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总司?\"
伍德和莎莉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去,总监有些吃惊地说道:\"谢谢总司的美意,但这确实不好意思麻烦你和沃尔登家了,我会想办法的,我早晚能抓到唐纳德那家伙的把柄。\"
“是的,海勒总司,对不起。“莎莉咬了咬红唇,“您可能误会了,我刚才并非暗示您或沃尔登家出面为治安厅做什么。”
\"我知道,莎莉指挥官。\"
卡尔温和地笑道:“只是我也是治安厅的一员,这种事我看着也烦啊。何况我们今天刚达成了合作共识,如果可能的话,这方面我会想办法一劳永逸解决的,毕竞之后许多事我们都需要齐心协力,需要仰仗治安厅的力量。\"
伍德深深看了几眼卡尔,没说话,但他清楚卡尔的意思。
就在今天,他们达成了针对第二羽翼和保护明斯特的全面合作,卡尔是在率先释放他的善意,也可能是作为先前在跛脚狼铺垫的补偿;如果卡尔的捕蛇计划顺利,不如说伍德认为一定会顺利,那么第二羽翼的全面落网绝对是天大的功劳。
别的不提,光是将他们的军火走私和倒卖解决了,把那些t.k左轮、黑枪军火什么的都缴了,恐怕王室就会兴奋地跳起来,直接下达王命,让治安厅全员原地升职一级更别提卡尔今天分析的第二羽翼叛国通敌罪名,这更是帮王室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而到时候,作为这一切的策划者,卡尔·海勒男爵有何功劳也先不提。
作为重要参与方的治安厅,功劳就不可能小,到时候治安厅从上到下的每个人估计都能吃肉吃到撑死。
而卡尔的意思,或许是想借此机会,顺便请求王室和威特蒂斯宫把明斯特两厅分配的争议和漏洞解决掉,光明正大,不需要再去抓唐纳德的把柄,以后也不用再使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来维护治安厅的合理权益了。
到时候,治安厅无论资金、实力还是声望,全方面都会压市政厅一大头。或许梁子也是越结越多,可对方哪还敢明目张胆继续针对治安厅?
但是请求王室和威特蒂斯宫去提交议案修补漏洞,说得容易,好像卡尔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这背后又是太多繁杂如线团的牵扯。
那些人可都是王国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是维德王国的权力中枢,一般人连话都说不上,何况是请他们亲自出面帮忙呢?
可如果一切都能按卡尔的计划顺利进行,将明斯特黑暗中的反动力量全部扯出来,那卡尔就可以放弃一些功劳,以换取议会维护明斯特治安厅的权益。
伍德清楚,卡尔肯定做得到。
因为就算抛开先立功后请求的办法,这件事上,卡尔还可以让他的岳父沃尔登伯爵出面帮忙。
伯爵在明斯特的超然地位可是国王陛下亲自扶持的,女婿的封爵令都是陛下亲笔题写,足见王室对明斯特沃尔登家的重视。
而且,即使伯爵远离首都纽伦,他在议会也还有不少曾经留下的情分,伍德是清楚这点的。
合作回报丰厚得难以想象,可这人情也是又欠一大笔啊伍德在心底苦笑道—一自从伯爵有了卡尔这位女婿,不知不觉间,他伍德和沃尔登家的联系是愈发紧密;此时此刻,若是答应由卡尔来解决治安厅头疼已久的麻烦,那他就算是彻底被绑到了这艘沃尔登家的巨轮上,以后再无独立性和中立这样的可能。
但今时伯爵尚未年迈,巨轮依旧平稳航行。而往后有卡尔·海勒掌舵,这巨轮怕是想沉都难。
只是以后,治安厅真正能拍板决策的“总监\",可能就不再是伍德了。
就如同现在明斯特的报社一样,明面上劳伦·詹姆斯先生整合了三家商业报社,是拥有最高话语权的社长;但只有知情人才明白—明斯特市的舆论早已在卡尔·海勒男爵的运作下,掌控在以他和伯爵为首的沃尔登家手里,成为他们的喉舌。
虽然没有明说,但不久后的将来,治安厅或许会不可避免的成为他们的双臂吧.不过那位詹姆斯先生和卡尔好像是非常亲密的忘年交,那我也..?
虽说会失去我的独立性,但长远来看,其实也很划算了。
算了,有多少人想登上这艘巨轮却苦于没票,以欠人情和让渡权力的方式登船,未见得是坏事。
人情债多了不压身,伍德总监终于释怀了,于是感慨着笑道:\"那就麻烦海勒总司,到时候提一嘴了。如果真能行,也是医好了治安厅数年来的顽疾,伍德会铭记于心。
“总监客气了。“卡尔礼貌说道,“那眼下,就让我们就专心对付第二羽翼吧。\"
\"好。”
随后,三人各怀心思上楼,过程中不再有人说话,而走在最后的卡尔,轻轻挑起了嘴角。
岳父大人,明斯特治安厅,不久后就会成为我们的力量了。
所以菲莉丝抄家的事您到时候就别生气了吧?
市政厅顶层,宽敞雅致的总督办公室,亚瑟·唐纳德总督十指交叉,架在鹰钩鼻上的金边眼镜之后,精明的目光浮现些许思虑之色,似是正在落满积灰的记忆书库中翻找无关痛痒的一页。
他如雕塑般坐于办公桌前良久,桌上摊开的数份备忘录和报纸上频频出现的一个名字,正是总督沉思的理由。
卡尔·海勒。
这个如今在明斯特如雷贯耳的名字,唐纳德总督却不认为自己是最近才初次听闻。
似乎是在更久之前。
就好似在某个午后,微风吹乱了某张书页,随后又被更多书籍彻底淹没裹挟,就此堆积在记忆书库的某个不起眼的夹角里。
但随着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次数愈发频繁,本该就此被永远遗忘的书页,再次被风吹起一角。虽难以寻觅,但却浮生印象。
唐纳德隐隐约约,似乎快要捕捉到这无关痛痒的一页。
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又与何事有关——他是位高权重的市政厅总督,不与自己同一平台高度的人,他怎么可能看得见?
可现在不同了,这位沃尔登家的女婿,这个家族未来的掌舵人,已有资本与自己平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再次化作雨幕,如珍珠卷帘,雨季时这清净的白噪音,却令总督有些不悦。
但不悦的情绪,也可能是其他——现在是关键时刻,半步都不容走失。
棋子的落点必须毫无偏差。
乌云遮天蔽日,也模糊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办公室内的日光愈发黯淡、灯光渐渐刺眼,隐约听得到办公室外走动和兴奋的交谈声时,唐纳德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坐在这里思索了一整个白天。
但好在,放空的思绪并非无意义,唐纳德早已习惯。多年缜密的思考与判断、站队与抉择,这是他奉为圭皋的权力密钥。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思考么?底层人放弃思考,选择麻木,又与牲畜何异?
呵,所以自己是总督,他们只能从事最底层的活计。他们放弃前途,却还恬不知耻地埋怨世道不公。
活该被圈养、被利用,浑浑噩噩熬过一无所有的人生。若有幸能作为自己的垫脚石,已该感激涕零。
想到此处,唐纳德笑了笑,摘下金边眼镜轻捏眉心。
说起来,那位卡尔·海勒,在这方面倒是与自己道途一致。
今日与他的短暂交流,老辣精明的唐纳德总督就已作出判断——关于海勒男爵智谋过人的传闻,确实并非空穴来风;唐纳德从卡尔·海勒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墨瞳中,隐约捕捉到了自己的影子。
尽管对方并没有太多表现,甚至是刻意不去表现自己。可也正是这点,足以窥见卡尔·海勒的深沉谋算。
相比之下,唐纳德自认为手下的特里秘书,着实是比他差了太多。
光是心智就已输了。
但也正因如此,卡尔·海勒太危险了。
唐纳德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有多可怕。
只有无能的野狗才会聒噪狂吠,吡出无能狂怒的牙;卡尔·海勒这种人,是会对你发出致命一击的猛禽。他永远耐心等待寻觅着,且绝不会错过任何转瞬即逝的良机。
那双深邃的墨瞳唐纳德承认自己一时间看不穿——你永远无法明白他那沉稳的风度之后,究竟在思索什么。
“遗憾。“唐纳德叹息道,“真的遗憾,如果不是根本性的对立..海勒阁下,你我或许能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