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丽19号的客厅，克莉斯缇娜女士带着标准化的疏离微笑，将摆有红茶和方糖的托盘优雅放在桌上。
“威廉姆斯先生，请用茶。”
克莉斯缇娜今天的装扮很正式，尽管是在家却也围着披肩，女士衬衣领口处的纽扣也全部系好。
她行出标准的待客礼仪，端庄坐好后平淡说道：“寒舍招待不周，没有其他能款待您恩情的东西，还请勿怪罪。”
恩情么……
加里恩想起上次见面时，自己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卡尔说得对，我伤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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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斯缇娜没有等加里恩整理好措辞，她平静得体地继续问道：“只是不知繁忙的猎人队长大人，今天到访所为何事？”
“没别的事。”加里恩摇摇头，“我昨天回来了，就来看看你。”
“我知道，昨天邻居家亮起了久违的灯光，但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克莉斯缇娜迷惑不解地问道，“我的家里可有值得威廉姆斯大人挂念的事物？难道是这里发生了神秘事件吗？”
“不…没有。”
“是的，我也认为没有神秘事件。我最近的生活很平静，没有亡灵缠身后每晚都睡得香甜，赞美我那位通灵师邻居。”
克莉斯缇娜优雅抿一口红茶：“况且就算有的话，也不劳威廉姆斯大人费心。您时间宝贵，我自会去请隔壁的海勒先生出面解决，并支付他委托金。”
“克莉斯……”
“威廉姆斯先生，您未经我允许就擅自这样称呼我，实在失礼，请称呼我为菲尔比女士。”
克莉斯缇娜·菲尔比放下茶杯，冷淡地看着加里恩：“而且我现在是克里斯汀，如果让其他人知晓我的身份，我也只能孤身离开这座城市了。”
“抱歉，菲尔比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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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威廉姆斯大人没有其他要事，喝完这杯茶就请回吧。任务刚刚结束，想必您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忙，我一个市井女子耽误不起您宝贵的时间，一杯茶的工夫已是我深深的荣幸。”
加里恩僵硬地坐直，眨了眨眼，没有碰红茶。
“威廉姆斯先生，茶不合您的口味真是抱歉，我这就拿去倒掉。”
克莉斯缇娜起身去拿茶杯，加里恩立刻端起红茶，抿了一小口之后点点头：
“好喝，谢谢你。”
“趁热喝吧，下午我还有其他事，虽然猎人阁下时间宝贵，但我的时间也并非可以随便浪费的，迟到或违约就太失礼了。”
加里恩轻轻放下茶杯：“请问，菲尔比女士下午还与谁有约？”
“威廉姆斯大人，就算您是神职人员，是猎人队长，但刺探市民的隐私就过分了，莫非阁下信奉的神明连凡人的约会都要劳神？”克莉斯缇娜轻蔑地挑起眉梢补充道，“而且，就算我只是一介市民，又有什么必要告诉大人我的私事呢？”
“不，”加里恩连忙摇头，“我只是担心，我是否来得不是时候。”
克莉斯缇娜思考片刻，从桌案上摞着的书中间抽出一封华丽的信件，揭开纹章火漆印后取出邀请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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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选择搬来香榭丽街真是明智的决定，也托沃尔登大小姐的福，上次受邀参加她的生日晚宴之后，我才有幸能与明斯特各界人士相识，其中不乏性格温和良善的未婚绅士。”
“而今天下午四点，那位绅士邀请我去欣赏画展。所以威廉姆斯大人，请原谅我还需要为赴约梳妆，您还有一杯茶的时间。”
“哦，画展。”
加里恩点点头。
“晚上那位绅士还预定了中央区格劳夫酒店的双人晚餐，威廉姆斯大人，您去过那家酒店用餐吗？”
“没有，听说很昂贵，贵族们在城内时，常去那里应酬。”
“是的，不过据说那里的红酒焗小羊排非常鲜美，您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一试。”
“请问能借我一阅吗？”加里恩忽然问道，“邀请函。”
“虽然很失礼，但您地位崇高，就请便吧。”
加里恩接过邀请函阅读起来，原来这一次克莉斯缇娜真的没有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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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边信纸上写得很清楚，邀请克里斯汀女士下午参观画展，并共进晚餐。
加里恩面无表情地读着每一个字眼，盯着贵族特有的遣词造句方式，最后看向落款——安德勒子爵长子，普利特·安德勒爵士。
克莉斯缇娜平静地喝着红茶，偶尔大方地看一眼加里恩的表情，出声说道：
“在沃尔登大小姐生日宴会上，我有幸与安德勒爵士相识，他是一位温和却有些笨拙的绅士，与女士相谈时常脸红，不过在贵族间口碑一向很好。未来他会继承他父亲的爵位，成为安德勒家的家主。”
“嗯。”
加里恩平静地把邀请函放回桌上。
“所以我真的只有一杯茶的时间？”
“是的，很抱歉威廉姆斯大人。”克莉斯缇娜放下茶杯礼貌笑道，“顺便一提，这红茶如果一饮而尽，味道会相当出彩，我个人非常建议您尝试一下，想必不会让您失望或后悔的。”
“克莉斯。”
“我想我说过了，威廉姆斯先生，您这样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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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克莉斯缇娜忽然如噎住似的，她望向面沉如水的加里恩，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加…威廉姆斯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加里恩对她低下头，“上次见面的不愉快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愚蠢，今天我本就是来道歉的。”
克莉斯缇娜快速眨着眼，明媚的眸中似有水光，但她很快用自己擅长的演技压抑了全部情绪：“请不必了，不管您事后想了些什么才会刻意为那天而前来道歉，但统统不必了。”
“克莉斯，请你听我说。”
“不，威廉姆斯先生，听我说吧。”克莉斯缇娜摇着头说道，“那天都是我的错，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自作多情，举止不得体，事后我回忆起来都会为自己感到羞耻，那天的我简直像是生活再难为继的娼妓。”
“不，不是这样的克莉斯……”
“十五年时光会改变许多事，这是很自然的，威廉姆斯先生。”
克莉斯缇娜温和笑着，眼中却泛着悲哀：“我又怎么还肯奢望感情一如从前？如今您是身份显赫的猎人队长，是我高攀您了，今天的我才是我应当秉持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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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队长，显赫……？
我分明一无所有。
加里恩没有说话。
克莉斯缇娜深深凝望他沧桑的脸，却再难和回忆中的少年拼凑在一起。
这一刻，加里恩看到她露出从前的明媚笑容，对自己说道：
“对不起，威廉姆斯先生。十五年后，你分明是一副不再需要我的面孔，我又怎么敢再对你亲近半分？”
“克莉斯……”
“近日我会去拜访海勒先生，我会感激他完成了我的委托，把你带了回来。”克莉斯缇娜轻咬红唇，轻轻说道，“你回来了，所以也就这样了，威廉姆斯先生。喝完茶，就请您离开吧。”
加里恩深深吸一口气，喝干了红茶，凝望她眼中的悲哀问道：
“请问你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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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话说完了。”
“那该我说了，刚才你打断了我，请听一下吧，说完之后我就走，不会再打扰你。”
克莉斯缇娜无声点头，她此刻的表情宛如没有生机的人偶。
“今天除了道歉，我来拜访你还有一件事，但现在我不知道是否还有转机，所以就听我一言，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加里恩情绪复杂到面无表情，尽量平静说道：“另外，这十五年里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为什么让你苦等……这些我想现在的你已经不愿意听了，所以我就不再啰嗦，你还有事。”
“感谢你的贴心和理解，威廉姆斯先生。”克莉斯缇娜平淡地点头，“您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为我们彼此都节约时间。”
“好的。”
加里恩从他的衣服口袋内掏出一个小巧的红丝绒方盒，放在桌上后看向克莉斯缇娜：“不久后我将从炼金教会退役，卡尔会接替我成为新一任猎人队长。”
“我会去恭喜海勒先生的。”
克莉斯缇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丝绒盒就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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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藏在裙摆下的纤细手指，揪住了沙发坐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