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水之后,杨修便又想站回去。
突听一声轻唤:“德祖。”
视之,乃是吕布。
杨修闻言面色一喜,当即拱手作揖:“将军还有何吩咐。”
看着这个俊逸的青年,吕布倒是有几分喜欢。
平日里杨修算是颇为机灵,一些小事上处理的很合他的心意。
是个不错的青年俊才。
“德祖啊……”吕布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听闻你才华横溢,做的锦绣文章。
我大军即将出征,你可否撰写一篇讨贼檄文,将袁绍之罪昭告天下?”
虽然还没有出兵,但是首先在士气上,吕布决定先压袁绍一头,挫挫他的锐气。
他不仅要在大义上讨伐,还要在道德上谴责!
这也是报袁绍暗中联结王允之仇。
“将军之令,在下必不辱命!”杨修面色大喜,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这件事。
在他眼里,他可跟他那个迂腐老爹不一样,谁都看得出来,当今朝堂谁才是真的一言九鼎。
方今天下,唯有卫将军才可称得上真正的英雄。
“好了,诸位先生,大事既定,本将决定,于三月下旬点兵誓师,讨伐袁绍!”
……
出了将军府,戏虔紧了紧身上的毛皮大衣,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最冷的往往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冰雪消融的时候。
终究是离这天不远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洁白无瑕的玉佩,轻轻摩挲着。
手中传来一股温润细腻的感觉。
这还是当初卫仲道临走之时交与他的。
只可惜,卫宁两年半年之前就逝世了,他还曾特地去河东参加他的葬礼。
握紧玉佩,戏虔坚定的朝着蔡府走去。
轻车熟路的穿过几条街巷,抬头看着眼前清雅古朴的府邸。
他深吸了口气,脸庞渐渐绷紧,好似在决定什么极为困难之事。
“哟,这不是戏先生吗?您怎么不进去?”
正踌躇间,一名青衣小帽,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发出感叹。
“先生,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我们家小姐有时候还念叨您呢!”
管家面带笑意,笑呵呵的与眼前的华发青年打趣,“先生,别站着了,外面冷,您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不必了,老管家。”戏虔淡淡一笑,轻轻摇头。
“您这是?”
管家奇怪的看着反常的戏虔,眼中露出疑惑。
“请你把这个交还给蔡小姐。”
戏虔将玉佩掏出,转而交在了管家的手中,继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先生?先生?”
管家拿着玉佩,又急切喊了两声。
戏虔却是充耳不闻,走的既坚定又果决,只是那道背影愈发显得孤寂和沉重……
“这……”
管家眉头紧蹙,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犹豫半晌后,才缓步朝内院走去。
“小姐,刚刚戏先生来过了。”
书房内,一名身披雪白狐裘的女子正伏案读书,闻言突得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几分惊喜。
“他人呢?”
“走了。”管家站在门口无奈一笑。
“走了?”
蔡琰神色微顿,眸光略黯,“好吧,知道了。”
“先生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管家又将玉佩拿出,摊在手心向门内递着。
见状,她立即起身走到门口,从管家手中接过,轻轻抚摸着它冰冷的边缘。
“他离开时可曾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
“嗯,我知道了。”
她轻抿唇角,淡淡的应了声,随即收敛起情绪:“你退下吧。”
“是,小姐。”
管家躬了下身,旋即离开。
凝视着玉佩,蔡琰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那日她笑着说这玉佩送给他,说希望与他。
两年多的时间,终究是这个结果。
他,到头来,连个告别都不愿意说吗?
微微闭上双眸,两道清泪顺着秀美的脸颊落下。
……
清晨,太阳初升,将军府内。
两个好友四目相对,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良久,终究是吕布忍不住了,无奈一叹,“先生,你就听我一句劝。
这次出征,你就留在晋阳养病吧。”
“主公,此战乃我军最为关键的一战。
成了,日后主公离一统天下就不远了,我又岂能缺席?
若战事不利,我就更应该在主公身边襄助。”
戏虔的声音温和而又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固执。
“先生,你……”
吕布咬着牙,仿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他,“你看看你,正值青春,却是半头华发。
你身子虚,当要好好调理才是。
若是有失,你叫我该如何是好?”
回想起当年刚出洛阳之时,二人都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
如今一个光华依旧,另一个却宛如迟暮的老人,垂垂老矣。
“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戏虔脸上露出决然,再次恳求:“主公啊,就当是我求您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您出征了……
为主公平定这乱世,虔死亦无悔!”
“先生!”吕布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眼中透着三分责备七分关切,“不可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年中之前,我一定会帮先生找到华佗,将你治好!
我这将军府的第一长史,非你莫属!”
“主公……”
戏虔身躯微颤,嘴唇抖动了几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先生,休要多言!
此事,本将已经决断。”
吕布说什么都不肯在让戏虔受颠沛流离之苦了,而且他有信心打败袁绍。
见恳求无望,戏虔竟然扑通一声,双腿弯曲跪了下去,声音满是悲凉与坚决。
“主公,你若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直到跪死为止!”
吕布面色一怔,连忙心痛的将他扶起,心终于是软了下去,“先生,你别这样,我答应你便是了。
只是,你行动不便,骑不得马,该如何?”
虽然答应了,但吕布还是有些忧心这件事,长途跋涉,颠沛流离,对身子骨羸弱的人是一种折磨。
甚至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行走。
“主公勿忧,在下已经有办法了。”戏虔眼中闪过亮光,满是希冀。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拜托马冏,仿照战国名将孙膑的四轮车,做了一架新型战车,为自己出征做准备。
却说颜良撤军之后,回到邺城时,就立即将战事的结果已经王允之死禀报给了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