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没有吵醒你。”伊莉雅面带笑意进入卧室，“睡得还好吗？”
卡尔掩面打了个哈欠：“我自然醒的，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哈~”
随后他下了床，抓起挂在旁边的深蓝双排扣西服重新穿好，清了清嗓子。毕竟中午喝了不少威士忌，睡醒后卡尔一时感觉口干舌燥，而伊莉雅适时递来一杯温茶。
“谢谢你。”
卡尔笑了下，接过后小口喝起来。伊莉雅望着他睡眼惺忪，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茶的样子，竟觉得此刻卡尔有些呆萌。
只有在家，他才会这样毫无防备。
二人缓缓踱步到卧室的落地窗前，伊莉雅信手一挥，黑丝绒窗帘便随之收拢，死眠厅堂庭院的朦胧白光重新洒进卧室里；
随后他们分别坐在茶几两侧的单人扶手椅上，卡尔慵懒地靠住椅背，揉了揉太阳穴。
“宿醉了？”对面的伊莉雅敛裙坐好，调笑着问道。
“不至于，就是感觉睡多了，有点懵。”
随后卡尔取出怀表按开，感慨道：“都五点多了，我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你是该多休息的，前段时间太累了。”
“科学来说，午觉一般睡半个小时就好了，不然越睡越累。”卡尔将怀表放回口袋，揉了揉脸，“嗯，也罢，偶尔懒散一点也挺不错的。你呢？给阔别百年的故人写完信了吗？”
“写完了，这么久了，一时间有点难以下笔，开始都不知道写什么好呢。”
伊莉雅将那玫瑰怀表和一封精美的鎏金信封放到茶几上，卡尔接过后看了一眼，信封正面中央是管家娟秀的字迹——致故人。
将信与怀表收入双生镜，卡尔看向伊莉雅，感觉到了她心中喜悦的余韵。
“伊莉雅，你很开心。”
“是的，故人犹在，而且明年阿利亚斯的旅途，你终于有了助力，我能放心许多了。”
“嗯，毕竟120年过去，故人是真没几个了，你在人间还保有这样一段善缘，这就是惺惺相惜吧。”
“是啊……惺惺相惜。”绝美的伊莉雅侧目望向落地窗外，满眼追忆，“爱伯丁·亚当斯是我曾经屈指可数结下的善缘，甚至可以说是朋友。我也从没想过他能从上个纪元一直活到现在，还当了一百多年圣者……”
“这么说的话，其他三大正教的圣者，恐怕也都是这样？”
“治愈和战神的说不好，但炼金圣者应该也还活着，和亚当斯先生同龄。”伊莉雅点点头，不屑地说道，“但那老东西……等明年取回半身我得以回到人间后，若有机会，我不介意让炼金教会办一次丧。”
卡尔挑了挑眉毛：“你们有仇？”
“以前我在炼金教会的时候，那老东西一直在算计，要让我嫁给他儿子。”
卡尔听伊莉雅不屑地说道，倒也不意外，毕竟伊莉雅的容颜简直称得上是造物主亲自下场的杰作，又是惊才艳艳的天才，更别提还出自艾斯特这样古老强大的家族。
那个时代想和伊莉雅联姻的不知道要有多少，哪怕是炼金圣者都要动心思，这并不意外，毕竟教会从不像他们装扮和吹嘘的那么清高，反而在很多方面更是龌龊，这其中更以炼金为首。
谁让他们拥有最顶尖的实力和底蕴，而其中炼金的拳头又最大呢？
不过……
卡尔起身帮伊莉雅也倒了杯茶，淡淡问道：“那家伙怎么算计你了？”
“谢谢~”
伊莉雅接过茶甜甜一笑，随后回道：“就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嘛，软硬兼施，以实力和地位压我，威胁艾斯特家和我父亲，诸如此类。但是见我们软硬不吃，就开始限制我的权限，比如不给我炼金资源之类的，都是不新鲜的手段。”
“嗯，然后呢？”
“然后啊，还挺多的。他们也够契而不舍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我的半身应该记得更多一些……”
伊莉雅手指点着脸颊回忆起来，似是想起了久远往事的细节，忽然像个小女孩似的嗔笑道：“对了对了，想起一个好玩的事！大概是我十六岁时吧…那老头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偷偷在我的红茶里下药！”
“呃……？”
卡尔的嘴角抽了两下，伊莉雅歪着头调皮地笑着，分析起来：
“嘛，估计是觉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和我煮成熟饭，我和艾斯特家出于面子以及对炼金教会实力的忌惮，可能就半推半就了？”
这狗东西……
进了教会打听一下吧，那个圣者的儿子。
别让我碰见了。
卡尔在心中这样想着，但他忘了控制心神，伊莉雅立刻就察觉到了他心中的怒意和打算……
这往事对伊莉雅而言只是一个笑话，但是今天，她却又无意中察觉到了卡尔对她的珍惜和爱护……
哪怕卡尔本来应该绕着炼金圣者走，毕竟有被发现身份的风险，可他居然打算因为这陈年的笑话，准备去给她出头。
即使他们是超脱血脉的关系，几乎不分彼此，但被人珍惜的感觉还是好幸福。
想好之后，卡尔看到伊莉雅对他展颜一笑，宝石般的眸子里满眼都是自己。
“然后呢，那你怎么处理的？”
“然后呀……嘻嘻。”伊莉雅俏皮地笑着，“我当着他的面喝完了~”
卡尔眼睛一瞪：“就喝了？你都知道了还喝？”
“嗯哪。”伊莉雅摊开手，“他眼里的兴奋都藏不住了，唉，明明是炼金圣者的儿子，居然连配个昏睡药剂都能配错……”
“然后我觉得他有点可怜，喝完之后就给他讲了讲正确的配置方法。毕竟是炼金圣者的儿子嘛，以后出去了连个这都配不好，得多丢人？就当卖那老头一个人情咯。”
卡尔：“……”
是挺丢人的。
给人下昏睡红茶，结果药配错了……
还是炼金圣者的儿子……
不过卡尔觉得伊莉雅给那傻子上课，可不是为了她说的什么卖人情，维护炼金的面子。
这分明是杀人诛心吧。
就是你看，我知道你不安好心给我下药，我还当着你的面喝完，看你兴奋的差不多了，再给你泼一盆冷水……
还要亲自帮你指出问题，欢迎下次再尝试。
这种羞辱和打击方式，可是高级多了。
“给炼金和魔药双宗师下药，真是难为他了。”
“嘻嘻，是呀，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伊莉雅嫣然一笑，又说道，“然后当时我觉得，这种理论指导应该还是不够负责，为了让他掌握扎实，我又给他补了节实践课。”
“嗯？”
“第二天我抽空炼了一些昏睡药剂，然后下到他早餐里了。”伊莉雅品一口茶，微笑道，“顺便也能让他学学投毒的正确方法嘛，不然被人发现那叫哪门子下药？”
“噗…咳咳，然后呢？”
“嗯，不过我好像给的剂量稍大了些，是正常的十倍左右。没想到他身体那么虚，居然产生服药后特别罕见的不良反应了！”
“什么反应？”
“他先是像死猪一样昏睡了十分钟，然后在梦中产生了幻觉。”伊莉雅笑得花枝招颤，“然后、然后他就把他自己从里到外扒了，只剩最后一块布料保持他的体面，接着一边大喊一边在教堂里梦游裸奔，可把女信徒和修女们吓坏了，还吓晕过去好几个！”
“因为药劲大了，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他撒了欢跑得连修士们都追不上！”
“哈哈…然后，然后大家一路追，他一路跑，一直冲进了马厩才停下，然后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的小母马求爱，又说了好几遍‘配种’‘选育’什么的……”
“最后，卡尔你猜怎么——他自己实际操作起来了！那家伙一边当着大家的面亲自演示怎么配种，一边闭着眼迷糊着念叨，痛骂那些马夫以前的方法不对！”
伊莉雅笑得快停不下来了，卡尔也是死死捂着嘴，憋笑憋得止不住颤抖。
过了半分钟，他们才冷静下来，伊莉雅擦去笑出的眼泪，又说道：“当时我真不知道昏睡药剂过量服用，还有这种反应……然后我就跟在追他的大部队后面，拿着笔记本，一边跑一边记录临床反应。呀，那次可把我累坏了，边跑边观察还要写字记录，那笔记我自己后来都快不认识了！”
“嗯……不过等他开始和小母马玩的时候，聚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都被堵在外面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别人描述和他的嚎叫，然后我见数据记得差不多了，就回去整理笔记了。虽说是我授课，但我确实该感谢他当了回小白鼠，让我有了这么宝贵的实验数据。”
“呵呵，那最后怎么样了，那傻子和炼金圣者没有再找你麻烦吗？”
伊莉雅摇摇头：“明面上没有，他们又没证据是我做的。正确的下药投毒方式也是我授课的一环嘛，所以他们只能怀疑我，却不能指摘什么，毕竟是他们先挑起的。”
“暗处呢？”
“那倒是有的，使点小绊子罢了，并不难应对。而且艾斯特家那时候在我和我父亲的运作下已有复兴之势，即使是炼金教会也不好做的太难看，何况我当时是炼金司的首席，在他们教会也还算有点地位。”
……
有了这件往事作为开头，卡尔和伊莉雅轻松地闲聊起来，主要是伊莉雅给他讲炼金圣者的儿子社死后的事情。
但是轻松的聊天没有持续多久，薇菈就回到了死眠厅堂。她不敢贸然进入死眠之主的卧室，只能站在门外敲门。
“进来吧，薇菈。”
“是，少爷。”
薇菈进来之后，恭敬给对坐的二人行礼：“少爷，艾斯特大人。”
“嗯，怎么了？”
“少爷，夫人和米娅小姐一小时前从沃尔登宅邸回家了。”薇菈眨眨眼，含糊地说道，“夫人‘请’您立刻回去。”
这个加重语气的“请”字用的就很妙。
妙到卡尔一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