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本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地上挣扎不已的射日,严厉地嘱咐道:“不可以。”
直到徐本治离开,门发出一声吱嘎的哭声,关上了,雷鸣这才把它放开。
射日趴在门板上,哭了足足半天,直到天黑,它不哭也不闹了。
陆天择并不认为它是认命了,因为他第一次在这只单纯的小家伙眼中,看到如此纯粹的杀意。
“你太弱小,还不足以与世界为敌。想让你们阿妈回家的话,就变强吧。”
陆天择躺在床上,低声陈诉着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判断。
射日把小脑袋挤在门缝边,从缝里吹来的风,抚摸着它头顶乱了的几根毛。
这一个晚上,谁都不好过。
从徐本治离开,谁也没有吃一口东西。
徐本治又饿又冷,躺在新家的床上,抱紧了自己。他开始怀念起那个人工暖宝。原来没有陆天择的床,竟然这么冷。
陆天择也没有吃饭,他没有胃口,两只小的平日里只是嘴馋,其实并不需要吃东西。
温馨和谐的家,因为没有了徐本治,变得又小又寒酸。
陆天择认真地看着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却收拾得很整齐干净的屋子。在他眼里,他们这个金窝,胜过外面别人那些大狗窝千百倍。
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床铺,看了眼一身杀气立在阳台的射日和雷鸣。
“你们阿妈连暖宝都没有带,万一晚上冻死了怎么办?”
两个小身板都颤了一下。
“你们给他送过去吧。再带点面包,他应该没有吃东西。”
两个小家伙瞬间消失了。
当小家伙们带着暖宝和面包出现的时候,徐本治晃了晃神,一个没忍住,把它们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学会查录像了!”雷鸣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邀功。
徐本治惊呆了,甚至感到了一丝后怕。
昨天才学会如何当充电宝的雷鸣,今天就已探索出这种操作。魔的成长潜力,实在是让人类望尘莫及。
“只要我们足够强大,阿妈就能回家了,对吧?”雷鸣问道。
徐本治挠着它的下巴,提醒道:“答应我。没有我们的指示,不许伤害人类。”
雷鸣坐在他的大腿上,眼睛里透着让徐本治信以为真的老实:“好的,阿妈。”
射日也眨巴着纯良的小眼睛,对徐本治保证道:“阿妈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
在说出这句话前,它们还是孩子,说出这句话后,它们就是大人了。
大人,才知道如何伪装真实的心意。
人都是逼出来的,魔也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强,席卷而来的报复就有多猛烈。
和人类成为伙伴的低等魔,凭着誓约者的制约来遵守人间的规则。可是到了射日和雷鸣这个品级,能让它们守规矩的,就只剩下它们与誓约者的爱。
他人随意践踏这份珍贵的爱,相当于撕裂规则的底线。当规则不再是规则,魔将露出它们强大且野蛮的真面目。
徐本治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跟它们解释道:“如果你们乱来的话,你们会被处死,阿爸阿妈也会。”
雷鸣蹭着徐本治不说话了,和射日交换了一个眼神。
它们虽然愤怒,但不愚蠢鲁莽。在徐本治跟它们解释了事情的严重性后,它们有了新的想法。
后半夜下起了绵绵的春雨,两只小家伙在确认徐本治睡着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个身体真麻烦,湿气大的时候就特别难受。”雷鸣驮着射日快步疾驰在高压线上。
“没办法啊,谁叫我们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呢?”射日被浇得缩了水,小身板在寒风中颤抖,连头上那几根原本威风的白凤毛都变成了几根葱。
“真羡慕,它们在变化的时候能卷了附着的肉身一起走,我们变化的时候肉身就倒下了。”雷鸣不满地嘟囔着。
“但我们比它们厉害啊!”射日安慰道,“它们的本体被破坏后不容易修复,我们的武器本体能经得住各种折腾。当然,如果能想到办法分解肉身就好了。”
“我倒是可以分解,可我带不动。”
“我带得动,但我不会分解。”
雷鸣停下了脚步,恍然大悟道:“我们可以合作呀!”
射日:“你能把我的也分解掉?”
雷鸣:“当然,我们洗被单的时候不就是我先手你后手吗?”
射日:“可是……如果我们的精力都用在移动身体上了,分给攻击的注意力就少了。”
雷鸣:“先试试,至少扫地之类的活我们就能自己干了!”
这种历史性的时刻,怎么能少了观众?小家伙们快速跑回了家,把失眠的陆天择拉起来看它们表演。
陆天择满脑子都是徐本治,恍惚地看完,点了个头,又倒下去了。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奖,两只小家伙认真地开始自我检讨。
“对不起,是我的速度慢了。”雷鸣向射日道歉。
“不不,都怪我,顾着挪地上的东西,就把你忘了。”射日诚恳地检讨道。
陆天择只觉得屋内电闪雷鸣了一晚上,早上起身的时候,地板像是被削了一层皮。
“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补回来。你们阿妈要是回来看见,还得被你们气走。”
累瘫的两个小家伙努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晃荡着开始修补工作。
陆天择本想给徐本治做个早餐带过去,徐本治走得急,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可是想想他们还被监控着,不得不停住手。
他回头看向正在龟速复原的地板,恍惚间仿佛看见徐本治坐在沙发上,一边夸张地拍手,一边大声称赞道:“真棒!加油!”
他开始反省,不善言辞的自己,从未对他人说过一句鼓励的话语。
“真棒!加油!”
修复地板的工作停住了,雷鸣和射日化回了原形,哒哒哒地小步跑过来,仰着脑袋看了陆天择半天,犹豫地问道:“阿爸,你病了吗?”
射日乖巧地蹭蹭他的裤腿,安慰道:“等我们变强,阿妈就能回来了。”
直到陆天择点了头,它们才回去继续刚才的工作。
陆天择恍惚地想起,今天似乎是学生们被送来的日子。他拿起手机,却收到了徐爷的短信,告知计划推迟,他们可以再“休养生息”几天。
3月13日早上8:08,距离徐本治离开过了18个小时,陆天择好不容易天晴的内心世界,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