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是明代规模较大的一座藩王府邸,代王府以三大殿为中心,占地19万平方米,有大小宫殿二十多座,房屋八百余间,四面围有数米高的墙垣包围,若有兵马想攻进去,还得带攻城的楼梯才行。
初七下午大概四五点开始,大量的营兵就往代王府集合。
北关参将章城虎先到,他带了五十个家丁,两百兵马。
他是当探路先锋的,到了现场后发现,丁毅也早来了,但门外只有丁毅两队亲兵,四十个人。
丁毅的亲兵连铁甲也没穿,或随意的坐在边上,或三三两两在一起聊天。
有的人把刀枪都放在远处,嘴里含着草,在一起吹牛逼。
章城虎心中冷笑,还说丁毅皆是精兵,也不外如此。
“丁总兵呢?”他上前问。
“在王府呢,和代王议事吧。”亲兵们懒洋洋的道。
他也没进王府,回来向姜镶和王全汇报,丁毅在王府里,外面有他四十个亲兵,他的亲兵,连咱们家丁都不如。
姜镶记得丁毅的亲兵还是比较精锐的,必竟在城门口看过一眼。
不过章城虎这么说,他以为章城虎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没当回事。
但他还是比较小心,想了想后,留下千总赵文华,令他领兵一千,包括姜镶五百家丁在内,在南关待命。
王全笑道:“何必如此,姓丁的难道敢在大同镇和咱们干起来?”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姜镶嘿嘿一笑:“走。”
姜王两人带着大量的参将,游击,千总,每人各带两亲兵家丁,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到了王府所在街上。
接着又留下两家丁:“你们在王府百步外看着,如王府里有事,马上骑马回去南关。”
“一人调动南关兵马,一人去其他地方调动兵马。”
“诺。”这两家丁都牵着一匹马,马上答应。
“走。”他们这才走向王府。
代王府的卫队已经被朝廷一削再削,目前在册是两百人。
实际上可能会略多,但肯定不是精锐,这些卫队从来不打仗,也很少训练。
门口除了丁毅的四十个亲兵,还有王府卫队十人。
卫队看到他们纷纷叫道:“还请诸位将军勿带兵甲入内。”
姜镶本就孤身前来,也没兵器,其他军将纷纷让部下留在外面,并把兵器卸下。
放下兵器后,诸将进入王府,留了一百多家丁亲信在外面。
这些人与丁毅的亲兵分两边站好,大家相互观望着。
砰,王府大门,沉重的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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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王府不远处的两个家丁,正把马牵到街边的一棵树下。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总爷也真小心,这可是咱们的大同镇啊。”其中一个家丁笑道。
另一个家丁想想,居然道:“主要姓丁的不讲武德,在登莱驻镇时的口碑就不好。”
但他们若是知道,丁毅在徐大堡,更不讲武德,上来就把周勇等人就干了,不知会如何想。
两人聊着天,大概聊了一刻钟,也没什么异样,越来越放松。
但突然,哗哗哗哗哗,前面远远传来大量步甲行进的声音,其中还夹着战马奔腾的声音。
两人赶紧抬头,只见百步外的王府门口两侧,哗哗哗,大量的兵甲突然从东西两个方向涌现。
王府门口顿时一片叫骂声。
“不好。”
“特娘的。”两人魂飞天外,赶紧回头找马。
刚一回头,就看到五六个穿着老百姓衣服的精壮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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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关城周长2.5里,在天顺年间(1457——1464年),由巡抚韩雍续筑,当时筑了东关和两关两个城。
到宏治十三年(公元1500年),又把东关城扩建,南关虽没扩建,但往南的原本街道,都圈入南关城区域,方圆五百米内,不得有商户和百姓,等于是扩建了。
这会南关城内外加起来有七八千人,外面是军将和精锐所住,内城是普通兵士。
内城有一幢幢的小房子,有序排列,每幢房子不过十步长,里面最少挤了几十个兵丁,皆无床,就睡地上。
很多人常年累月就会生病,诸多兵士因为这边环境太差,待遇不好,要么病退,要么自己受不了跑了。
城外街上千总赵文华正在集结兵马。
包括姜镶五百家丁,加五百精锐青壮。
姜镶的家丁从玄武场过来,人人骑马,约一半有铁甲。
大同已经算富镇,但仍然没有达到人人有铁甲的地步,主要是这边工匠不多,铁甲成本又大,一般都以棉甲和锁甲为主。
上次王朴带兵出去,上千家丁人人带铁甲,皆覆没在松锦一役,也把大同镇积累的铁甲,全送了。
“都听好了,新任总兵丁毅,向来盘剥手下,鱼肉兄弟,姜总爷让咱们准备着,要是姓丁的敢逼咱们的饷银,咱们活不下去,就和他拼了。”
兵士们也不知道真假,闻言纷纷大叫,和他拼了。
大同镇算是富镇,家丁饷银不缺,普通精壮也有少量,老弱病残就只能弄口吃饱。
这要上面再克扣,的确没法活。
“叫里面的兄弟也准备着,一旦有事,俱要出来。”
“诺。”
赵文华叫来几个把总,吩咐他们,一旦赵文华带兵出去,让这几个把总,带着那些不是精锐的兄弟,到城里到处放火,驱赶百姓,弄的越乱越好。
把总们纷纷点头。
这边准备好了后,大伙全副武装就这么等着。
等了不到一刻钟,有些人已经不耐烦,纷纷从马上下来,坐到地上去了。
赵文华也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丁毅还敢在代王府乱来?
他不约束兄弟们,现场也越来越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前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众军抬头看去。
只见远处过来好多马车。
街上的百姓都在跑。
“不好,集合。”赵文华大叫:“快,快上马。”
他身后上千兵马乱哄哄的开始上马,准备,更有人往内城南关跑,呼叫更多的兵马。
但见前面数百步外的街上,一辆辆大车被横过来,把街面全堵了。
他们南关的兵马要出去,必须走这条街,现在前面大车把街道一堵,就必须要他们杀出去。
赵文华心中震惊,连忙又叫人:“上屋顶看看,上城关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大车后面有多少人。”
南关城上面看的更远更清晰。
马上有人跑到南关城上面一看,倒吸口冷气,跑到下面惊恐道:“前面两排大车堵着街道,大车五十步后,皆是火炮,最少几十门。”
“嘶。”赵文华只觉的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
这怎么冲?
此时前面马车被拉开,一骑冲了过来。
冲到数十步外,便停下。
这边有弓手纷纷准备拉弓。
“别动。”赵文华知道来人是传话的,赶紧下令别动。
“你们想造反吗?”来人厉喝道:“总兵大人没有下令,谁让你们擅自集合,披甲执锐的?”
“这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赵文华等人差点气死。
这狗东西还倒打一耙?
我们集合兵马,不就是为了防着你丁毅不讲武德。
但现在还真是他们的错,没得到大同总兵同意,谁让你们调兵的?
“今天是三天一练,我们准备操练。”赵文华眼珠一转,赶紧道。
众将纷纷点头。
“放下兵甲,一个个排成队出来。”
“。。”赵文华当然不能这么干。
“你们把我们姜总爷怎么了?”他突然也大声道。
现在他要考虑姜镶和处境。
但姜镶和他约好,如果发兵,会有家丁来传信。
可到现在,并没有人过来。
“姜镶正在代王府,与总兵大人喝酒聊天,给你们十息时间,若再不放下兵甲,以谋反罪,格杀勿论。”
这人说完,转身就跑,很快回到大车后面。
赵文华他们面面相觑,当然不肯投降。
正想着这些人敢不敢开炮时。
轰,对面一声炮响,一颗炮弹已经从大车后面飞过来。
嗖,准确无比的飞到几百步外的他们军中。
轰隆,炮弹当场爆炸。
这引信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还是很有威力的,四周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啊”兵士们疯了似的往街上两边的房子里跑,很多人战马都不要。
赵文华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丁毅的兵马就这么开炮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轰,轰,对面炮声连连,毫不犹豫。
“特娘的,和他们拼了,给老子往前冲。”赵文华一声大喝,有部份精锐的家丁跟着他就往前冲。
那大车离他们有数百步,跑到一半时。
砰砰砰,大车后面铳声不断。
人群像被割稻草似的割倒。
无论骑兵步兵,连绵不断倒地。
这又是炮又是铳的,他们那受得了,瞬息就崩了。
人群中一声惊叫,四下逃散,再也没人敢抵抗。
看到他们崩盘,对面大车被拉开,一队队铳兵,缓缓走出来。
砰,砰,他们走几步,停下打一波。
才打了两波,前排就被扫清,后排直接跪下投降。
“降了,降了。”赵文华这波人,一刻钟都没抵挡住,直接被打崩投降。
与此同时,大同镇的北关,东关,其他各内城,有驻军的地方,皆是如此。
其他地方没有集合兵马,基本是丁毅的兵马一过去,就能解除他们的兵备。
也就南关这边打了一场。
大同镇建造四小城时,主要是为了外城防守,可没想到如何防内部兵马进攻。
丁毅的兵马把马路和街道一堵,火炮压上,排枪并列,完全是碾压屠杀状态,大同兵马只能策手就擒。
丁毅之前骑着马在城里转了一圈,就是看如何打破各城,结果一看太简单了,把各城进出口一堵就好。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兵马都在城内,边军军纪焕散,很多边军也会在街上闲逛,或出城有事。
还有一万多兵马驻扎在城外。
而丁毅只要把最厉害的家丁控制住,其他人就好办多了,外面的散兵和驻军也更容易解决。
这会赵文华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对面大量的步骑则往这边过来。
他们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兵器甲具乱七八糟的扔在地。
地上还有大量死伤的家丁。
因为刚刚跟着他冲锋的,基本都是家丁。
死伤的也几乎全是家丁。
后面的营兵们则庆幸自己没有冲上去。
“都起来,到城内集合,召集所有人集合。”方兴汉厉声道。
赵文华赶紧起身,带着大伙往城内走。
身后跟着铁甲森严的铳兵和长枪兵,家丁们被打破了胆,无人敢再动。
有人悄悄打量丁毅的兵马,丁毅兵马的铁甲基本都是崭新,且打造精良,寒光绽放。
当大队的步营押着他们进入内城时,哗哗哗哗,铁甲哗哗作响,实在是养眼和震憾。
现场的家丁也只有一半有铁甲,到了内城后,里面集合的都是老弱病残和非精壮居多,有些人甚至连鸳鸯战袄都又破又旧,看起来连农民军都不如。
很多人看着真是眼红。
方兴汉站在一个类似点将台的上面观看。
南关西面是数排兵房,每个兵房大概是住一队(10人)左右。
密密麻麻的好多兵房连在一起,他大概看了下,这些兵房应该住不了五六千人。
然后才发现,房子里跑出来的人很快,一间房不止十人。
后来才知道,里面根本没床,兵士们都睡在地上,所以一间房能睡几十人。
而且这还是优先精锐壮汉们能睡的地方,很多老弱病残都睡在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每年都要冻死热死一拔人。
这那里把兵士们当人看了。
所以很多正兵宁愿到外面的墩堡去守着,但外面守的人要囤田,等于要干活,里面的人不要干活,所以有些懒人,宁愿不睡房子,也要在城里不出去。
南关原本有七八千人,这会至少有九成在营里没上街,刚刚打仗,他们俱躲在各自营房,也没人敢出来。
突然又叫集合,现场一片混乱,拖拖拉拉。
赵文华正低头站在方兴汉身边在想心事,方兴汉沉声道:“大同的兵马,烂成这样?集个合要半个时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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