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啊。两千五百多年来,觊觎叶家长生咒的人很多。每一百年都有傻子来送死,今年怕是一整年都不得消停了,你要习惯。”
老大爷边走边对着肩膀上的血人说道,但又像是说给众人听的。
“人就算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该用一个人的命,来换自己重要之人的命。”
李达出手了,不带一丝犹豫的。他知道再不出手,也许死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活下来的那个人,要承受一生的痛苦和愧责。”
老大爷的话中带着看破红尘的无奈。他也年轻过,能理解陆天择的执着和他的骑士道,但他对于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很不认可。
以李达为圆心的数公里的夜空中,扭曲着从虚空中挤压出了一双双眼珠,每一颗巨大的瞳孔都对着老大爷的方向。
李达带来的人迅速向叶家的方向疾驰而去,这种级别的较量可不会区分敌我。现实中的战斗很难做到游戏中的先判定敌我再攻击,站在释放者范围内很有可能会被无差别攻击,这是常识。
就拿爆破性的技能来举例,让冲击波、压力波拐个弯避开扩散范围内的某个人是不现实的。
躲得过算友军,躲不过算敌军,理想化的战斗并不存在,除非防御中原本就具备了刚好抵消攻击属性的对冲力和抗性,不然连释放者本人都不能幸免。又或者,释放者使用其他能力进行个体规避。但那会让释放者分心。在高强度的战斗中都是速战速决,一瞬间的分心也是致命的。
剩下的二十人均为今晚的主力,他们要趁着叶家还没完全缓过来前去收割,在六神被压制的那段时间叶家受到的损伤在短期内是无法恢复的。
除非真的有神明在庇护叶家,今晚他们还有一拼的可能性。
“妈妈,我不会让你死的!”
冲在最前方的是刚才拿着长烟斗的性感女人贾云舒。她的食丹兽虽是烟雾状,却能驮着她飞驰。
与她张扬傲慢的表情不搭的,是她眼角的红晕和眼中的坚毅。
她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不知何故贾云舒被抛弃在了一个城市的垃圾桶里,那个女人是一个有点岁数的拾荒者。
她从垃圾桶里掏出了脏兮兮的女婴,救活了这个气息奄奄的孩子。她给予了这个孩子她所有能给的一切。她省吃俭用,居然供起了她上学,她把有营养的东西都给了这个孩子吃,自己常年饿着肚子。
她的腿脚有风湿,可是冬天的时候,她把唯一的暖水袋塞在孩子的怀里。她夜里疼得流眼泪,可她从来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影响孩子休息。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那个孩子都察觉到了。
女孩躺在床上,背对着妈妈流着泪,不敢让妈妈发觉。她在心里狠狠地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给妈妈治好病,让她每天吃得饱饱的,在最好的大床睡觉。
下雨的时候屋子不会漏雨,妈妈也不会为了多捡几个罐子被别人赶来赶去。
有一天,她回家的时候发现妈妈鼻青脸肿的,腿一瘸一瘸。可是妈妈什么都没有告诉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她心里什么都懂,懂妈妈的委曲求全,懂妈妈的坚强,她也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那一刻她忍不住了,她抱着伤痕累累的妈妈嚎啕大哭。
有钱孩子的爸爸妈妈随便就可以花几万出去玩,花几百上千吃顿饭……为什么她的妈妈就要承受这一切?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这个世界真的好人就有好报吗?
为什么欺负她妈妈的人遭不到报应,一生勤勤恳恳老实做人的妈妈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她恨那些只接受供奉却不知人间疾苦的神明,她恨自己的弱小。
她想变强!她想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她们不公平的人生!
神明仿佛听到了她的呐喊,在那个阴天的下午,她觉醒了。
血脉中奔涌而出的本能淹没了她的意识,等她清醒的时候,看到空气中被她操控的蚊香烟尘,她相信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
她认为,是神明回应了她,给予了她挣脱命运桎梏的奇迹。
那她便不该辜负神明的这份恩赐!
她恭恭敬敬地点燃了三根香,对着天空祭拜。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嫌弃那个摆在家门边的小碗。因为不管她们怎么拜,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那一天,她是带着一生中最虔诚的感恩之心,举着香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趁着妈妈做饭的时候带着三支香出门了。
香的方向指引着她前进,这个隐藏在香中的小生命,像是活的一样,祂有自己的意识。
“谢谢你,谢谢仁慈的神,谢谢你们。”
女孩笑了,她目光无比坚定地向前方走去。
香中的小生命仿佛无所不知,祂告诉了她刚才发生的一切。白烟稀释到最极限的时候是无色的,她能借着祂的眼看到祂所经历的一切。包括祂是如何悄无声息潜行,钻进那些人的呼吸道,从体内嚼烂每一块血肉。
狰狞的画面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心中解恨的快感抵消了第一次杀人带来的恐惧感。
她平静地回到了家,平静地吃完饭,平静地写作业。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但她发誓,从那天开始,她们将不再是那对任人宰割的母女。她会用神赋予她的权柄,主持她应得的正义。
可是第二天,她就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带走了。审讯她的是一个目光冰冷的男人,她无惧地看着他。香中的小生命被他们强行逼出。真相大白。
她被带到了一个特殊的法庭,当听到她的那些罪状的时候,她无惧地看着圆形看台上所有的法官。她高声地斥责着他们对正义的理解,嘲笑着这个无情的世界,愤怒着这些自以为是正义化身的人。
死者可怜,那谁来可怜十几年受尽折磨的她们?看台上的法官们,你们有在她们被非正义对待的时候伸出过援手吗?那你们凭什么来指责她扞卫自己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