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苏果儿叽叽喳喳,“修清岩怎么回事啊?处处针对你。”
温琼一边吃着饭,一边手里捧着本书看,没有回应。
苏果儿又问:“你真打算好好学习了啊?”
上课时,温琼的确在认真听课做笔记,跟之前撑着下巴发呆的她完全不同。
温琼说:“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考上一个好点的学校。”虽然她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钱去上学。父母离婚后,她跟母亲的生活肯定会过得无比拮据。
苏果儿有些无法理解,“现在学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温琼回道:“不会,努力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要相信自己。”
苏果儿被突然灌了一口鸡汤。
因为没有完成作业,班主任罚温琼值日一周,她没有任何怨言。与此同时别的同学都偷懒了,最后只剩下杨智跟她两个人干活。
杨智看温琼够不到黑板上面,于是接过她手里的黑板擦,“我来吧。”
温琼退了一步,笑着说道:“谢谢。”
杨智看到她的笑容,脸有些红,立刻转了回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默默地擦黑板。
后门砰地一声打开,修清岩胳膊上搭着外套,手里夹着支烟,淡淡讽刺道:“难怪老师罚你做值日,你一句怨言都没有,原来是为了勾搭我们班的书呆子啊。”
孟凌抱着篮球坏笑,“修同学,你这是吃醋了?”
修清岩呸了一声,“吃什么醋?温同学剥光了躺我面前我都看不上!”
曾鸣打量着温琼,“温同学这身材好像是没有班花的好。”
杨智被喊书呆子习惯了,但这次却红了脸,又忍不住顺着他们的话看向身侧的温琼,视线往下……
一个篮球猛地朝杨智砸来,温琼无奈地拉住杨智,往她这边一扯。杨智踉跄了下,直接扑到她身上,呼吸停顿,僵硬地看着怀里的女孩。那颗篮球,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弹了两下。
温琼问道:“你没事吧?”
杨智脸涨得通红,摇摇头。
另外三个人都愣住了。修清岩盯着相拥的两人,狠狠吸了口烟,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孟凌啧啧称奇,“看来温同学真的换人喜欢了。”说完也跟着修清岩出去。
曾鸣挥挥手,“球送你们了,记得把门关好哦,哈哈哈……”他一出门,对上修清岩那双阴冷的眼眸,笑声全卡在喉咙里。
杨智听懂了话里的深意,他吞吞吐吐地道歉,“对、对不起……温琼,都怪我。”
温琼云淡风轻地推开他,“没关系,刚刚拉你,是因为篮球要砸到你的脑袋了。”
杨智低头一看,点点头,“嗯嗯,我知道。”
温琼说:“把黑板擦完吧。”
“好。”
杨智听话地继续擦黑板。卫生弄做完,两人随便啃了面包,晚自习开始。
今天很多人请假,零零散散的只有一半的学生,温琼和苏果儿赶作业,终于在自习结束时写完了。
以前读书对她来说特别吃力,她上课容易分心,成绩不好,作业经常抄别人的。那时候她最想抄的就是修清岩的作业,但他十分不屑,温琼连他作业本的角都碰不到。
温琼想起上辈子的自己,真是挺傻的。连自己都放弃的人,又怎么奢求努力的人喜欢她呢。修清岩的成绩数一数二,他是天之骄子,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上辈子会那么可悲,也是自己作的啊。
晚自习结束,温琼跟苏果儿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班里也有住宿生,但是很少,大家都是本地人,多数都走读。
校门口,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车,车边靠着几个男生,指尖都夹着烟,修清岩身侧还挨着个娇俏的女孩。
苏果儿推了下温琼,“看,班花秦婉,她真的跟修清岩在一起了。”
温琼只看了眼他指尖的烟,便移开目光,对苏果儿说:“我先走了啊。”
苏果儿哦了一声,见她毫不在意,也懒得再八卦。温琼骑着自行车,渐渐消失在风中。
孟凌靠过去,低声道:“她应该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修清岩叼着烟,瞥了他一眼不吭声,后又说:“叫人快点滚出来,那么久,还过什么破生日!”
孟凌应道:“快了快了。”
没过多久,曾鸣斜背着书包匆匆跑出来,“哎呀,岩哥,久等了啊。”
修清岩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钻进车里。
孟凌指了指车里那位大爷,“他说下次不等你了!”
曾鸣吐了下舌头,“去那么早干什么,当然要等到半夜,班花不是跟我们一起嘛,啧啧,春宵一刻值千金。”
孟凌拍拍他的肩膀,“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岩哥能随便跟人睡吗?”
曾鸣点点头,“也是。”
温琼到家楼下,听到上面很安静,松了一口气。她爬上楼,拿出钥匙开门,一进来就见卧室的门关着,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大步走过去拧了下门把手,门被锁了。“妈,你在里面吗?”
“在,我准备睡了,厨房里有绿豆汤,你去喝一碗,解解暑。”尚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琼敲敲门,“妈,你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她知道尚婧不肯出来,肯定是又被打了。
尚婧笑了一声,“我今天有点累,已经躺下了,你也早点睡啊,妈就不陪你了。”
过了一会儿,温琼狠狠地敲起门来,吓了尚婧一跳,“小琼,我让你去喝汤,我要睡了!”
“妈,你不用骗我,你开门,他是不是又打你了?”温琼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尚婧咬牙坚持,“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
温琼不肯放弃,“我要看看你。”
尚婧沉默半响才说道:“小琼,你以前都假装没看到的,现在怎么了?”
“妈,你到底离不离婚?不离婚我就去告他!”只有温琼自己知道,现在的她是十年后的芯子,怎么会一样。
这一声“告他”终于让尚婧把门打开了,温琼看到她的脚趾上缠着纱布,依然在渗血,温琼眼眶一酸,猛地蹲下,尚婧立即把脚往后缩,温琼一把将她的脚腕抓住。
在温琼的记忆里,上辈子尚婧的脚趾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后来伤口严重溃烂,医生建议尚婧把脚趾切除一段。她一个人躲在医院楼下哭,不敢面对。
温琼一把拉住尚婧的手,“妈,我们去医院,你这样不处理会发炎的。”
尚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我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你必须去!”温琼紧紧攥住尚婧的手。尚婧被打太多次了,她都记不清了,完全没算到这个时候会出问题。
尚婧不肯,温琼紧紧地抱着她。尚婧感觉到肩膀的湿意,不由怔住。
温琼哭喊道:“妈,求你了,去医院好不好?我们得找医生给你看看。”
尚婧眼眶泛红,摸着女儿的头,“小琼,妈不是不想去,可是医院太贵了,我的脚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不行,好不了,妈,去吧。”温琼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哀求,让人忍不住答应。
尚婧从来不知道女儿这么心疼她。她眉头皱起,“可是家里真的没钱。”
温琼想了想说道:“我有,我有。”说完她转身冲进房间,四处翻找,终于在床底翻出一个存钱罐,里面全是硬币,她一股脑倒出来,捧在手里,“妈,你看,有钱的。”
尚婧不敢相信,“你怎么存了这些?”
“我买书的时候存的。”其实她上辈子存这个钱,是为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给修清岩看。
尚婧摇摇头,“你存着吧,妈有机会再帮你存一些。”
“不要,我不要,你去看医生吧。”温琼真的很怕尚婧的脚趾被切掉。
尚婧无奈,最后只能听从她的话,存钱罐里的钱不知道够不够,尚婧又向隔壁的刘婶借了些。尚婧手里还有点钱,但那是温琼的生活费,她死都不会拿出来给自己看病。
尚婧认为她这真不是大问题,让骑着自行车的温琼载她去普通诊所就好。但温琼一声不吭,径直骑到了大医院。
尚婧看着医院大门,不想进去,“还是去诊所吧,医院的费用太高。”她反悔了,不该听温琼的。
温琼不答应,拽着她往里面走,“一定要看!妈,你不想让我现在跪下求你吧?”
在温琼的坚持下,尚婧还是妥协了,跟着她进了医院。
医生看到她的脚趾,无奈地说道:“你这样处理不行,没有消毒,直接就用红药水,你看你皮肉都翻出来了……”
温琼也终于看到尚婧脚趾的全貌,趾甲翻起,血肉模糊。她上辈子没见过,她只是看到尚婧的脚趾一直包着,直到严重到需要切除。
之前温陵扯着尚婧往墙上撞,尚婧的脚卡在桌子下面,温陵把她一把扯出来,尚婧的脚趾甲随即被掀起。温琼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但是想想也是要疼去半条命。
医生说道:“幸好早来医院,我帮你处理一下。回家后记得按时敷药,别碰水,一周后回来复诊,看看恢复的情况。”
尚婧见医生写单子,忍不住说道:“医生,有些药不用的,就别开了,我没事。”
医生看她一眼,“我不会乱开药。”
温琼接过话,“医生,你尽管开,最重要的是她的脚能好。”
医生点点头,开了药单,递给温琼,“去缴费吧。”
温琼捧着存钱罐,在缴费窗口前倒出一堆硬币,拿药的医生满脸惊诧。
温琼神色坦然,一个硬币一个硬币地数。无意中掉了几个,她跑过去追,硬币停在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前,运动鞋的主人弯下腰,指节分明的手将硬币捡起,递给她。
温琼接过,连忙说道:“谢谢……”
“不客气。”清朗的嗓音传来。
温琼站起身,对上他的脸,下一秒,她手里的硬币再次掉下。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旁边一个妇人喊道:“楚信,干嘛呢?快过来。”
“楚信”两个字在温琼的脑海里瞬间炸开,她顾不得去捡地上的几个硬币,慌乱地跑回缴费窗口前,肩膀微微颤抖。
楚信看着那发抖的背影十分疑惑,但他母亲喊得急,楚信挑了下眉,转身往妇人那边走去。
温琼闭了下眼,深呼吸了好几次,脑海里依旧一片混乱。
上辈子,她二十二岁才认识她的丈夫楚信,那时他的五官完全长开,斯文帅气,介绍的阿姨笑眯眯地把位置让给了他们两个,躲到一旁偷看。
楚信上下打量着她,温琼当时被尚婧打扮得像朵花似的,他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你挺可爱的。”
他们就这样交往了。半年后,他们结婚,然后孩子出生,他出轨,那些悲惨的日子像潮水一样朝她劈头盖脸地涌来。
她家庭条件不好,楚信的父母一开始就看不上,他会跟她见面,是尚婧花了钱让人家介绍的,她还顶替了一个家世好的姑娘,介绍的阿姨都没想到楚信会看上她。
尚婧得知他们两个在恋爱,欣喜地让她多提醒楚信结婚的事,于是她稀里糊涂地嫁给了楚信,婚后她把全部身心给了他,在他那个大家庭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渐渐成了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能依靠他养着。他出轨的时候,她手无寸铁任由他宰割,最后连孩子都跟着她一块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