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屠墨初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景琳因为哭得厉害还带着鼻音,“那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奥运比赛。”
景琳的暑假时间短,帝都物价又太贵,一家人经费不足,所以林芳菲只打算在帝都待两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景琳想跟屠墨初一起看场比赛。
屠墨初垂眸,凝望着她微红的眼,轻声道:“好。”
景琳破涕为笑,眼里依旧水汪汪的。屠墨初伸手拂开她脸颊边凌乱的头发,没有告诉她这个要求有多让他为难。这傻姑娘恐怕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家人多么不喜欢他。
她不愿意接受他的条件,屠墨初心里却明镜一般,如果让林姨知道,一定会责备景琳。他不惧怕任何人的怒火,可那毕竟是她的父母。等有一天,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她的父母还可以照顾她很久很久。他不能让她与父母离心,所以他不会告诉景琳。
屠墨初柔声说道:“晚上不要乱走,我送你回去。”
景琳达成愿望,现在心情美丽,回想起刚刚不争气的哭成那副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看他的表情,没想到屠墨初竟然什么都答应了。
屠墨初带着她往回走,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景琳落后两步,一脚踩在他影子的手上。
“屠墨初。”少女声音清甜。他不会是又想骗她吧?他们一家人都被他骗过好几回了,他真有这么好说话吗?而且别人谈恋爱肯定不是这样的,屠墨初自顾自的走,恨不得连她的头发丝都不碰到。
屠墨初回头,“怎么了?”
景琳站在路灯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伸出手,“你牵。”
虽然脸慢慢变红,但她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走。屠墨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少女娇俏动人。他沉默地走回去,狠了狠心握住她的小手。
小姑娘的手软绵绵的,指尖带着夏夜的凉意。
景琳脸颊绯红,低头偷笑。
屠墨初手腕转了转,握住她手的姿势变了,下一刻她的指间被分开,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滚烫,好像发烧一样。
景琳愣了一瞬,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更加害羞了……原来他没骗她啊。
屠墨初牵着她走回宾馆,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灯光熄灭,林芳菲和景振昊已经睡了。也还好他们睡了,不然肯定会想活活打死他。
屠墨初轻声叹息。景琳这会儿知道羞了,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话。
屠墨初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好了,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明天一起看比赛。”
景琳点点头,去坐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屠墨初才闭着眼倚靠墙壁,冰凉的感觉让他内心的炙热慢慢冷却。她不懂事,他却无法不管不顾。景琳需要未来,他唯一给不起的就是未来。
第二天,林芳菲发现女儿总回头看,“琳琳,看什么呢?”
景琳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林芳菲再怎么开明,也不会同意孩子早恋。她只好说:“没看什么。”
林芳菲牵着景琥,“明天就回去了,晚上先去买点特产再赶火车,不能白来这一趟。”
男人对奥运会的兴趣相对要大许多,景振昊这两天都很高兴,小景琥也特别兴奋。
比赛已经开始,景琳还是没能找到屠墨初的身影。大骗子!他会不会又丢下她不见了?
她口中的骗子此时还在场外。屠墨初只有四张票,全给了景琳。他来帝都本来也不是为了看比赛,而是不放心她,所以买票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多买一张。
他怕她死心眼惦记着糟糕的他,又怕她喜欢外面世界繁华,纠结矛盾。可是昨晚那一抱,粉碎了他所有的计划,她要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屠墨初眉头紧锁,这一年他还没那种本事,可以没票进场。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钟了,林芳菲应该带着景琳他们进去了。
屠墨初拦住一个中年女人,“你好,我能买你手上的票吗?我出十万。”
女人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谁会出十万块买比赛门票啊,肯定是骗子!开幕式炒到最高价格也就五千块。
屠墨初知道买到票很不容易,就像林芳菲之前卖票一样困难,出价太高别人觉得你是骗子,出价低的话,来看奥运比赛的都是个人喜好,谁会把心头好卖掉?
大套票贵些,是他给景琳的那种,小套票却因为价格便宜早就售罄。
屠墨初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又去问下一个人。他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骂,终于有个阿姨看不下去了,“小伙子,真想进去啊?”
“嗯。”
“你说说原因。”
屠墨初眼眸低垂,“我……答应了她,要跟她一起看这场比赛。”
阿姨眉开眼笑,“女朋友?”
屠墨初的眼神变得柔和,“不、不是,只是我喜欢她。”
阿姨了然,看这个少年真诚的目光,也不像是骗子,“这样,我这里只有今天的小套票,十万块就算了,别吓我这样的中年大妈,五百块卖给你,不过分吧?”
屠墨初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谁没年轻过。去吧,勇敢一点,希望以后你们可以在一起。”
屠墨初摩挲着手上的门票,这话他没有接。
十点十分,景琳收到一条短信,“琳琳,看对面。”
太阳升起。屠墨初在她对面,明明那么热闹的地方,人又那么多,一眼望去,视力再好也看不清是谁。然而神奇的是,就像他知道她在哪里,景琳一眼就看到了他。
手机一震,景琳低头看屠墨初发来的信息,“琳琳,生日快乐。”
她忍不住笑了,站起来用力挥手。
林芳菲看不懂,“你这孩子,开心个什么劲。”
景琳眼里闪着别样的光彩,她说:“妈妈,国家队会赢的。”
林芳菲伸长脖子去看比赛,“是啊是啊,一定会赢。”
奥运会是世界的盛典,直到开学,同学们依然津津乐道。大家会一起探讨赢了多少块奖牌,哪些运动员特别厉害,训练多么不容易。
这阵兴奋劲还没有完全过去,秋天已经悄然来到,景琳正式进入高三。
赵宝芸见同学们因为奥运会有些浮躁,还特地开了“收心大会”。
赵老师说:“我像你们这么大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那时候想一直读书都不容易,要是考上大学,那可不得了,工作都包分配,望得见的美好未来。可是同学们,你们虽然生在衣食无忧的时代,努力奋斗的精神可不能丢。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明年六月份,你们即将坐在考场里,接受最终的检验。”
“考上大学,你们可以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去你们向往的城市,当然……”赵老师一笑,“还可以自由恋爱,那时老师和家长都不会干涉你们。”
班里一阵起哄声,赵老师拍了拍讲桌,“激动什么?激动什么!又不是说现在就可以,谁敢早恋试试!总之这一年加油努把力,好日子在后头。”
同学们留下遗憾的唏嘘。
新学期换了座位,景琳的同桌成了常姿,常姿也是她的室友,只不过心直口快,容易和人发生冲突,在班上人缘一般。景琳却喜欢这样的性格,常姿没有坏心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听到不许早恋,景琳和常姿都不由一愣。
常姿小声问道:“景琳,今年那个传言……就是你和柏炜,不是真的吧?”
景琳回道:“不是真的。”
常姿舒了口气。
景琳心想,不过她和另一个人,可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心中的甜蜜与欢喜足以跨越一切恐惧。
高三开学以来,景琳更加勤奋,早上吃过早饭就去教室,晚上直到教室关灯才走。
常姿有些丧气,“你这么努力,让我突然感觉好心慌。”比她优秀的人还比她努力,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也收了心,一起好好学习。
景琳和屠墨初不在一所学校,高三课业繁重,她以为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可是放月假时,她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屠墨初和杨成杰。
一个月不见,杨成杰倒是没什么变化,屠墨初看起来稍显憔悴,少年高高瘦瘦,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随意。他不知道跟杨成杰说了什么,杨成杰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看见景琳,屠墨初拍了拍杨成杰肩膀,杨成杰看了景琳一眼,然后走了。
景琳跑过去,好奇问道:“你和杨成杰聊什么呀?”
屠墨初眼中幽暗,在看向她时化为一片柔意,“随便聊了会儿天,问问这些年的生活。”
“哦。”景琳很高兴,他终于试着和其他人相处了。她仔细打量了屠墨初一番,“你怎么瘦了?”
屠墨初微微弯起嘴角,“高三了,要好好学习。”
景琳终于体会到常姿的感觉了,“你这么厉害还特别努力,要是我不能和你考上一所大学怎么办?”她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傻姑娘,她的未来有他,大概是屠墨初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不会,不会考不上的,你想去哪所大学?”
“我想去A大,那里冬天也会下雪,和N市一样。”一场奥运会,在景琳心中留下了不同的色彩,让她认可了那座城市。
“那就去A大。”屠墨初沉默片刻,“今年寒假,我带你去A大看雪好不好?”
景琳点头,嘴角上扬,“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比你差太多。”
屠墨初也跟着笑了,“嗯,我相信。”
陪着她上大学,是他对未来最好的设想与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