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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琳回到学校时,校园里的广播刚好在播放对屠墨初的道歉。

周丽娜听到整个人呆住了,“不是吧?他真是自己考出来的啊?”

惊讶的人不止周丽娜,还有庄怡。三中一个名声并不好的少年,竟然能考出全市第一的成绩!

六中校方的道歉诚恳,并表明红榜会更换,只不过明天就要放假了,现在来不及,于是先口头播报。

谁当第一,对于周丽娜来说没有区别,她更期待接下来的寒假,“琳琳,明天你妈妈会来接你吗?”

景琳回道:“不来,我的东西上个月搬了一部分,剩下很少,自己可以带回去。我弟弟上学前班了,我妈妈得去接他。”

周丽娜好奇道:“你家重男轻女吗?我跟你说,我奶奶可重男轻女了,每次我回家过年她从来不给红包,然后悄悄把红包塞给我堂弟,偏偏堂弟转眼又跑到我面前炫耀,你不知道多气人!”

景琳想起“女装”的景琥,有些想笑,她摇摇头,“我家没有这种情况。”即使外婆重男轻女,可是他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影响不大。

没多久春节就要到了,小区今年比以往都要冷清。

林芳菲感叹道:“小区里的人气一年没一年足了,林芬家搬走了,屠警官家也搬了,杨军他们家好像也有买新房子的意向,我看以后过年,小区里会越来越冷清的。”

景振昊喜欢清静,倒是觉得没什么,“你可以去串门。”

林芳菲叹了口气,今年娘家是不能回了,出了林荣那档子事,景琳的外婆又放不下儿子,林芳菲只能当没有这个娘家了。

林荣今年是在戒毒所度过的,媳妇跟他离婚了,夫妻俩有一个小孩,跟着妈妈。活到三四十岁,林荣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林芳菲看着电视里戒毒相关的公益广告,心情沉重,毒品这玩意儿可真是害人不浅,曾经虎门销烟,不能忘却国耻。毒品绝对不能沾!瞧林荣的下场就知道了。

没了娘家,林芳菲这个年过得也不起劲。

包饺子的时候,林芳菲跟女儿聊天,“我听林芬说,她今年过年打算让美希去相亲。”

景琳很是惊讶,她捏着饺子的边,“相亲?美希才十七岁。”

林芳菲也是啼笑皆非,“是啊,林芬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也难怪她会这么着急,我们村以前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出国考上了博士,今年过年回来,他有个儿子十九岁。那个大学生当年和林芬关系不错,所以林芬才会打了结亲的主意,想早点订下。”

林芳菲本来是无聊着八卦,然而一想到女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谈论这些不太好,她立刻闭了嘴。

景琳倒是没放在心上,“美希现在有主见,不像小时候什么都听阿姨的,她成绩也很好,这次考试在我前面呢。”

林芳菲亲昵地点点女儿的额头,“人家都超过你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景琳只是笑,眼里温和。

母女俩没有其他事忙,不知不觉包了好多饺子。面也和得多了,被景琥拿去捏着玩。

年前景振昊在门口贴上了对联,小区里热热闹闹挂上红灯笼,倒是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杨军家最先来拜年,景琳把家里准备好的年货拿出来招待杨叔叔和杨军。

杨军咳了一声,“林姨,景琳,我上周改名字了。”

杨叔叔解释道:“这臭小子,嫌自己名字俗气,想当年我们那时候,什么狗娃狗剩的,也没嫌弃。”

“爸,现在跟你们那时候可不是一个年代,已经不兴取个贱名好养活这一说了。”

大家哈哈大笑。

景琳问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杨军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杨成杰,怎么样,挺好听吧?”

景琳认真想了想,很给面子,“好听。”

杨军,不,是杨成杰了,他就喜欢景琳温柔的性格,从不让人失望。

杨成杰爸爸拍了一下他后脑勺,“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减减你这一身膘。”

杨成杰从小嘴巴就不饶人,“你还说我,你几十年不也没减下来嘛!基因不好怪我咯?”

于是杨成杰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父子俩出门后,杨成杰又悄悄折回来,“景琳过来一下。”

景琳走过去,杨成杰飞快瞥了一眼周围,然后小声问道:“陈美希今年过年回不回来啊?”

景琳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杨成杰眼里多了几分落寞。景琳安慰他,“你如果想美希,可以去看她,从小区门口坐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杨成杰一下子炸毛了,他满脸通红,“谁想她了!你别胡说。”

景琳只能应道:“哦。”

“我就是问问,没别的事,我走了。”

他胖胖的身体跑得飞快,景琳头一次感到好奇,杨成杰明明很想美希,可是为什么他会说不想。男生难道都是这样口是心非吗?她不由想起了屠墨初。

景琳回到屋里,问林芳菲,“妈妈,屠叔叔过年会回小区看看吗?”

“你问这些干嘛,他们才搬家不久,要和那边的邻居打好关系,不会回来吧?”

“我们家饺子包多了……”景琳脸颊微红,“妈妈,屠墨初没有和屠叔叔他们搬走,他一个人住,让他来我们家过年吧?”

林芳菲的拒绝脱口而出,“不行,人家爸妈都还在,有两个家,到我们家过年算什么事?”

两个家?可他明明一个家也没有啊。

林芳菲倒不是没有同情心,可是她看了一眼女儿娇美的脸庞,心想,哪怕再心软,也必须让屠墨初放弃对景琳的任何想法。小时候当玩伴还行,总不能把女儿的一辈子都搭上。

景琳很失望,可她毕竟才高二,家里做主的还是林芳菲。林芳菲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

除夕守完岁,第二天一早林芳菲和景振昊困得不行。

电视里还在重播着春节晚会,连景琥都记住了许多小品的经典台词。这一年生活节奏慢,娱乐项目不多,春晚显得格外精彩。歌曲好听,能流行一年。小品逗趣,总能让人捧腹大笑。

景琳拿出冰箱里冻好的生饺子,装进盒子里,“我出去一趟。”

景振昊随口问了一句,“干嘛去啊?”

景琳小声说道:“我去看看美希,给他们家送点饺子。”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谎言,一时脸颊绯红。

“去吧,早点回来吃午饭。”

年轻人精力好,他和林芳菲都得补觉。景琥哪熬得住守岁,睡得昏天黑地。

景琳推门出去,冬天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凛冽的气息,驱散了昏昏沉沉的睡意。

她走到附近的小公园坐下,初中的时候它还在建设,当时万分遗憾怎么不早点修好。现在许许多多人走了,周围的各种建筑却一处处多了起来。

景琳拨通屠墨初的电话,等了好久,那头少年低哑的嗓音才传来,“怎么了?”

“屠墨初,你家在哪里?我……我妈妈让我给你送新年礼物。”

屠墨初眉头轻蹙。林姨的意思,不是不让他接触景琳吗?他当然不会像景琳这样天真,觉得林姨会因为报恩让景琳送礼物。唯一的可能性,是这宝贝自己同情他要过来。

他低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系扣子,“替我谢谢林姨,你……”你别来了。这四个字在唇齿之间转了好几圈,想说出口却无比艰难。他咬牙转了话锋,“你在哪里?”

“我家小区外面的公园。”

那头沉默许久,终于传来少年的声音。他说:“我去接你。”

就算是囚徒,也让他在新年有顿最后的晚餐吧。

屠墨初并没有守岁,他不相信任何习俗可以带来所谓的好运。

他的动作很快,他只用几分钟就出了门。他本来想开车,想了想,在她的眼里,自己应该是落魄可怜的。他把车钥匙放下,打车过去接她。

屠墨初到的时候,景琳坐在公园的石凳上等待。因为过年期间天气寒冷,大家都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冻得不住地往手里哈气。

屠墨初一瞬就后悔让她等了。倒是景琳看到他特别高兴,“你来得好快啊,你家很近吗?”

“嗯。”

屠墨初的家离她在的小区很近。在二十楼,一个可以眺望整座城市的地方。

景琳的小手冻得发红,手里抱着个盒子。屠墨初拿过来,带着她去打车。过年的出租车并不好打,纯粹靠运气。

景琳想起杨成杰的口是心非,有些想笑,她很好奇屠墨初到底怎么想的。她规规矩矩站在他身边,软软糯糯地喊他,“屠墨初。”

他目不斜视,“嗯。”

“我的手好冷啊。”

屠墨初心里一阵无力。他常年坚持锻炼,不怕冷,冬天只有一件简单的黑色羽绒外套就能搞定,体温比大多数人都温暖。可是女孩子娇贵,少女体质纤弱,在风里等二十分钟就冻着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住。

景琳说道:“我能在你的衣兜里暖暖吗?”

屠墨初猛地低眸,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不嫌弃吗?

景琳对上他漆黑的瞳孔,有些害羞,移开了目光。

屠墨初不吭声,沉默地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脱了外套,里面就一层单薄的卫衣,薄得能隐约可见少年结实的肌理轮廓,在下雪的N市,简直成了回头率百分百的人了。

景琳愣愣穿着他的外套,好了,这回真是想怎么暖手怎么暖了。他的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十分暖和。景琳穿着厚厚的棉衣,他的外套依然能够裹住她。这样冷冰冰的人,却又如此温暖。

雪花轻轻落在屠墨初的肩膀,他的手插在兜里,又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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