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珊轻声告诉他，“不会的，陌卓意，你别害怕。”她有些羞涩，“我认真想过，如果是在成为演员和今生的你之间选择……”
陌卓意沉默地看着她。云珊眼里中流动着别样的神采，“我选择今生的你。”这个为她穿袜子、为她种蔷薇、在落石下紧紧护着她、希望她岁岁平安的男人。
陌卓意震惊地凝视着她。他似乎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云珊脸颊绯红，声音软软的，伸手去捂他眼睛，“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呀。”
她本来就容易害羞，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限了。他再这样盯着她看，她都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陌卓意任由她捂住双眼。
云珊看不见他过于灼人的目光，才羞涩地把话说完，“陌卓意，你不要害怕。这两辈子，我可能始终都没有像你那么爱我，但是我会试着，每天多喜欢你一点点好不好？”
我向你靠近，每天多一点点，总有一天也会很爱很爱你的。
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他的爱太深，她无法给出等价的回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朝着他慢慢走近。
云珊说完，就要放手。而陌卓意突然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泪水沾湿。
“好。”等你说爱我，等了两辈子，从黎明到黄昏，从死亡到重生。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他一辈子一个人的守望。后来他越来越贪心了，觉得哪怕只是一场戏，她能骗他到结局，也是好的。然而此刻，她真的喜欢他了。两情相悦，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云珊手足无措。
“我等你回来，等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就嫁给我吧？”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陌卓意无需跪下求婚，早在他跪着为她穿鞋袜的时候，已经无数次俯首称臣。
云珊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好。”
去年下雪时，你等了那么久，这一回，我陪着你看雪，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冷啦。
时间悄然而逝，来到十二月，任谁都能看出陌总最近心情不太好。
这是一个暖冬，天气从未像今年冬天这么暖和过。前几年这会儿k市都该加厚衣服了，可是今年日日大晴天，甚至正午还感觉暖洋洋的。
叶言发现陌总近来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看天气预报。
一天有个员工说“往年十一月就开始下雪了，今年这么暖和，是不是不会下雪了？”
陌总脸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员工战战兢兢，“不……不会下……”
很有眼色的叶言虽然不明白下不下雪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在，连忙说道“我看不一定，过几天一降温，可能就下雪了。”
员工连忙结结巴巴地应和“对、对……”
陌卓意压抑着心中狂躁的情绪走了。随便说什么不会下雪！
然而到了十二月中旬，那场雪还是迟迟没有落下。云珊也没有归来。
陌卓意冷静了下来，让叶言去准备白色的羽毛。什么时候下雪，他说了算。
云珊的微博常常更新，大多是万姿更的，发布些云珊的照片和小视频，她在努力演戏。
她现在二十出头，眉目之间少了几分青涩稚嫩，多了清丽成熟的味道。
那是部科幻电影，她拍摄的动作戏意外的干净利落、霸气十足。
陌卓意日日夜夜地翻看，越来越沉默。如今的云珊，不再像一朵娇娇怯怯的花苞，她努力生长，肆意绽放。
她不再只被他一个人欣赏，也不会再被他独自拥有。陌卓意第一次有些茫然，他放她自由，让她长成如今这般他很难掌控的模样，是对还是错。
他一边控制不住内心暴戾不安的情绪，一边又忍不住被这样的云珊所吸引。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梦中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今年这场雪迟迟不下，是天意吗？
那批处理好的羽毛准备好时，时间到了十二月底。距离他们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她微博很久没有更新，上一条解释说拍摄延迟，云珊很可能会晚点回国，让粉丝们原定时间去接机了。
陌卓意看着那一堆羽毛，沉默良久。
叶言看不明白，她只是觉得有钱人的世界太难懂了，陌少怎么突然想看雪了？
“你走吧。”陌卓意挥挥手，神色颓然。
叶言应了，离开了别墅，苏姨前两天有事回家了，偌大的房间显得格外寂静。
陌卓意冷着脸，把机器打开。羽毛飘洒，比真实的雪还要梦幻，房间里很快变成白色的世界。
他冷冷勾起嘴角，呵，第一场雪。命运从未怜惜过他，从最初到现在，所以他不断地去争、去抢、去掠夺。从前和人争，现在还要和老天争。真累啊！
陌卓意跷着腿坐在沙发上，静静等这玩意儿下完。
没用的，他知道。他不能再做一个骗子，不能自欺欺人，不能再强迫她留在他的身边。
云珊悄悄回国，她拿了苏姨的钥匙，原本想给陌卓意一个惊喜，可是一进屋漫天的羽毛，让她不由愣住了。
陌卓意斜倚沙发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她开门都没有吵醒他。
云珊走进其中，羽毛落在她的肩膀，沾上她的眼睫，整个世界洁白美好。
她走近他的一瞬，陌卓意警觉地睁开了眼，目光冷厉陡然转为迷茫，他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白色的世界，美丽的她。她赤着脚，踩在羽毛之中，几乎分不清哪个更加洁白。她的声音甜蜜，“陌先生，我回来啦。”
陌卓意弯了弯嘴角，张开怀抱。她撞进他的怀里，撞得他的心生疼。
我怕你不回来了，我怕你只是骗我，我怕这爱情太伤人，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云珊知道他为何如此。她在国外拍戏，也有关注国内的天气，今年特别温暖，有可能不会下雪。她知道陌卓意一定会难过，所以她回来了。
云珊躺在他的怀里，又乖又软，伸手去接那轻飘飘的羽毛，“它是暖的。”
陌卓意凑过去亲吻她的额头，“嗯。再等等，再等等一定会下雪的。”
“不等了。”
刹那间，陌卓意眼里的光彩碎裂开来，他的声音低哑，紧张到微微颤抖，“再等等吧……”
云珊腼腆地笑道“这就是啊。”
陌卓意捏住她下巴，“你确定？”
云珊娇娇的回应，“确定，我都记得，下第一场雪，嫁给你。”
老天从不眷顾他，可是她怜惜他，不管世间定律，只问朝夕。
陌卓意再也忍不住，吻在她的唇角，“珊珊，珊珊……”
羽毛落下，轻盈飞舞，云珊半晌才软软回应，“卓意。”
陌卓意眼神专注而炙热，他知道这不是梦，所以他不敢肆意妄为，“可以吗？”
云珊咬了下唇，歪着头羞涩道“嗯，卓意，我给你摸一辈子脚，你不许欺负我呀。”
陌卓意低声笑了，“好。”
一室的洁白……翻云覆雨……云销雨霁……
最后云珊实在受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睡着时，眼角还带着泪痕。陌卓意轻轻为她把泪水擦干，又将她珍视地抱在怀里。
陌卓意闭上眼，他想起最初为何会写一出《韶华》，还有他深埋于心的秘密。
那是他们的初遇。
炎热的夏季，少女扎着清爽的马尾，她眉眼低垂，在和奶茶店店长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单纯干净，清澈美好。不过一个不算清晰的侧颜，柔和了整个夏天。
他之前从未爱过，活着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然而那一瞬，他的心跳仿佛发了疯，他感觉那一刻他才真的活着。
他压制住心中的颤抖，视线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他问道“她是谁？”
他们这群人在那家奶茶店对面的二楼玩，他的目光遥遥望去。
一群人中，赵娆走过来，“陌少，我知道她是谁，她叫云珊，是我的同系同学。云珊念书很认真。”她还说了，云珊不谈恋爱，上周追云珊轰轰烈烈那个富二代，被云珊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陌卓意若有所思。这场爱恋若要抽丝剥茧、寻本追源，他其实好早就爱上她，可她从来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看到她化了女鬼妆，陌卓意好气又好笑，见过她的百般美好，又怎么会被表象蒙蔽？
他陪她演下去。那一整个夏天，他都在想，能得到她就好了，能拥有她就好了。
他每天从很远开车过来，遥遥凝望着她。不断发酵，单纯的看已经再也无法满足他。哪怕没有人把她送到他身边，他也会想办法去靠近她。
那个夏天她穿着凉鞋，一双脚洁白可爱。陌卓意手握紧方向盘，喉结动了动。从那一天开始，他才知道自己有恋足的癖好。
陌卓意戴上墨镜，第一次走到她的面前，心跳剧烈。他们的距离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随手点了一杯饮料，“它叫什么？”
少女眉眼弯弯，容颜似绚烂花开，她的声音也很好听，软软糯糯，“先生，它叫‘掌上韶华’。”
于是有了那出舞台剧《韶华》，他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一个满心惶恐躲避这场戏，一个满心期待，黑眸幽深——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初遇。
此时这个冬天，云珊睁开眼睛，睫毛带着淡淡水汽。昨夜陌卓意太过，她身上还隐隐泛疼，入睡之后不知为何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梦里恍惚，她仿佛看到了陌卓意最后的时光。
他头发花白，容颜冷峻。独自一人在山顶，坐在轮椅上，看一场夕阳落下。他说“我忘了你，早忘了。”
云珊醒来，看着面前眉目英俊年轻的男人，扬起嘴角。这辈子我陪着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不会难过，真好。
岁月静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珊困倦地眨了眨眼，再次沉入梦乡，不过她再也没有梦到他上辈子那令人悲伤的余生了。
天光大亮，她是被陌卓意的吻唤醒的。
落地窗外，漫天白雪飘落。
陌卓意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珊珊，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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