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过后,月考开始。
修清岩三个人是老师到后才进教室的。温琼把试卷传给他,他用力扯了过去,如果不是温琼反应快迅速松手,试卷估计会被扯成两半。看来扔她的作业本的气还没过呢,温琼不禁腹诽,太中二了。
温琼自认心态很好,可是看到试卷上的题目,就开始头晕眼花。旁边的苏果儿估计跟她情况差不多,始终咬着笔发呆。她看苏果儿一眼,苏果儿也看过来,然后嘴角垮下,温琼忍不住笑了。
正打算继续做题,椅子被踹了一下,温琼一怔。
吴老师听到动静,目光投来,正好对上温琼抬起的脸,他的脸色顿时沉下,“干嘛呢?”
温琼立刻把头低下,看着试卷。
吴老师走下讲台,在她身侧徘徊。
过了没多久,修清岩懒洋洋地放下笔,“老师我写完了。”
“嗯。”吴老师拿起试卷,大致看了一遍。
温琼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修清岩用唇形无声地扔来三个字“羡慕吗?”
温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修清岩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转身从后门出去。
周围的同学一脸欣羡,这才开始考没多久啊,他就交卷了。后来班花也跟着交卷,孟凌和曾鸣也交了卷。交卷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两三个。温琼就是其中之一,她写到最后,手都抖着,字也凌乱了。
苏果儿泄气地把笔一扔,“不写了,根本就不会,越蒙感觉越不对,一道题改了三四遍答案了。”
温琼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十分赞同,她也是如此。
两人最后交卷。吴老师接过卷子,看了温琼一眼。温琼感觉脸上辣辣的,她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好好学习。
走出教室,她不免有些惆怅。虽然她做好了准备,离婚后她跟尚婧生活上如果过不下去的话她就出来工作,但是,她只有十七岁,不上学能有什么未来,会不会比上辈子还惨?想到这她不由一阵哆嗦。
苏果儿拉着她说:“太热了,我们去买根冰棍吧。”
两人下楼,到转角处看到吴老师与修清岩站在那里。温琼听突然到了自己的名字,脚步一顿,拉着苏果儿蹲下。
几分钟后,苏果儿目瞪口呆。
温琼愣愣地看着前面的台阶,沉默不语。
吴老师说:“那件事我会继续帮她的。”
“谢谢。”修清岩倒是难得的认真。
吴老师离开后,修清岩点燃一支烟,往楼上走,下一秒,他猛地停下脚步。温琼站在上面两三级台阶处,看着他。他随手把烟按灭在墙壁上。
温琼还是问了,“周慎言律师是你帮忙找的?”
修清岩有几分不可一世的傲然,“不是我找的,他是我们家的律师。”
“为什么帮我?”
修清岩歪了下头,轻轻一笑,“想让你以身相许啊。”
温琼毫不犹豫地拒绝,“做梦。”
修清岩微微一顿,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你当真啊?有没有自知之明?我哪会看得上你,我那是可怜你,是怜悯懂吗?”
不管他是真怜悯还是假怜悯,但他确实帮了她。温琼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她没想过,重生过来,第一个帮助她的人,竟然会是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少年。
她莞尔一笑,嘴边浮现浅浅的梨涡,“谢谢你。”
这真心的一笑,修清岩感觉身侧熙熙攘攘的声音刹那间全部消失了,他眼里只剩下唯一的她。她的笑容化作朱砂,镌刻在他的心口。修清岩愣住,手里还攥着没有扔掉的烟头。
“他怎么了?”苏果儿奇怪地问道。
温琼摇摇头,“不知道。”
“怎么你说了谢谢他没反应啊?”
“不清楚。”温琼也很奇怪。
这时预备铃响了,苏果儿懊恼,“我们冰棍还来得及没买呢。”
温琼又看了看还傻站着的修清岩,唤了一声,“修清岩。”
修清岩依然没动。
快上课了,温琼只能拉着苏果儿匆匆上楼。
在下面玩的同学都在往楼上跑,看到站在楼梯上直挺挺的修清岩,认识他的都喊道:“修清岩!”
直到孟凌上来,从后面打来一拳,“岩哥你发什么呆啊?”
修清岩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温琼不见了,只有孟凌这个傻X。虽然孟凌也在笑,但是那笑容却……
孟凌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岩哥,回神了,上课了!”
“丑八怪。”修清岩拨开他往楼上走。
孟凌,“???”谁丑?
“岩哥,你这就不对了,我哪里丑了,你说我哪里丑?”孟凌跟在修清岩后头,喋喋不休地质问。
到了教室后门,修清岩骤然停住,孟凌一脑袋撞了上去,他嘤地一声捂住鼻子。
修清岩的目光落在他座位前面那个窈窕的背影,十七岁的少女身姿略显羸弱,头发很长,马尾时不时地甩到他桌子上,皮肤倒真的白,欺霜赛雪,俗话说一白遮三丑,真是没错,而且她笑起来太勾人了。
“修清岩!孟凌!准备站在门口考试吗?”英语老师扶了下眼镜,看着他们两个。
孟凌推了下修清岩,“哥们,喊你呢!”
修清岩垂下眼眸,慢悠悠地走进教室,课桌上已经放着一张空白试卷。他坐下,把试卷翻个面,发现藏了一张很小的纸条。
“修清岩,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份恩情我记着,以后我会还你的——温琼。”
修清岩啧了一声,开始答题。
温琼面对一道道的难题,头很大,简直快要崩溃了。上辈子她是怎么读的书,分数少得可怜她为什么没有没半点羞愧?反正她现在是特别汗颜,她想至少争取把每一题都写上。
一个纸团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手边。温琼吓了一跳,椅子又被踢了下。她盯着那纸团片刻,趁着英语老师没看向这边,将纸条打开。
“给我写封情书吧——修清岩。”
温琼,“……”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正准备将纸条撕了,身侧阴影笼罩下来,纸条被拿走。温琼仰头,对上英语老师满是责备的眼神,“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作弊。”
英语老师说着便打开纸条,还下意识地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给我写封情书吧——修清岩?”
温琼无奈地撑着头,闭上眼睛。
班上的同学们同时愣住。曾鸣率先哈哈大笑,“岩哥你真的好不要脸,老是逼温琼写情书干什么?”其他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
孟凌笑得肚子疼,“我的天,岩哥你最近真是奇怪,好好考试不行啊,非要在这个时候让人家写情书。”
“闭嘴!”修清岩作势要把一纸团往孟凌嘴里塞。
英语老师挥了下纸条,“这该不会是什么作弊的暗号吧?”
修清岩呸了一声,“就温琼那水平,作弊都考不好。”他仰着下巴,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温琼回头扫了他一眼,神色未变,然后转回去继续埋头考试。
修清岩忍不住揪了下她的马尾。
“好好考试!”英语老师瞪着修清岩。
课堂再次陷入安静。
连着考完四科,到了下课时间,温琼感觉手都要废了,偏偏今天还是值日。
苏果儿拿着垃圾袋,“我去扔垃圾。”
温琼继续擦黑板。英语老师个高,每次字都写到最上面,她踮起脚尖擦不到,还跳了起来。
修清岩走进来,嘴里嚼着口香糖,姿态慵懒地靠在门旁,看她一跳一跳的,不禁弯起嘴角。笑也就笑了,他还故意笑出声来,说道:“傻。”
温琼听到声音,转头看他一眼,又毫无情绪地转了回来。
修清岩见状,笑容僵住,他磨着牙大步上前,一把抢走她手里的黑板擦。
温琼想离他远点,往旁边移开两步。他立刻将人挡住,修长的手压在黑板上。她叹了口气,矮下身子,他的手也跟着下来,再次将她拦下,姿势有点像将她搂在怀里。
“你到底想干嘛?”温琼面对黑板,语气无奈。
“情书。”修清岩又嚼了下口香糖。
“抱歉。”温琼郑重回道:“我不想写。”
“你以前写了很多。”修清岩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头顶。
“那是以前。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你说什么?我幼稚?”
“对,你很幼稚!”
一股无名火从他的心里烧起,修清岩一扬手将黑板擦扔了出去,落到地上晕开一团粉笔屑。
温琼被吓到,转身要跑,被他一把扯过来,压在黑板上。修清岩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到底谁幼稚?”
温琼神色冷冷清清。修清岩盯着她,咬牙切齿。
他转身扯过桌上的书包,将书包朝下一抖,书本掉了出来,伴随掉下的还有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情书,温琼简直没眼看。他抓起一叠,逼近她的脸,“看看,这些都是你写的,要不要我念给你听,你都写了什么?”
“修清岩!”温琼特别难堪,仿佛又看到了上辈子那个自不量力的她。
她的睫毛忽闪忽闪,喊他的名字时轻轻抖动,像两只翩跹飞舞的蝴蝶。她身形娇小,校服领口翻起来,隐隐可见精致的锁骨,锁骨往下……
修清岩挪开视线,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他眼眸幽深,“要怎么样你才肯再写一封情书?”
温琼平静地看着他。他的下颚紧绷,嘴唇很薄,抿起来时尽显薄情。
上辈子,温琼后来在新闻里见过修清岩,那时他身边有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据说身世显赫,还是位高材生。温琼死的时候,他与未婚妻刚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订婚宴,羡煞旁人。这辈子,他依然会前程似锦,到时候他还会记得曾经向她索要过一封情书吗?
温琼想起这些,抬手推开他,“别闹了。”
“没闹,我是认真的。”修清岩抓住她推拒的手。
两手一碰,温琼的心一慌,急忙甩开,快步走下讲台。
修清岩还在回味刚刚掌心柔嫩的触感。他撑在桌子上,邪气一笑,“温琼,你该不会是还喜欢我,所以不敢给我写情书吧?”
温琼把椅子摆好,扔下一句,“真不喜欢了。”
修清岩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不喜欢了?喜欢我这么多年现在说不喜欢,老子会相信?”
“喂,修清岩,你真的有点死缠烂打了。”苏果儿走进教室,方才她在外面都听到了,神情颇为不屑。
修清岩怒道:“干你屁事!”
苏果儿冷哼,“不关我事啊,只是觉得你特别好笑而已。”
修清岩看向温琼,“你也觉得我好笑?”
温琼望着依旧站在讲台上的修清岩。他眼眸漆黑,眼尾狭长,俊朗又薄情,上辈子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很多年,她总期待着他能拯救她,沉浸在一个自我幻想的世界。她不认为他嘴里说的认真有多么坚定,而且她对他也早已没了当初的感觉。
“是,我觉得你特别好笑,像一个小丑!”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却是那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