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染怒火中烧,他没想到叶子高竟然趁着邢玥的肉身被炸毁,魂体重启的那一刻侵占了邢玥的本体。如果“神族是世界核心”的猜想是对的,雷鸣能趁虚入侵流火,叶子高就确实有可能占据邢玥。
他失算了,这个男人连他都敢反噬,何况是邢玥。
叶子高想去抱御礼,却被祂推开了。御礼看看离染,又看看叶子高,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看向御礼护着的小腹,蛊惑道:“现在我也有神族的身体了,跟我走吧,你不是一直很想为我生一个孩子吗?”
离染长袖一挥,黑炎瞬间炸毁了半间卧室。趁着叶子高闪躲的时候,他把御礼抢了过来。
黑炎自然无法伤害占据了邢玥的叶子高,他伸出右手,把黑炎吸收到了与离染一模一样的赤纹黑底衮服中。
他再转过头来时,变回了叶子高年轻时候的脸。
御礼搂着离染的肩,身体颤抖着。若是从前,祂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叶子高离去,可是现在的祂却在犹豫不决。手心手背都是肉,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橘生感受到黑炎的热浪,迟疑了一瞬间,然后断定这并非是情趣的小打小闹。她不顾一切地想冲进去阻止这两口子互相伤害,没想到却看见了这样的修罗场。
不知道前文的她,脑子迅速地转着,三秒之后开口道:“夫人,小心动了胎气。您那日还说,小主人像极了主人,不爱安分,定要时刻留神呵护着,怎么这会就乱来了呢?”
离染勾起御礼的下巴吻了祂好一会,回过头得意地笑了,心想他这内政官可真不简单,换作他是叶子高,这会不气死也得绿死。
然而叶子高并没有动怒,无所谓地笑着,一针见血地撕破了离染的伤疤。
“祂以我之名欺骗你,还强上了你,就连这个孩子,也是以我的名义让你怀上的。御礼,你腹中怀的,到底算是祂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呢?”
胡橘生震惊了,她绝对没有想到主人们还有这等秘辛,主人这气急败坏的表情,定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然而她深知自己是靠着抱御礼大腿上位的,此刻她不能怂,哪怕他们不占理,她也得想办法帮主人讲出理来。不然非但会让主人丢了面子,搞不好夫人也一起丢了,到时候目睹这一切的自己,八九不离十地位难保。
“当然算是主人的孩子!”胡橘生在离染开口前,理所当然地抢答道,“夫人早就知道你在反噬主人的事情,你被放逐,而夫人仍在此处。夫人选择了谁,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御礼垂下眼,一脸愧疚,不敢去看叶子高。
叶子高并不着急,招出玄门,“你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呼唤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从立下誓言那天,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和你的誓言,从未变过。”
御礼痛苦地抬起头,与叶子高四目相对,他的眼里透着爱与不舍,还有深深的无奈。祂的心在哭泣,祂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早已死去,同生誓约的法则却仍在运作。
因为他还会转生,因为他们依然相爱。
叶子高等了祂一分钟,见祂仍然没有过来,苦笑了一声,踏进玄门消失了。
御礼捂着脸,眼泪不争气地打湿了祂的手。
离染轻轻地把祂放在床上,看着祂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哭泣,哭得他心都碎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看了胡橘生一眼,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地踏入了玄门。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会这么想念阿宁,他只知道哪怕他一无所有,哪怕他一无是处,阿宁都不会嫌弃他。
从昆仑到现在,陪伴他的,处处为他着想,甚至连自身性命都不顾的,是阿宁,不是御礼。
他甚至开始怀疑,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也许他和御礼根本就不该在一起,也许阿宁才是他的归宿。
至今为止相爱的神族没有一个有好结果,也许神族之间根本不应该相爱。
阿宁刚刚吃饱,正靠坐在废墟角落闭目养神消化泥火,被突然打开的玄门吓了一跳。半梦半醒中他还以为羲和炸尸来找他拼命了,看清来者后又躺了回去。
“你们又吵架啦?”阿宁觉得这两口子真是冤家,闹不完的别扭打不完的架,说是史上第一孽缘也不为过。
离染寒着脸坐到他的身边,倒在他的大腿上,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
“强拧的瓜不甜。”他沮丧地喃喃自语。
阿宁自嘲道:“送上门的瓜你又不稀罕。”
离染:“稀罕的时候已经是别人的了。”
阿宁愣了,搞不清楚他是几个意思。
离染坐起身,脱下赤纹黑底的大氅把他俩盖住,然后重新躺了回去。
阿宁摸着他的脑袋,什么也没再问,闭上眼轻声地哼着一首歌。
“君不知河水的尽头还有河,也不知春天的尽头还有夏。君不知泪水流完还有泪,也不知迟暮身边还有谁……”
离染安静地听了很久,低声道:“我知道。河水的尽头有你,春天的尽头有你,迟暮身边还有你。”
阿宁闭上嘴不再唱,沉默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离染翻了个身,看着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叶子高趁着邢玥虚弱,反噬了他。他到我那去了,他想带御礼走。”
阿宁笃定地说道:“御礼没走对吧。”
离染:“祂哭了。”
阿宁笑了:“所以你逃到了我这里来。”
离染:“不然我还能去哪呢?这天底下,只有你是我的归处。”
阿宁心中百味陈杂,自嘲地说道:“我只是你的旅馆,御礼才是你的归处。”
离染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和阿宁之间的关系,于是他把这个麻烦的问题丢给了阿宁:“你希望我们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阿宁眯着眼看着他:“虽然我有点高兴你这么问,但你有想过御礼要是见到此情此景,祂心里的感受吗?”
离染无奈地勾起唇角:“祂有想过从昆仑到现在,我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