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年丁毅花钱的地方可不只是三镇。
在八月上旬的时候,路超又替他掌控了灵山城。
回到当时的灵山卫城中。
都指挥方刚这一个月都没睡好觉,每天都是愁眉苦脸。
六月份他就得到消息,路超要来替代他为灵山卫指挥使。
他娘的,当时方刚就在家中大骂。
他去年刚刚和原灵山卫指挥使互换,两人为了方便,还把各自的田给换了。
灵山卫十一万八千亩军田里,他方刚就独占一万三千亩,绝对的灵山卫超级大地主。
现在八月,还没收成,突然就要换他。
这怎么办?
很快,他得到消息,路超带着三千兵马(周有根的)到了胶州。
然后没多久,胶州城突然腥风血雨,死伤无数。
路超和周有根在胶州量田征赋,开设商业税。
到八月份,路超和周有根还没有完全平复胶州,搞定两税,但胶州和下面各县镇据说每天要死几十甚至上百人。
消息传到灵山卫,很多千户,百户全都来找方刚,商议对策。
因为他们知道,等路超到了灵山卫,肯定也要没收他们的田。
八月六日,方刚召集灵山卫三个千户所,三位千户,八位副千户,几十位百户,都来到灵山卫城商议大事。
方刚端坐在主位,两边是指挥同知(2人),和指挥佥事(4人)。
另有镇抚司镇抚两人,经历司经历,知事,吏目,仓大使副使等六七人。
全卫所百户以上,基本都来齐了。
“下官听到消息,朝廷的圣旨已经到了登州,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天路超就要带着圣旨过来接管了。”镇抚袁宏率先上前道。
此言一出,大伙的脸色极为难堪。
因为灵山卫七成的田地,最好的田地,都在现场这些卫所高官手上。
以路超在胶州的所做所为,还有丁毅在登州各卫所的所做所为,他们能想像到,路超过来后的下场。
特别丁毅任登莱总兵后,直接迁移守备以上到登州,吞并各营兵马,没收所有粮田的做法,更让他们心寒和害怕。
指挥同知谢安焕突然暴怒道:“丁毅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好过,直接和他拼了。”
下面有个千户马上又道:“召集各所兵马,怕他们鸟。”
两人表情激动,但叫过之后,发现现场没什么反应,大数多人,像看傻子似看着他们。
你们敢和丁毅的兵马打?
大伙都是山东境内的,你不了解其他明军,还不了解丁毅的兵马?
指挥使方刚的脸色铁青,他缓缓道:“当年孔有德之乱,就是丁毅指挥,攻破了登州。”
“据说他的兵马,所向无敌,过去十年和鞑子作战,百战百胜,全大明,次次能打赢鞑子的,就只有丁毅的兵马。”
“这次在巨鹿更是打死建奴名将岳托,阵斩数千鞑子。”
“拼了?拿什么和他拼?你们各所的兵马打的赢鞑子吗?”
众将顿时脸色变的难看之极,纷纷垂头丧气。
“那指挥使说怎么办?难不成乖乖的把田交出来,也搬去登州住?”有人哭丧着脸道。
卫所军户基本都是世袭,很多人在当地都住了几代。
只有都指挥使这级主官会经常调来调去,在场的其他人,有人已在灵山住几十年,甚至从父亲、爷爷辈就在这里,怎么愿意把自己家的田双手奉出。
方刚长长一叹:“本官说句心里话吧。”
众人纷纷凝视看着他。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本官也极不服气,极不愿意。”
“但这些天我好好想了想,人这一生呐,什么都不重要,权势财富都是浮云,只有小命才最重要。”
四周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本官这些年也颇有积蓄,朝廷又要调本官回京城。”
“所以本官想清楚了,索性把田都卖给路超,他若不肯出钱,便也算了,反正本官,只想好好回去,享受下半辈子。”
方刚此言一出,四周哗然。
大伙都很激动,方指挥使你被调到京城了,咱们可都是世袭本地军户,咱们怎么办?
没有田,咱们怎么活啊。
方刚听的心中又烦又怒,真想破口大骂他们,这么多年,你们个个吃的肥嘟嘟,那家没有存银几千上万两的,哭什么穷。
在座的百户,最少一个家里都有两百多亩田,就算每年每亩田只净收到一石米,一年也有一两百石存粮,按现在米价至少能卖两百多两银,甚至三四百两。
家族几代人经营下来,那个家里没有数千两的。
要说这会的明朝,京城的锦衣卫百户,都不一定有军户中的百户这里有钱。
军户百户田多,这是京城锦衣卫不能比的。
但方刚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们,只能道:“路超来者不善,还带着数千精兵,诸位千万三思,不要以卵击石。”
有人想叫反了,但话到嘴边,也没敢说出来。
登莱两府,现在全是丁毅的兵马。
丁毅打鞑子都和杀猪杀狗似的,杀他们几千垃圾卫所军算什么。
关键,还得有人愿意跟着他们反啊。
“这些天下面的兄弟都在议论。”一名指使佥事长叹道:“兄弟们都盼着路超赶紧到呢。”
“不会吧。”有人不敢相信。
“丁毅在其他卫所早就这么干过,收了咱们军官们的田,分给普通军户。”
“现在兄弟们都指望着路超来了,分田给他们。”
“咱们想干点什么,恐怕也没人愿意跟着咱们。”
这话就太让人绝望了。
除了他们的家丁,现在想反估计都没有人愿意跟着。
“老子不干了。”有个千户直接拍案而起:“老子卖了田,带着银子回老家,逼急老子,上山当土匪。”
说罢他站了起来:“走了,他娘的。”
“刘千户莫激动。”众人正想劝他。
“报。”突然外面传来大叫声。
“灵山卫指挥使,路超路大人到---”
屋中俱是惊叫,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有个镇抚司抬头看到方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突然反应过来,他娘的,方刚把他们全出卖了,不然怎么好好的召集大伙到这里开会?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哗啦啦,大股的甲兵,披甲执锐,冲进大院,外面突然一片肃杀之气。
接着两小队甲兵直接破门而入,缓缓散布到大厅的四周。
房间里瞬息安静下来,所有人吓的大气不敢喘。
刚刚说不干了的刘千户更是赶紧后退两步,缩在人群中,脸色苍白。
在众人惊恐的等待中,约莫过了好一会,路超带着几个亲兵缓缓入内。
大概是他常年干情报司,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森森的,有点可怕。
“路大人,您终于来啦。”方刚赶紧陪着笑抱拳道。
“方大人。”路超向他点点头,然后大摇大摆,直接走到主座。
两边的人纷纷散开,老老实实站在两边,连坐都没有敢坐。
“本官是新任灵山卫指挥路超。”路超大声看向四周道:“本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大伙都是拿朝廷粮饷,为了养活家人,为了生活。”
“所谓和气才能生财,退一步海阔天空。”
前面这几句话,众人听的,觉的还像人话。
但突然话风一转。
“你们所有的田,本官出五钱一亩全买下了。”
现场顿时差点炸锅了,这不是抢钱吗?
明末这时的一亩田,最少也得十两银吧,就算差点的田,五两也值。
路超你干脆明抢算了。
这会要是他们在各自驻地,保准要拉着家丁们起来反了,可现在被路超堵在这里,没人敢反驳。
“你们拿着银子,不用训练,在家安享晚年,打打牌,听听曲,玩玩女人,岂不快活无比。”路超继续道。
有人忍不住:“朝廷可没有免我们的职。”
“对啊,朝廷每月给你们的粮饷,一样照给,一文不少。”路超道。
就等于让他们吃空饷,提前退休在家。
这意味着他们将没有家丁,没有兵马,没有权力。
这谁肯干。
“路指挥使,你这,不合规矩呀。”有人咬牙道:“大伙都是同仁,何必咄咄逼人,咱们,都是支持你的。”
“不用你们支持,你们回家,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路超最后厉声道:“我不是问你们意见,听懂的,愿意的,就留下。”
“听不懂,不愿意的,可以走了。”
说罢,路超伸手往大门外一指。
走啊,不愿意的,可以走了。
谁敢走。
大厅诸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走。
八月初,路超在灵山卫,以极低的价格尽购卫所军将们的粮田。
接着解散家丁,整训军户。
共得到军户一千多户,三千多人。灵山卫所有田地,按户均分给各户,每户可得田三十多亩。
每户征一名精壮为军,又从胶州和灵山卫附近百姓中募兵,合计三千人,成立39营,以王卫忠原部下千总刘国营为营正,训练一年后,驻守胶州和灵山卫。
丁毅收税三成,但家中有军士者,免税一成,实际交税为两成。
同时,根据丁毅要求,发动灵山卫浮山所附近的军户家属,扩建海港。
浮山所西南就是后世的青岛,绝对的优质港口,丁毅打算重点经营,将来也成为重要的出海口之一。
此时整个山东,只有刘泽清所在兖州,和靠近北直隶的东昌府两个府没在丁毅掌控之下。
但这两块地方,正挡着山东以西和南,可用来防来自河南、南直隶的农民军,正好当丁毅的屏障用,丁毅也不急于一时搞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