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看向林冬曜,这一刻,他眼底的黯淡令她心碎。
他的沉默似乎回应了林冬合的话。
但满月和林冬曜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放弃。
为了林冬曜,满月甚至会采取极端偏执的方式。
“就算你们抓了我又如何?你们也没有任何人能双宿双栖!你们都只能孤独一生!生不如死!”
林冬合恨恨出声,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说的话!
“张阁老,这个林氏皇朝的逆子就暂时交由你监斩!午门外,斩首示众!”
太后累了,语气无力,也没有以前的气势了。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决绝。
“——是,太后。”
张阁老虽然也觉得林冬合该死,但这毕竟是皇子王爷,今日他监斩皇子,他日就是太后寻他罪名对他斩首示众!林冬合是该死,但监斩的人事后也会被太后怨恨!这就是皇家,家丑不可外扬,一旦扬了,将来知情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皇奶奶,不用张阁老监斩!本太子亲自监斩!既然是本太子的二弟,皇弟忤逆,我这个大哥也难辞其咎,民间不是有云,长兄如父吗?我就代父皇行驶这个权利和责任。”
林简如此说,却不是为了帮张阁老解围,而是想要亲眼看到林冬合尸首分离。
“林简!你!”林冬合咬牙开口。
“皇奶奶,这件事就交给孙儿吧,皇奶奶请见移驾承乾宫稍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孙儿稍后一定亲自为皇奶奶解释!”
话音落下,林简不等太后回应,已经带着一众隐卫朝午门走去。
“五弟,你跟令狐女官就等在这里,本太子稍后还有事找你们,其他人都去承乾宫!”林简语气倏忽冷了下来,面容严肃神情冷峻,这一刻,昔日林简彻底消失,如今的林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语气,连举止都与之前的温润阳光截然不同。
他即将登基为帝,昔日林简,已被埋葬。
太后现在就是有心阻止,也无力开口说什么。
皇上驾崩,对她来说本就是个巨大的打击,今儿又闹了如此复杂的一出,真真假假,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太后是被抬回承乾宫的,其他大臣也都是踉跄着脚步朝承乾宫挪去。
偌大的天朝皇宫,远远看去,仿佛突然放慢了一切节奏,更像是一群面容苍白举止怪异的僵尸蜿蜒在九重宫阙之内。
令狐鸿熹走之前,深深凝视满月一眼。
他眼底的庆幸和放心让满月这一刻对往昔种种彻底放下。
“父亲,我没事,你先去承乾宫。”
满月主动跟令狐鸿熹说话,语气轻缓淡然,这一刻,令狐鸿熹却是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眶。
“哎!好。为父在承乾宫等你。”令狐鸿熹激动的点点头。
今天,他从满月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平和放下,他知道这个女儿真的原谅他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眸光清冷如剑,时刻充满警惕和傲然。
“孩子——你也小心。”
令狐鸿熹忍不住叮嘱满月。
虽然现在林冬合被抓了起来,就差林简发落了,但令狐鸿熹现在担心的却是太子!太子的脾气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令狐鸿熹是担心太子会突然发难为难林冬曜。
太子为难林冬曜就等于为难满月!满月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父亲放心,不会有事的。”满月眸子眨了眨,看向令狐鸿熹的眼神比之前还要温和。
“好。”令狐鸿熹点点头,他对自己这个女儿一直是很放心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只要她点头,他就完全信任。
可命中注定,终究会有失算的一次!
比如——这一次!
令狐鸿熹如何也想不到,这会是他跟满月的最后一面!再次相见,已是迟暮多年之后。
他转身朝承乾宫的方向走去,因为信任,所以没有回头!也错过了满月眼中此刻沉着的悲戚决绝。
她得到了一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父亲,却要失去另一个重要的人了吗?不如此,便要做出另一项重大的牺牲——
尽管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却仍然无法面对自己此刻决心!要挽救林冬曜,注定了——就要牺牲其他人!而她这双手,也注定将染上其他人的鲜血。
令狐鸿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底,满月移开视线,瞳仁中映照出林冬曜深情凝视她的目光。
“满月,你刚才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林冬曜抬手托起她下巴,认真看着她。
满月却是无所谓的皱了下眉头,
“是你瞒着我的多,还是我瞒着你的多?柔怀王?”她眨眨眼,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林冬曜虚弱一笑,幽幽道,
“你现在不是不记仇了吗?”
“那得看是对谁!别人对我不好一分,我双倍奉还!但如果是你,我十倍百倍奉还!”
满月语气一半是坚决,一半是调侃。心下却说不出的微凉感觉。
他终究是林冬曜,她不过眼神变了变,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如果继续拖下去,他迟早会看穿她的想法!
“王爷,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满月垂下眸子,扶着林冬曜朝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身后跟着面色沉重的年政和魏枫。
魏枫最清楚林冬曜病情,而年政也多多少少猜出一些,他们都不说,就是在等着林冬曜告诉满月。
看似是彻底铲除了林冬合,这一刻的气氛却没有丝毫轻松,说不出的沉重和悲凉气息笼罩整个皇宫,气氛压抑的随时会让人彻底崩溃。
“你猜太子会如何处置林冬合?”坐下后,林冬曜轻声问着满月,可无论他如何强打起精神,此刻他的身体也真的到了支撑不住的边缘。
他瞳仁暗了暗,还在强撑着陪她。
“不是午门问斩吗?”满月明知故问。
“不会——他现在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林简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林冬合,至于过程,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林冬曜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好像话音一出口就会随时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