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想起了自己死掉的狐狸，悲从中来。她连狐狸的残肢都找不到，可能是刚才混乱中被饕餮吃掉了。
两只我方人士已经变回了初阶的样子，“老虎”和“鸡”经过了刚才的同生共死之后又回到了原本死冤家的关系，撕咬到一块不得一刻消停。
小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劝一下，爸爸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犹豫不决。
陆明：“小海，你动作还挺快呀。”
叶海气色恢复了一些，坦然地笑道：“不快了，我都等了十几年了。”
陆明调侃道：“哦？我还以为你是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意外情况，才做了先手准备，原来是这样啊？？？哎呀，我原本还想夸你有先见之明的。看来还是夸不得，夸不得。”
叶海用微笑回应了他。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小六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陆明叹道：“哎，女大不中留啊。小小年纪就交换了同生誓约，以后想后悔改嫁都不行了。”
小六：？？？
陆明夸张地啧啧啧了好几声，才调笑道：“猎魔师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当我们选择了缘定之人，就会亲吻对方，将自己的部分灵魂与对方融合。从此两人共享能力，生死不离。”
“我……我还没答应呢！”怎么能单方面地决定啊，不公平！
“没答应？”陆明笑道，“说谎可不是好孩子。他只能给你标记上所有权，但你要是没答应，为什么要回应他啊。要知道这可不是单方面标记就能完成的誓约。”
“回应？我没有啊！”小六回忆着刚才做的事，脸一下就红了。
陆明看到叶语晏难得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忍不住就把她拉了过来，温柔地吻了她，然后轻声问道：
“你要不要给她示范一下？”
叶语晏坦率地答应了，她笑着伸出右手的尾指，勾住了陆明的尾指，然后拥抱并亲吻了他。
小六终于明白了。
“天哪！！！我做了什么！！！”她在心里害羞地尖叫着，捂着红得发烫的脸蹲了下去。
“答应没答应啊？”可恶的爸爸还在喋喋不休！
小六好气啊，没看到她的脸都快熟了吗？
两个大人笑了半天直到腾蛇完工才放过了她，一前一后地带着三个大电灯泡上楼去了，临走前妈妈还笑着对她眨了下眼。
小六红着脸从指缝里偷看叶海。天啦噜！以后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吗？
多多像是明白了什么，给他们让出了一点空间，狗脸上堆满了憨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突然，地上的碎片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漂浮起来，像点击了慢放的倒带键，一点一点地飘回了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每一个碎片都发着荧荧的微光，优雅得像是野外舞动的萤火虫。
小六微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腾蛇的能力，区域内时光回溯。”
叶海靠坐在床头，拍了拍身旁被窝里的位置，笑着示意她过来。
小六打了个哆嗦，在这冬春交替之时，穿着睡衣光着脚丫是个人都会觉得冷。顾不上羞耻了，赶紧钻了进去。
原本在【冬九九】的领域内，连温度都被控制在了最佳的区间。陆明走的时候散去了【初雪】和【冬九九】，屋内一下子又回到了冻得牙颤的寒冷。
被窝里很暖和，海哥哥身上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小六想到刚才他逐渐冰冷的感觉，心里一阵后怕。
叶海依旧靠坐在床头，并没有一起躺进去。他看着飞舞的荧光若有所思，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小六冰凉的小手。
过了许久，他忽然低声问道：“小六，那时候你并不知道回应的意义对吧？”
小六红着脸点头道，她要是事先知道，至少要犹豫一下，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至少……至少要先说点什么……然后才答应嘛……
叶海的声音有一点沮丧：“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一段时间内是可以解除的。”
小六心里一惊，急忙摇头。她顾不上害羞了，从被窝里把脑袋钻了出来。
叶海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她，让她的脸更红了。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屋内光线不足，屋内的灯还没恢复，借着外面的廊光小六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和认真的眼神，像是要努力把自己看穿似的。
小六想说点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叶海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六，靠坐回床头闭上眼。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叶海用低哑的声音说道。
不急不急！小六在心里回应道。
“也是，刚才在楼下你还躲着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喜欢我，还打算跟我过一辈子。”叶海自嘲地笑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展如此神速啊！可是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小六红着脸在心里默默说道。
然而她心里的声音并没有传达给叶海，她灵魂中的一根弦，就那么突然地断掉了。
那股温暖的，包裹着她的心尖的光，毫不留恋地从她的身体里散去了。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心口，害怕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叶海低沉的声音证明了她的猜测：“我解除了誓约，包括标记。我从小就认定了你，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没注意到你的感受。”
小六的心一阵绞痛。她想开口解释，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海哥哥说得对，她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喜欢上并认定了一个人的。可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她的眼泪要涌出眼眶？为什么她会觉得痛苦？
就像好不容易找到温巢的鸟儿，突然就无家可归了。
爸爸问她，羡不羡慕的时候，她点头了。
她羡慕能得到饕餮的爱的海哥哥，更羡慕能得到海哥哥温柔的饕餮。
原本她也可以成为被别人羡慕的对象，原本她也可以拥有一个把她当做全世界的人，可是现在她却像一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连组织语言去解释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海哥哥的问题，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欢，是认真的。那个吻是认真的，那个回应也是认真的。
可是她的声音和她的心意都传不到他的心里，只能化作眼泪决堤。
叶海感觉到了她的眼泪，以为他的决定是对的，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对不起，可不可以原谅我，不要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小六哭着在心里喊道。
“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了，大人们会处理的，睡吧。”
看房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叶海让多多去把门关上，钻回被窝抱着小六睡了。
温柔的少年固执地以他认为正确的方式爱着少女，懦弱的少女哭干了眼泪也说不清自己的喜欢。
青涩的爱情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盛开，凋零了它的第一朵花。花瓣上沾着少年的小心翼翼，还有少女还未成型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