一辈子,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他想成为她心中很好的人。

任曼原本想让谢韵秋的亲生女儿成为陌卓意见不得光的情妇,让季家那个收养的女儿,去亲手对付这个小野种。所以她撒谎欺骗陌卓意和云珊,却很早就告诉了谢雨涵,云珊是当年没死的那个孩子。如今计划落空,她耗尽了陌卓意父亲留给她的一切,一无所有。

被送走的那天,任曼再也没有贵妇半点体面,满眼血丝地吼道“陌卓意,我是你母亲,你这个疯子,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这么对我!”

陌卓意手指抵在唇边,“嘘——”他勾起嘴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任夫人说得对,我是个疯子,所以你如今还能活着接受审判,多亏你口中的那个女人。到了牢里,记得恨我别恨她,你可别再犯错了,疯子都是很小气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看着任夫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陌卓意轻轻抚弄那簇蔷薇,啧了一声。

九月初,季家老爷子七十岁生辰到了。

陌卓意收到请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确实该把小公主送回家了,她真正的“王子哥哥”表情一定会很精彩,而他嘛,恶龙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那时他的小公主已经回了她的公寓。尹小晴来看云珊,激动得不行,“为什么突然又是出国又是暂时退圈了?我和万姐都惊讶得不行,你现在正火着呢,如果不演戏了,我都觉得可惜。”

云珊硬着头皮含含糊糊地应着,按陌卓意那个混蛋教她的话圆谎。不知道陌卓意怎么做到的,总之先前云珊“宣布”暂时退圈,四季娱乐那边居然默许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解约。

明天四季娱乐的老董事长生日,旗下的艺人都要参加,尹小晴美滋滋地给云珊准备当天的礼服,“老董事长很严肃,不过没关系,我们和他们那些贵圈的人不用接触,小珊到时候随便坐坐就好,反正我们顶多远远看上一眼。”

云珊只能干巴巴地应道“哦。”

然而第二天,陌卓意直接开车来接云珊,她的小脸僵着,陌卓意眉梢一挑,关心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尹姐说……老董事长很严肃。”

陌卓意知道云珊有些紧张,她的父母爱她,死在了火海中,让她活了下来,而这位素昧蒙面的爷爷,自然让她心情复杂。

他忍不住笑了笑,“嗯,听说是很凶。”

云珊眼中湿漉漉的,一副无助的可怜模样,“那怎么办呀?”她有点怯意,想着要不然远远望一眼就算了。

陌卓意笑道“我有陌氏,比那老头子有钱多了,他敢凶你,你就说你是陌夫人好不好?”

“陌卓意!”

“嗯?”

“你好好说话,我跟你说正事呢!”

陌卓意心软得不得了,低声安慰,“别害怕,我在。”

云珊的脸颊染上红晕,咬了咬嘴唇,别过头看向窗外。

季老爷子七十寿辰办得奢华气派。

季楷作为他的孙子,也是宴会的半个主人。他的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带着金丝眼镜,颇有些严肃禁欲的味道。作为国内最年轻出色的导演,季家小少爷,他不需要逢迎讨好,就会有无数人上来与他攀谈,想跟他打好关系。

陌卓意走进来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陌少这个人随性高傲,他若是不赏脸,干脆就不会参加,要是他来了,就意味着陌家对季家的看重。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对最近陌氏的动荡有所耳闻,陌少直接把任夫人手上的股份部吞并,他是陌家名副其实、大权在握的家主。天知道陌家攒了多少年的家底,在这个刚三十岁、六亲不认的恶魔手上。

接着大家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边的云珊身上。二十一岁的她,眉目如画,少了几分青涩稚嫩,美得更加肆意惊艳。她挽着陌卓意的胳膊,两人一刚一柔,莫名和谐。

季楷脸色微沉,冷冷瞥了陌卓意一眼。

陌卓意嗤笑一声,“珊珊乖,我们去给你堂兄打个招呼。”

云珊又气又觉得好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混蛋是好,“陌卓意,你能不能别这么坏呀?”

明明知道季楷曾经对她表示过好感,虽然那好感如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如今看来,陌卓意故意挑衅,也足够让季楷脸比锅底黑了。

陌卓意捏了捏她的小手,“我开玩笑的。”

陌卓意是身份特殊的客人,季楷风度涵养俱佳,还是有作为主人的自觉,主动过来给他打招呼。塑料兄弟情嘛。

陌卓意神色自若,仿佛刚刚对云珊说“你堂兄”的人不是他。

云珊尴尬地与季楷寒暄两句。好在没一会儿季老爷子下来了,他拄着拐杖,脊背挺得很直,精神矍铄,目光沉稳而深邃,似乎可以洞悉人心。

陌卓意环视四周,没有看到谢雨涵的身影,不由弯了弯嘴角。

季老爷子的目光定在云珊的身上,这个素日里严肃的老爷子,刹那间就红了眼眶。

季老爷子一出现,大家出于尊重,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季老爷子开口说道“今天举办这场宴会,不只是为了给老头子我过生日,还是为了迎回我季家一直流落在外的亲孙女,云珊,欢迎回家。”

大厅静得针落可闻。

陌少的女伴,如今的一线明星,竟然是季老爷子的孙女?

季楷猛然抬头。陌卓意矜持礼貌地微笑,低声对怔住的云珊说道“去吧。”

云珊上前,搀扶着老爷子。季老爷子怜爱地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连叠声说了几个好。

云珊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季老爷子不想认她,觉得难以置信,可她没想到老爷子举办宴会是为了她,而且很欢迎她回家。

她茫然又惊讶,感动又欣喜,各种情绪交织。她被所谓的“亲人”坑了一辈子,几乎付出了一切,今天才知道真正的亲人,不会索取,而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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