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丘臣动了肝火,李华彬暗自窃喜,不由得想起了孙二娘的一句名言:任你滑似鬼,也得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当然,一看张丘臣已经中计,李华彬见好就收,站起来故意装出有些打不定主意的样子:“张股长,您待我好,我也拿您当亲哥哥,我可就有啥说啥了。我不像你,生下来就是富贵命,要啥有啥,你看我今年都20好几的人了,如果再干这小伙计,啥时候才能出头啊?”
张丘臣还是有点糊涂:“那你啥意思,也想弄个股长当当?”
“您可别埋汰(东北方言:耍笑)我了。我哪儿有那命啊。”李华彬开始给张丘臣下套,“我吧,琢磨了一个发财的道,可是,缺个引路的财神,只能看着干眼馋。”
“财路?你个臭跑堂的,能有啥财路,你又不是大姑娘,裤腰带一松,躺着就来钱儿。”张丘臣看着李华彬,一脸猥琐的笑,“诶,要不你去当相公吧,我认识个山东棒子,老犊子贼有钱,就好这口儿,哈哈”
李华彬面露尴尬:“你可别糟践老弟了,不瞒您说,现在齐齐哈尔那嘎达不兴抽大烟,都改抽海洛因了,而且,价钱比咱这儿还低。”
张丘臣还是半信半疑:“海洛因咱这儿也有,比他妈大烟可贵多了,我一个月都整不上几口,齐齐哈尔咋能便宜?”
“邱彤威你知道吧?”李华彬压低声音,“我听别人说,这小子仗着梅津司令官的面子,和奉天鸦片专卖署搭上了线,能搞到海洛因,价格比市面低,一倒手就挣钱。可是,他们只批给一贯道的信徒,外人根本轮不上。我想着,你能不能托人介绍我加入一贯道,然后就能搞到低价海洛因。那玩意儿来钱多快啊!”
李华彬说到这儿,看了看张丘臣的表情,发现这小子眼珠子乱转,不由得心头撞鹿:难道自己哪儿里露了马脚,引起了他的怀疑?
正暗自狐疑,张丘臣盯着李华彬:“你小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嗯?再说了,要有这好事,我自己干不更挣钱,干啥还介绍你去,操神帝追妻,腹黑神后太抢手。”
李华彬一笑:“您是谁啊,您是堂堂的大股长,那邱彤威要是知道了您的底细,他还敢和您做买卖,他就不怕您到日本人那去奏本?”
张丘臣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华彬:“你小子脑袋挺好使呀,我说你他妈咋象孝敬爹似的伺候我,玩了半天轮子,你这是要求我办事儿啊。”
李华彬赶紧插科打诨:“我孝敬您,是因为您是我哥哥,再说了,我就想给您当儿子,就我这面相,比您都老,您干吗?而且,我琢磨了,我弄来低价海洛因,还得靠着您这颗大树才能消停地卖出去,您拿大头儿,咋样?”
一听让自己占大头儿,张丘臣哈哈大笑:“还别说,以前我奶奶死时,我爹还真就请邱彤威去打醮,我们是点头之交,虽然现在他抖起来了,可都在这个世面上混,应该给我这个面子,这样,我给你写封信,介绍一下。不过,小子,你哪儿来的钱啊,告诉你,我可是面上风光里子空,镚子儿没有。”
“嗨,哪儿能让您出钱,有事儿您照应一下就齐了。告诉您,我逼着我爹把牛卖了,还有啊,”李华彬故意做出下流的表情,“我也不打算在这儿干了,临走前,我不能便宜了抠逼喽嗖的老板,得弄他一笔外快,嘿嘿”
“行了,我喝多了,我啥也不知道,我这就回去写信。”张丘臣心照不宣地下地穿鞋,走人了。
是日夜,张丘臣家的院里被扔进了一个纸包,第二天一早,张丘臣出门时捡起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根黄金簪子,包簪子的黄草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要走了。
张丘臣用两根簪子相互一敲,发出悦耳的清音,不由心情大好:“这小子,比他妈我还能划拉,操。”
随后,张丘臣打发人给李华彬偷偷送去了一封信。
又过了两天之后,瑞福莱饭庄老板哭天抢地的倒警察署报案,说是饭庄伙计李华彬偷了他的全部积蓄——准备养老的黄金首饰,跑了。
乱世藏黄金,那些伪警察都知道商人们的习惯,也很羡慕李华彬的运气,一下子就他妈苦逼翻身了。所以,尽管瑞福莱饭庄老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最终还是被警察们撵出了警察署。
伪警察们明白,既然瑞福莱饭庄老板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就算破了案也没啥油水,何必扯这闲蛋、操这闲心。
就在福莱饭庄老板报案后的当天夜里,两个蒙面人潜入瑞福莱饭庄老板的卧室,用驳壳枪指着浑身筛糠的老板和她的胖媳妇儿,扔下一包银洋和几句令他如坠雾里的话:“你们要不想死,就赶紧关了饭庄,拿着这些钱回老家。记住,走之前一定要再去趟警察署,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李华彬偷了你们家的钱,记住了吗?”
瑞福莱饭庄老板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两个蒙面人,再看看那包远超过自己损失的银洋,上头鸡啄米的点头,下头尿了一裤子。
这个可怜的小商人至死都没弄明白,这恍如做梦的大悲大喜的遭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是照这样子多被偷几回,他还发财了呢。
可是,他知道,那堆银洋是真的,蒙面人手里的家伙也是真的,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到警察署哭闹了一番、挨了警察几皮带之后,就下了饭庄闸板、领着自家大胖娘们回了山东老家,从此绝口不提在哈尔滨开饭庄的事儿,真是被吓伤了。
搁下瑞福莱饭庄老板不提,此时的李华彬,已经揣着张丘臣的推荐信,坐上了去齐齐哈尔的火车。
而他这一去,为邱彤威,也为自己,同时拨好了生命倒计时的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