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调侃来到今晚吃饭的餐厅门口,一辆宝马静静等待。修清岩和李奥刚下车,那辆宝马车门也打开,金赢下来,恭敬地喊道:“李少,修总。”
李奥笑着跟金赢拥抱了下,一行人往餐厅里走去,卡着约定时间进了包厢。
《后金》的制片人第一个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迎接,“修少,李少,啊,金总,哈哈。”
修清岩与制片人浅浅握了下手,制片人笑得更加灿烂,殷勤地给修清岩拉开椅子,修清岩和李奥落座,其他人才坐下。
制片人给修清岩介绍在场其他的人,导演、副导演、总编剧,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人。每介绍一位,他都会着重提到这人出名的作品,让修清岩和李奥了解他们是怎样的一支团队。
这时副导演接到一个电话,挂了后,看了眼修清岩,低声跟制作人说了几句。制作人眉头慢慢皱起,也看向修清岩。
修清岩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怎么了?听到我什么坏话了吗?”
“不、不是。”制作人脸上又堆满笑容,他给修清岩倒了杯酒,貌似随意地问道:“听说您之前撤资了《春秋末恋》?”
“是啊。”修清岩饮了一口酒,酒入喉咙辛辣,他面不改色地咽下。
制作人看他喝酒喝得豪爽,不禁感叹,修家公子果然不一般。他笑道:“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撤资啊?总不会是资金不足吧?”
“当然不是,我就没缺过钱。”
“那是为什么啊?”制作人斟酌了下,决定还是要问清楚。
修清岩笑而不答,又举起酒杯,跟制作人碰了下。
李奥笑眯眯地叼着烟,“大概是因为某位女艺人吧。”
制作人一听,下意识地与副导演对了下眼色,这个消息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两人心里都有点慌。
“吃菜、吃菜。”制片人不再多问,笑着转移了话题,一时间推杯换盏。
张导爱喝酒,看修清岩会喝,便与他多敬了几杯。
张导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对内里的事情看得透彻,不会轻易表态,更加知道诚信的可贵,一旦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即使看出修清岩的意思,他也没有点明。
这还真不是你说想用谁就用谁,太简单粗暴了会惹得大家都不高兴。而修清岩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他只是稍微点了一下,让制作人心里有个底,随后跟没事人似的,同张导喝酒。
酒过三巡,修清岩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桌上,不经意地问:“这部剧的女一定下来了吗?”
突然来这么一句,整个包厢瞬间陷入静默。李奥继续剥着虾。张导手微微一顿,安静地夹菜。
制片人见张导不吭声,他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没有,有了差不多的人选,但是暂时没定下来。”
整桌人都松了一口气似的,而张导嘴唇抿紧,放下筷子,依旧沉默。
修清岩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说道:“那太好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个请求。”
“您说。”制片人都快哭了,还硬生生地扯出一个笑脸。
最怕的就是有权有势的投资商提出要某人当女一,这样直接塞人特别破坏感情,尤其是对上张导这种犟牛,今日这餐饭大概要白吃了。张导不妥协,投资商非要硬来,最后只能一拍两散。
修清岩两手交握,“也不是什么大事,作为哥哥多操点心,我是希望你们能再给我妹妹一次机会,她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上次试镜,她没有发挥好,这几天都心情低落,既然你们人选还没定下来,就让她再试试?”
他语气诚恳,态度真诚,一时间包厢里更安静了。过了好几秒,制作人才反应过来,张导也再次动了筷子。
制作人笑问:“是温琼吗?”
“是。”修清岩应道。
制作人看了眼张导,张导端起酒杯,与修清岩碰了下,“行,让她再试一次。”
“谢谢张导。”修清岩一口饮尽。
他不仅是在给温琼争取机会,同时也向制作人表明了态度,如果这部剧没有温琼,他也不会投资。当然可以再去找别的投资,但前提下是能不能找到。
修清岩把玩着酒杯,眼眸微垂,让人看不透心思。
李奥凑过来,轻轻碰了下修清岩的酒杯,“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过,梁执你可就控制不了了。”
修清岩眉头微蹙,“到时候再说。”
梁执真要带资进组,那就只能祝《后金》收视长红了。但他修清岩也不是没办法,一部《后金》能拍,就能再拍一部《大清》,谁成为经典还不一定呢。
各怀心思吃完饭,修清岩半醉,至于李奥,早醉成了狗。把李奥送到酒店,又派了个男助理照顾他。
温琼洗完澡从楼上下来,就见金赢将人搀扶进来,她急忙上前搭把手。修清岩一看到她,推开金赢,整个人趴在温琼身上,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
温琼眉心蹙起,“喝了多少酒?”
“不多,一点点。”修清岩毫不犹疑地撒了谎。
温琼扶着他,“你自己稍微走一下,我送你上楼。”
“嗯。”修清岩挥手,示意金赢快走。
金赢笑了笑,转身离开,暗叹一声,就知道装。
姜阿姨见状,要过来搀扶。修清岩抱着温琼,摇了摇头,“我没醉,就是有点头晕。”
姜阿姨手还没搭过去,就被嫌弃了,她瞪了修清岩一眼,“行,我给你煮醒酒汤去。温琼,辛苦你了,把他弄上楼。”
“好。”
修铮安和尚婧刚刚吃晚饭时也饮了点小酒,尚婧喝醉了,修铮安带她回房休息。
经过二楼,温琼放轻脚步,上到三楼,刚进修清岩的房间,修清岩一个转身,就把她压在墙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描绘着温琼的侧脸。温琼刚扶他上来,累得气喘吁吁,整张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修清岩眼眸幽深如墨,温琼被他看得脸更红了,突然,他抬高她的下巴,呼吸交缠,下一秒他吻上了她的嘴唇。
温琼环上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回应。她想,这辈子她的感情越来越深了,超越了上辈子追着他跑的时候,也比嫁给楚信更加浓烈。
又过了一个星期,温琼突然接到张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让她现在再去试镜。张导没有说试镜什么角色,慌张的温琼也忘记问,挂了电话,她看向闻启明。
闻启明去探听过消息,基本上都差不多,定了江雅,但剧组没有公开,他对温琼说:“其他的角色你准备得怎么样?”
“都有准备。”
闻启明拿起外套,给温琼披上,“走,那就走一趟,他要什么角色,你就试什么角色。这是好事,难怪之前一直没有通知你,看来是有大招。”
温琼点点头,与闻启明和助理一起出了公司。
到达试镜地点的楼下,温琼在车里深呼一口气,才打开车门。
一进去迎面碰上梁执,他正低头与他的助理说话。温琼不由一愣,闻启明推了她下,她立刻上前,喊了一声,“梁老师。”
梁执眉目冷峻,与上次见到毫无差别,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你好。”
“梁老师,您好,我是温琼的经纪人,我叫闻启明。”闻启明拿出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梁执面前。
梁执轻轻一扫,看了眼他的助理,助理将名片接过,顺势也回了闻启明一张。闻启明捧着名片,又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梁老师了。”
“嗯。”梁执轻轻应了声。
闻启明赶紧拉着温琼往里走,助理小跑跟上。
导演助理已经在等了,一见人到了,推开化妆间,把温琼请进去,“温老师,您再试试东哥这个角色。”
三人都愣住了,闻启明不敢相信地问道:“是女一那个角色吗?”
“对啊,你们准备下,导演今天有点赶时间,还有别的试镜。”
温琼被压坐在椅子上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闻启明回味过来满脸笑意,把剧本拿出来,塞到温琼的怀里,“快,趁着还有时间熟悉一下。”
“哦。”温琼捧起剧本,由于之前做了太久准备,稍微回想一下就能记起细节,根本不用再看。
温琼上好妆,换了东哥的衣服,化妆间又来了几位试镜的演员,包括《恋舞》里被童佳佳怼得厉害的那位有点年纪的女演员,由于合作过,温琼跟她打了声招呼。其他几个不太熟,点头示意。有人注意到温琼的装束,露出诧异的表情,又很快掩去,等温琼离开,才热烈地讨论起来。
还是上次的试镜大厅,人少了一位,连海教授不在,只有张导和明编剧。
明编剧还是上次的那副态度。张导这次依旧让温琼做几个动作,不过都是他指定的,来回走动、回头、侧脸、垂眸,温琼照做。他又让温琼演绎落泪,无声哭泣的那种。在《后金》里,经常有因爱生恨、因恨而落泪的场景。她那么爱那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能给她的除了利用,借由她的名义攻打她的部落,就只会霸道索取。她常常独自落泪,黯然神伤,直到走到生命尽头,他终于醒悟,为她寻医找药,吊着她最后那口气,不肯放手,她才真正感受到他的感情。
这里温琼看小说时哭得最厉害。温琼想到这一幕,一秒落泪,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张导的手微微一抖,已是心如鼓擂。他比了下手势,轻声说道:“慢慢地往前走……”
温琼依言缓缓前行,睫毛上沾着水汽,仿佛被世间遗落的一朵娇弱的花,可怜可叹。张导看得失神。
东哥十来岁到二十岁花样的年纪,温琼青涩的美正好搭上,即使三十岁左右,这个女人经受岁月洗礼的气质里依然带着纯净的少女感,令人为之疯狂。
张导沉思片刻,说道:“好,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给你答复。”
温琼止住泪水,朝张导和明编剧鞠躬。如果这个角色真不是她的,那也没办法,可以深刻体会到东哥的情感,她已经满足了。
转身出去时一个身影闪过,温琼没有注意,飞快地往外走。闻启明和助理都没在外面,她左右看了看,才在休息室找到他们。
闻启明看她回来,说道:“今天把别的角色也试一下吧?”
“怎么了?”温琼反问。
助理指着隔壁的化妆间,“来了好多人,都是来试镜女二女三的。”
“听说今天要把主要角色都定下来。”闻启明道。
温琼想了想,“那我也试试?”
“行。”闻启明应下,去找导演助理谈。
此时,试镜大厅里,张导正在回放刚刚拍下的画面,一遍遍地看。他之前答应给温琼一次试镜机会,还有点不情愿,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他甚至有点感激,感激修少的财大气粗,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之前因为《唐宫》对江雅先入为主,对她的古装扮相和神态都非常看好,试镜的时候自然也在江雅身上多花了些心思。
上次试镜时,温琼的扮相也很惊艳,可惜总是缺点角色需要的韵味和感觉。不过这次出乎他的意料。表演就是要放下一切念头,心无杂念地把自己当成那个角色,才能发挥出真实感情。
张导抬眼,见梁执过来,笑道:“来了,你看看这个新人如何?”
梁执扫了一眼,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我刚才看到她试镜了。”
“怎么样?”
“用她,不要江雅。”梁执直截了当。
张导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难怪我上次跟你说定下江雅,你没吭声,是觉得不合适吗?”
“嗯。”
“很好,我们达成共识。”张导拍了下梁执的肩膀。
梁执站起来,“我先走了。”
闻启明向导演助理表达了想试镜其他角色的意思后,回了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温琼的妆容没卸、衣服没换,靠着椅背等消息。
休息室的门推开,屋里的三个人齐齐望向门口。导演助理探头进来,“不好意思,张导说温老师不能再试别的角色了,请您回去等消息。”
“好的,谢谢。”闻启明眉头一皱。
“不客气。”导演助理退了出去。
门一关,休息室里一片沉默,过了会儿,温琼才笑道:“没事,我尽力了。”
闻启明点点头,“那收拾下,回去了。”
“好。”
助理给温琼拆下头饰,外面的走廊熙熙攘攘,新一轮的试镜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