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医生也起身准备离开,他对修清岩嘱咐道:“输完液,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保证睡眠,醒了再量下体温,另外不要抽烟,你有点轻微的肺炎,发烧引起的咳嗽不好好调养,会经常反复的。”
“知道了,谢谢你啊,阿知。”修清岩抬起头,冲他一笑。
孟知又看了眼他身旁的温琼,微微一笑,“你瞒得够深的,下次跟孟凌几个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行,张叔,你送阿知回去。”
张叔礼貌地送孟知出去。
温琼看到那医生一走,对修清岩说:“他好年轻啊。”
“孟凌的堂哥。”
“哦。”
修清岩突然凑近她,“帅吗?”
“什么?”温琼躲开他的嘴唇。
修清岩没有扎针的手搂上她的腰,再次问道:“孟知帅吗?”
“还行。”孟知的气质与楚信太相似,温琼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有我帅吗?”
温琼掰开他的手,“没你帅,你现在是病人,我自然是要说点善意的谎话骗骗你了。”
修清岩气恼,又去搂她的腰,温琼有所防备,不会让他得逞,坐到了旁边的小沙发,她扯过一条毛毯,盖到他的身上。
修清岩抓不到她也不勉强,他因为生病确实没什么精神。
发烧让他浑身无力,但他不喜欢房间里有药味,所以才让姜阿姨扶他下楼在客厅里输液。药物一进入身体,他也慢慢有些睡意。
温琼拿出书本复习,再抬起头,见修清岩靠在椅背上。阳光洒进客厅,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他唇薄情浅,鼻梁挺直,五官深邃,平时稍显锐利的眼眸,此时合上,倒是让人感觉柔和许多,睫毛还挺翘的.
温琼看了看输液袋,还剩一点儿,她怕回血,没再继续看书,而是静静等着见底。
温琼见他睡着了,也没有喊醒他,拿过棉签,低头先拆开贴着的医用胶布,准备去拔他手背上的针头,可是她有点怕。在她犹豫之时,一点血丝在针头底部出现,她微微一颤。
一声嗤笑在她头顶响起,修清岩轻轻一拔,将针头取出来。温琼立刻用棉签压住他的伤口。
修清岩把针头扔开。温琼抬起头,见他眼睛微眯,神色倦懒,于是问道:“上楼吗?”
“嗯。”他又补一句,“你扶我。”
温琼没应,但她转到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边,搀扶他的手臂。修清岩站起来,把一些力量压在温琼的身上。温琼看他是病人的份上,都忍了。
两个人刚迈上台阶,姜阿姨就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问:“输完啦?”
温琼停下脚步,应道:“嗯。”
姜阿姨摆手,“那赶紧上楼,我现在熬粥,让他先别睡。”
修清岩苦笑,“姜姨,我很困了。”
“那……还是睡吧……我等下端上去给你喝。”
修清岩动了动手臂,温琼立刻扶着他往楼上走。其实以她的力量是扶不动他的,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只是脚步虚浮。
这么一步一步挪到三楼,温琼都有些出汗,修清岩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但还是比温琼的高,她可以感觉到他发烫的手臂。
进了房间,窗帘已经打开,屋里还带着淡淡的空调冷气。温琼把修清岩扶到床上,怕他开空调,先把空调遥控器扔到地毯上。修清岩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我很热。”
“那也不能开。”温琼不容置疑,推着他去躺好,扯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手臂被他一抓,温琼拧眉,下一秒,她就被他拉到了怀里。温琼挣扎道:“你放开我。”
修清岩虽然病了,但是他的力气还很大,温琼又不敢碰到他刚扎过针的手,于是束手束脚。他长腿一伸,缠住了她纤细的腿,然后侧着身子,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他嗓音低哑地示弱,“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温琼更是心软,她仰头看他,他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有点粗重。她迟疑了下,停下动作,修清岩像是安心似的,头埋在她的颈窝睡了,手臂缠着她的腰,像是抱着个大型公仔似的。
温琼只觉得,这张床太热了,身边这个人更热。她动了下,他的手臂就抱得更紧,他的身上带着沐浴的清爽香味,侵入她的鼻息。
温琼抬头,看到线条流畅的脖子和性感的喉结,她立刻移开视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想,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认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姜阿姨端着熬好的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到在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结果正好对上温琼微微睁开的眼。姜阿姨顿了一下,指向手中的粥,温琼清醒了些,点点头。
两个人无声地用眼神交流,姜阿姨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又指了指修清岩,用唇形说道:“趁热喝。”
“好。”温琼比了个OK的手势,姜阿姨也没多问,离开了房间,顺势将门浅浅带上,但也没有完全关好,依旧留了一条缝。
她在修家多年,她再用心、再勤劳也不过是被雇佣的阿姨,她有家庭有孩子,一旦碰上家庭与雇主之间要二选一时,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家庭,她守着修家的规矩,同时也与修家人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对修清岩和修铮安,姜阿姨像是一位长辈,但她是个需要支付工资的长辈。这么多年,修铮安一直雇佣她的最大原因,是她的丈夫在修家当司机,彼此间亲而有疏,虽然关系不错,但是也做不到如同一家人那样,万般为对方着想。
所以,对修家父子做的任何决定,姜阿姨从来不会质疑,很多事情,轮不上她多言。看到修清岩搂着温琼这般亲密,她当时惊诧,却也很快消化了。
姜阿姨出去后,温琼试图叫醒修清岩,他早上估计就喝了杯牛奶,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吃了才能好好睡。温琼拍了拍他的手臂,“醒醒。”
喊了几声,修清岩才缓缓睁开眼,他的瞳仁漆黑,乍一对上他的眼眸,温琼不由愣了下。
修清岩手臂收起,把她抱得更紧了几分,低哑道:“喊我干嘛?”
“喝粥!”温琼推着他的手臂。
“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喝点再睡。”
“真的不想喝。”修清岩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偏偏,他嗓音沙哑低沉,富有磁性,这么一说,温琼耳根都红了。她踢了下他的小腿,“起来!”
“你喂我。”
温琼要炸了,“你多大了?”
“不喂不吃。”
“……”温琼最后还是妥协了,她说不过他,更是挣脱不了他,看在他病得额头全是汗,外加这么多年没妈妈照顾的份上,她只能迁就。
修清岩靠在床头,温琼端着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喂到他嘴边。
温琼垂下眼眸,粥在勺子上微微漾起涟漪。
修清岩张嘴,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温琼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孩子,他的眼睛长得像楚信,小小的很可爱,脸胖嘟嘟的,谁见了都想抱一下,他学走路时摇摇晃晃,她与楚信就在左右两边护着他,他会讲话的时候,总爱抱着她的腿喊妈妈,跟她撒娇。照顾孩子特别辛苦,但是看着他的笑脸,她觉得什么都值得。
她也因此练就了一手喂饭的本领,现在……温琼眨了眨眼,将泪水忍了回去,又舀起了一口粥,递到修清岩的唇边。
修清岩眯着眼盯着她,把勺子咬进嘴里。温热的粥滑入喉咙,胃里也暖暖的,很舒服。两人沉默,温琼喂他,他乖乖一口一口地吃,吃得差不多了,修清岩推开她的手,“我饱了,你下楼去吃饭。”
温琼端起托盘,起身下楼。
修清岩坐在床头发呆,如果没看错的话,她刚刚眼里闪了泪花?是因为他欺负她欺负得太狠了?他的脸色沉了沉,愧疚爬上心间,他揉了揉脸,再次躺下。
姜阿姨也还没吃,在等温琼,一见她下来,立刻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问道:“清岩都吃了吗?”
“吃了。”温琼把碗勺放进洗碗槽,然后坐到餐桌旁吃饭。
吃过饭,温琼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姜阿姨擦擦手,准备看望一下修清岩的情况,后来想了想,对温琼说:“你去看看清岩吧。”
“嗯。”温琼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她拎着书包上楼,准备等下守着他看书。
房间里暗下来,修清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窗帘拉上了,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小灯。
温琼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然后凑过去看他,被子只盖到腹部,长腿随意伸着,他的额头正在冒汗。
温琼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汗珠。谁知擦着擦着,修清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跌坐在床上。温琼挣脱不开,只能让他握着。他眉头紧锁,好像身体特别难受,不一会儿,他自然地枕在她的大腿上,温琼更加无法动弹了。
生病的修清岩,像个孩子一样,特别粘人。他伸手搂着她的腰,小声嘟囔着,“温琼,我不该欺负你的……”后来又喊道:“妈妈……”
温琼被他这一身妈妈喊得心头一震,她低头看向那张俊朗的脸,汗水一路滚下,有些掉到毯子里,有些落在她的大腿上,好似湿润的泪珠。温琼的手微微颤抖,抚摸上他的脸颊,她的泪水忍不住地无声滑落。她又一次想到了她的那个孩子,却也心疼从小没了妈妈的修清岩。
温琼微微弯腰,嘴唇贴上他的额头,亲了一下,她低声道:“睡吧,都在呢。”
修清岩的手臂搂住她的腰,紧紧地,仿佛可以抱到天荒地老。
温琼任由他抱着,靠在床头,望着窗外。
孩子出生那一年,她与楚信两个人感情尚好,宝宝是他们幸福的纽带。她以为有了宝宝,她就可以得到婆婆的认可,但是她从来不知道,那样的妇人,从来不会因为她有了孩子,取消门户之见。无辜的孩子也会在一个不幸福的环境下成长。
想到这里,温琼道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躺在她腿上的少年的脸颊。
她闭着双眼,脸颊有了一阵暖意,温琼猛地睁开眼,修清岩深深地看着她,抬手为她拭去泪水。
温琼正要说话,他却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欺负你了,所以你才哭的?”
“哭?”温琼愣了下。
“你喂饭的时候……”
温琼摇摇头,“没有,不是因为你,我是想到……想到了我妈。”她随便编了个借口。
修清岩紧盯着她,“不是因为我?”
“不是。”
“那你现在为什么哭?”
温琼无法解释,她想要下床离开。
修清岩不允许她逃避,捏住她下巴问道:“为什么哭?”
“没有,我……我就是……你刚刚喊妈妈了。”
修清岩神色一僵。他稍微退后些,温琼却主动抱住他。她一抱过来,修清岩浑身一暖,他狠狠地环住她的腰,郑重地说:“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温琼笑了笑,“嗯,你总算变乖了。是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变乖了吗?”
修清岩脑门青筋暴起。他将温琼推到床头,逼近她,直至抵住她的额头,想亲她,却喉咙一痒,侧头咳嗽起来。
温琼十分担心地问:“你要不要再吃点药,再睡一会儿?”
修清岩拉住她的手,“你陪我。”
“好,我陪你,但你得先吃药。”
“嗯。”
温琼找到药,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修清岩接去,乖乖吃了。他的身体还有点乏,温琼拉着他躺下,他不肯闭眼,狭长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温琼被他看得有点脸红,站起身,把那盏小灯也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