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都是如何造成?”太后看向薛雅梅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第一猜测像是尖细锐利的器物造成。
“回太后,目前目及之伤痕都在手臂,伤口细小密集,且在吊着薛小姐的树下发现一支发簪,经查验,伤口与发簪大小一致。”年辉说着呈上一只白玉簪子。
发簪呈上的一刻,满月眸光微微闪烁一下,而林简则是抬手摸向怀里的位置。
怎么这支簪子与他拿了满月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满月的簪子还在他身上放着,那么这一支——显然是有人陷害了!
可如果林简此刻拿出满月的簪子为满月证明清白,满月更加不会有好果子吃!女子的发簪赠予男子,在京都可是定情信物一说,并且仅限于成亲之后的男女,若是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擅自赠予,在民间都是犯了忌讳,在宫里头就更加不用说了。到时候令狐满月的名声也就毁了。
林简暗暗握拳,明知她会遭受冤枉,此时此刻,他却不能拿出证据!
“这簪子——”明知是怎么一回事的二夫人,此刻却是一脸震惊骇然的表情,指着发簪,再指指满月。
“母亲,这发簪怎么如此像您送给大姐的——”令狐平雪也倏忽一下站了起来,眼底俱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情绪。
“什么?!那这发簪不就是令狐满月的了?”瑾妃对于今天的事情是不知情的,纯粹是顺着令狐平雪的话说下来。
“年辉!看看簪子上面都有什么!”太后眸光瞬间一凛,冷声开口。
“回太后,簪子是白玉打造,簪头有一个月字。”年辉话音落下,二夫人立刻一脸愕然失措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簪子是臣妾送给满月丫头的,簪子上面的月字是特意为她刻上的——太后——臣妾完全不知啊——”二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会子倒是跪的痛快了,不像是在侯府的时候,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令狐平雪也跟着走出来跪在地上。
唯独满月还好生生的站着,面如止水,静静的看着二夫人和令狐平雪演戏。
她们现在戏份演的越足,稍后下场越惨。
“回太后,这簪子并不是满月的,二夫人送给满月的簪子的确是白玉打造,不过上面却没有刻字。那簪子现在就在侯府,并不在满月身上。”满月从容作答。
二夫人提到的白玉簪子是前阵子跟那雪蚕丝一块送到蒹葭阁的,既然当初满月对雪蚕丝有所戒备,对二夫人送来的白玉簪子自然也不会佩戴,她之前簪发的白玉簪子上面没有任何记好,后来就被林简拿走了。
如今簪子出现在未央宫,只能是她蒹葭阁出了内鬼。
白玉簪子被林简拿走之后,给满月梳头的除了凝静和惜梦,就剩下丫鬟翠云。但翠云在蒹葭阁的这段日子一直是规规矩矩,惜梦和凝静不允许的话,翠云从来不会进入她的房间半步。
翠云是令狐泉院子里面匀给满月的丫鬟,对于令狐泉的为人满月一直是信任的,如今看来,如问题真的出在翠云身上,那么翠云该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二夫人手里。
不过二夫人当日给满月的白玉簪子的确是刻了字的,满月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是为了一会从林简那里调包方便。
满月看了林简一眼,眼底深意只有林简能看懂。
虽然舍不得,可现在是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发簪林简是一定要还给满月的,但是林简不懂的是,就算还给她,她又如何自证清白?
“令狐满月,你说发簪不是你的,那么可有证据?”太后沉声发问。
“回太后,二夫人送给满月的簪子如今就在满月房间放着,满月随身丫鬟就在宫外候着,还请她进来我吩咐一二。”满月话音落下,二夫人心底冷冷一笑。
令狐满月还当发簪还在呢是吗?早就被翠云偷出来了!得亏令狐满月平日不好打扮,所以不必重新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簪子,只需偷走即可。
令狐平雪这会子也是信心满满的看向自己母亲。
这下子令狐满月还不死?
“年辉,带令狐满月的丫鬟进宫。”太后不会轻易相信眼前看到的证据,也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性。
不一会,在宫外等候的惜梦和凝静就被年辉带了进来。
惜梦和凝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是好端端的在宫外等着,谁知道被面无表情的年辉带人押进宫,一路上,惜梦和凝静暗暗猜测该是跟自家小姐有关,可年辉石头人一般,问什么都不说,惜梦和凝静也不敢多言,乖乖的跟着进了未央宫。见满月完好的站在院子当中,二人明显松了口气。
满月对二人点点头,眼神示意她们不必慌张。
看到威严雍容的太后,惜梦和凝静急忙跪地请安,脑袋垂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后,请容臣女在此嘱咐二人几句。”满月话音落下,太后无声点点头。
满月看向跪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惜梦和凝静,薄唇轻启,语出清冷。
“惜梦,还记得二夫人送给我的白玉簪子吗?我将它放在翠色锦盒里面,你尽管取来,其他不必多言多看。”满月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力道,惜梦一怔,旋即乖乖点头。
“凝静,一直以来我的首饰都是你跟翠云保管,你却回去将蒹葭阁出入账单等物一并拿来,若账册繁多,差使翠云丫鬟与你一同前来。”满月此话一出,惜梦和凝静都明显愣住了。
下一刻,见满月眼神坚定不移,二人同时点点头。
蒹葭阁的账目一贯是凝静记账满月过目,翠云不曾插手分毫,而且不过是几册账目,如何会繁多?凝静被满月的哑谜说的一头雾水!
“你二人离宫速速回府准备吧,账册我都锁在姑姑上次送来的那几件新衣下面压着呢,让翠云留意一下即可。”满月又补充了几句,凝静眸子一亮,了然于心。
二夫人此刻微微昂起下巴,竖起了耳朵听着满月吩咐凝静和惜梦的话,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嘱咐,实在是听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提到了几次翠云,其他的并没有不妥。
她手里握了翠云的把柄,所以翠云自然不敢倒戈,就算令狐满月这丫头有所怀疑,让翠云进宫只会自掘坟墓!
因为翠云只会说出对令狐满月不利的话语!
年辉带着凝静和惜梦回了侯府。
一直沉默的林东曜放下手中白玉杯子,看了年政一眼。年郑不着痕迹走上前,俯身在林东曜身边。
“跟着年辉。”清冷无波的四个字,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是,殿下。”年郑不敢耽误,领命之后悄悄退了下去。
目睹这一幕,林简眸光飞快闪过一抹精芒,旋即看向身后隐卫苏康。
“苏康。”林简低沉出声。
“殿下。”苏康沉声开口,上前一步。
“跟着年辉和年郑,若有人暗中对那两个丫鬟下手,立刻出手阻拦。”
“是,太子殿下。”苏康领命也闪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虽然感觉林东曜不会派人对两个丫鬟下手,但既然林东曜动了,林简自然也要有所行动。
一时间,一股暗涌在二人之间涌动。
林简察觉了年政的离开,林东曜自然也察觉到了苏康的离开 。
下一刻,林东合也觉察出有些不妙,总觉得现场似乎是少了几个人,可何时离开的却不那么确定。
——
众人在等待凝静和惜梦回来的时候,先前晕厥过去的李氏苏醒过来,跌跌撞撞的跪在太后面前,要太后为她女儿讨回公道。太后这会子比任何人都着急上火,她策划的晚宴闹出人命,且不说现场如何棘手她都要当断则断的调查清楚,就是后宫这一众嫔妃都眼巴巴的瞅着她这个太后会不会闹出笑话!
后宫一众嫔妃平日对她是又敬又怕,如今出了事,自然是想看看她这个太后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威信扫地还是果断决绝!
太后凤眸一瞬落在满月身上。
之所以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对令狐满月动刑,也不曾对她过多质疑,实在是太后觉得这丫头身上有着她看不懂的冷静淡漠,眼底的寒冽更是像极了安妃!太后此刻对满月好奇多过质疑。
太后也是阅历丰富的人,但如令狐满月这般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冷静沉着的面对现况从容不迫吩咐丫鬟准备,着实罕见!
不管如何,太后还是之前的想法,若令狐满月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这丫头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冷静该是何等可怕骇人!
需要心机深沉到什么地步才能办到?
李氏在一旁嚎叫了一会,见太后阴沉着脸,李氏声音渐渐转小,眸光却死死地看向满月。
“令狐满月!!究竟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是不是你?我女儿在大殿之外跟你起了冲突,你就含恨在心杀了她?是不是?在太后面前你休想抵赖!”
李氏刚才虽然昏迷着,但也迷迷糊糊的听了一些。李氏本就对满月印象不好,加上薛雅梅今儿会找令狐满月晦气这件事,李氏是事先知道的,但李氏始料不及的是,自己女儿竟然死了!
所以李氏此刻自然是一口咬定满月是凶手了。
“夫人失去女儿着实令人难过,但也不可为此血口喷人!凶案发生,必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为死者伸冤。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欲盖弥彰的在令千金身上留下数道伤口,窃以为是天衣无缝,殊不知,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死者更加能证明凶手是谁了!”
面对历史的嚎叫,满月沉着以对,李氏却不甘心被满月三言两语堵回去,一边抹着泪,一边指着满月控诉。
“你少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女儿素来与人无冤无仇,平时也甚少出门,只有跟你有过节,而且你的簪子还留在了我女儿尸体旁边,不是你还有谁?!我迟早要你为我女儿偿命!”李氏越说越激动,若不是碍于太后再次,李氏现在就跳起来跟满月拼命了。
满月视线从李氏脸上移开,淡淡的落在薛雅梅的尸体上。
旁人都不敢看浑身伤痕累累的薛雅梅,满月却是静静看着,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冷静。
目睹此景,林简看向她的眼神有一瞬迷离,她究竟是怎样性情的少女?此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沉稳静观其变?
满月看累了,抬起头的时候,视线正好撞上林简探寻的目光。
明显看到林简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疑问,分明是在怀疑她如何能看的下去如此恐怖骇人的尸体。
满月视线闪烁一下,回给林简一个无所谓的淡漠眼神,那眼神所表达的情绪分明是在回击林简,
“你快死的时候我都见过,有何可怕?再说你那时候一身是血重伤在身,未必比她好看几分?”
二人之间没有一丝言语对白,唯有眼神在空中火热厮杀。
某太子殿下此刻唇角狠狠地抽了抽。
这小女人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此刻她正拿薛雅梅的尸体跟当日重伤的他相比!这——能相提并论吗?在她的人生中,真是没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他知道自己当日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可——可也不能跟尸体相提并论啊!林简此刻有种吐血的感觉。
满月却是淡漠的扫过林简嘴角抽搐的英俊面庞,眼底此刻闪过的是刚才在薛雅梅尸体上看到的一点。
首先,薛雅梅脖颈上有两道明显的勒痕,一深一浅,相信一条是薛雅梅死后被人吊在树上留下的,因为那时候薛雅梅已经死了,不曾挣扎,所以那一道痕迹浅一些也平滑一些。而另一道则是呈现黑紫色,狰狞蔓延,如果满月没猜错,这条痕迹应该是被人掐着脖子掐死造成的。
至于薛雅梅身上的细密伤口,完全是为了制造是白玉簪子造成的伤痕后期补上去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