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厉慕沉的心跳蓦地一停。
“还记得两个多月前，来我们学校代替上马术课的那个老师吗？”
陆笙道，“当时我从医院里坐着轮椅出来，他还特意过来找过我。”
厉慕沉对游弋有印象，因为那男人气质很出众。
那天穿着立领中式盘扣衫，身形颀长清瘦。那张脸五官温润清俊，给人的感觉并不普通。
“那个游弋并不是什么马术老师，他是捉妖师，”陆笙道，“当时一直在追杀我的人，就是他。”仟千仦哾
“……”
厉慕沉深吸口气。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控制不住地震惊了。
得知陆笙是妖之后，接受“捉妖师”这种存在就容易多了。
但是那天去盛景上马术课给笙笙的老师，居然是曾经追杀过她的捉妖师？这一定不是巧合。
这岂不是说，这个人去盛景就是为了笙笙。难道笙笙那天的落马并不是意外，而是与他有关？
厉慕沉一瞬间思考了很多。
看到男人蹙起的眉，陆笙解释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妖为非作歹祸害人间，就有捉妖师秉持正义杀妖除魔。”
“捉妖师家族的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只不过普通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存在。”
“但实际上，他们捉妖师一族一直受到各国政府和富豪的资助。因为妖对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来说是完全不可控的因素，他们畏惧，所以他们想要将所有妖杀掉。”
“捉妖师一族，他们的宗旨就是将所有的妖赶尽杀绝不留后患，而且越强的妖越会不顾一切地诛杀。他们家族有一些祖传的法器，是能够专门克制妖的。”
“比如有种叫寻夭盘的法器，能够感知到高魂力的妖的位置。还有他们杀妖的武器噬魂钉，一旦扎进妖所在的躯体，就能让妖瞬间魂飞魄散，永不复生。”
“大概是两年前，我当时还在英国，游弋通过寻夭盘精准找到了我所在的商场。当时那个商场发生了火灾，游弋在火光中看清了我的脸。”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了对我穷追不舍地追杀。我为了躲开他，就隐居到了深山，刻意和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但是后来，游弋还是感知到了我的位置找了过来。我只能被迫从白蔷身体脱离。后来就是一直在世间游荡，直到借陆笙的身体重生。”
听陆笙说完，厉慕沉知道了大概的来龙去脉。
但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后怕起来：“那那天……”
“那天，游弋的确是奔着我来的盛景，”陆笙道，“不过他并不确定我就是白蔷，不然也不会用马术老师的身份来接近试探我，他会直接来杀我。”
“在上马术课的过程中，我算是逐步打消了他的怀疑。不过他为了进一步试探我，用符箓控制了我骑的那匹马。”
“他让那匹马发狂狂奔，想看我会不会用魂力把马控制住。我知道他在看着，自然什么都没有做。”
“所以后面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算是彻底消除了他的怀疑，他甚至还对我挺愧疚的。”
听到陆笙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摔下来的事情，厉慕沉想到那天少女身上的伤痕和淤青，手都下意识攥紧。
深吸口气，想说就算是想要打消对方的怀疑，也不该伤到自己。
可站在陆笙的角度一想，那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那个捉妖师的问题。
“那个游弋就这样不分是非吗，”厉慕沉眸光微冷，“即使是妖，你根本不会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他又凭什么伤害你。”
听厉慕沉这么说，陆笙动作一顿。然后缓缓搂紧厉慕沉劲瘦的腰身，轻轻叹了口气。
“人也好，妖也好。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比如黑种人的肤色，生下来就带有种族歧视的烙印。比如那些私生子女，从出生就被挂上了恶心不耻的标签。”
“但其实，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同样都是人。妓女小三的子女和富豪权贵的子女，同样都是子女。”
“平等应该建立在拥有选择自由的基础上。然而我和他们一样，并没有选择的机会。所以只能承受这种“存在”带来的结果。”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想法就已经很难了，想要改变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的看法，更加难。没有游弋，也会有其他捉妖师来杀我。”
“所以，我不以我的身份为耻，我不用我的能力去害人，也不需要他们来理解我。我只需要坚守本心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就好。
厉慕沉觉得，今天晚上知道了陆笙的真正身份，又和她进行了这样一番谈话，他好像才算是第一次了解了自己的爱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少女这双清澈的眼眸里，总是有些深沉的让他看不清的东西。
原来，她曾经一个人经历过那么多，承受过那么多。
“……是我不好，”厉慕沉也深吸口气，然后将陆笙拢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愧疚。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我主动问起的话，你应该不会瞒我。”
“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一切，那之前的很多事情你就可以和我商量，而不是一个人去应对了。”
陆笙也没想到，厉慕沉知道这一切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无法接受或是责怪她隐瞒。
而是内疚，心疼她曾经一个人面对过往与现在的一切。
他好像总是比她想象中更加爱她啊。
陆笙抬起眼来，主动吻上了厉慕沉的唇。
昏暗灯光下，男人左手搂住自己腿上少女的细腰，身体紧贴无隙。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抬起少女的下巴，继而强势投入地加深这个吻。
两个人的呼吸热烈交缠。厉慕沉的气息越发粗重，陆笙也忍不住将手插在男人发间仰起头，气氛逐渐升温。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外却突然有声音响起——“笙笙你在房里吧，我来……”
陆笙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就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