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染回到卧室的时候,胡橘生已经退下,御礼抱着祂的尾巴在床中间卷成一团,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着。
他站在卧室的门边,满眼的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用卑鄙的方式束缚了御礼,不让祂奔向祂真正爱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御礼留也好,去也罢,他都不再勉强了。他亲手为祂戴上的桎梏,就由他来亲手解除吧。
离染轻轻地把被子掀开,抱着御礼坐起来。御礼醒了,却不愿意睁开眼看他。
他附在御礼的耳边,千言万语凝成了一句话:“对不起。”
说完把手伸向祂的小腹,神识探了进去。御礼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有这个孩子在,祂哪里也去不了。可是离染却用死亡之息包裹了它,试图把祂取出来。
御礼大吃一惊,护着小腹把他推开。
“你……你要干什么?”
离染直视祂惊慌的金瞳:“给你自由。”
御礼愣了几秒,想明白了这个“自由”的意思,护着小腹向后退去。就连祂自己也搞不清楚祂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个从谎言中诞生的孩子,可祂并不想失去祂。
离染虔诚地自白道:“他说得对,我欺骗了你,你把我当成了他,才有了这个谎言之子。如果它不存在,你就不用痛苦了。我不希望你为了它违背自己的心意留下来。”
御礼想起了胡橘生给祂看的《Tangled》,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相遇也是因为谎言,可他们还是相爱了。
祂刚才想了很久很久,对子高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对离染的感情也是真的,所以祂才会陷入两难。
离染叹了口气:“御礼,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不可能两个都要。不管选择谁,都会伤害另外一个。”
御礼护着小腹退得更远了一些,祂的直觉告诉祂,一旦失去了这个孩子,祂和离染就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离染自嘲地笑笑:“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区区一个人类,为了所爱竟然敢和天斗,敢算计神明,这是何等的勇气和胆识。”
御礼垂下眼,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个晃神祂就被离染压到了身下,祂知道这是离染惯用的哄骗套路,顺从地分开腿。只要能让他冷静下来,任他如何摆布祂都会迎合他。
可是离染却没有这么做,趁祂不注意,迅速地用死亡之息把孩子取了出来。
御礼猛然睁开眼,悲愤地向刚成型的孩子抓去,离染却迅速地向后退开。御礼扑了个空,腹中一阵剧痛,祂痛苦地倒下,却马上踉跄地爬起来。
“还给我!”祂悲切地恳求道。
离染越退越远,看着从前不可一世的御礼,露出了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屈服姿态,感觉心都要碎了。
泪水涌出御礼修长的眉眼,祂伸出龙角,露出龙尾,慢慢地向离染低下了头颅。
“求求你,还给我……”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放过它吧……”
离染捧着死亡之息凝成的球体,脱力地靠在门扉上。
御礼久久未听到动静,忐忑地抬起头来,想看看孩子的死活,却看到离染把黑球缓缓地塞进他的腹中。
身体中仿佛多了一个无底洞,无情地抽离他的力量,他靠着门扉滑坐在地,虚弱地笑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伤害祂?”
御礼震惊地瞪大了眼,向他扑了过去。
“你疯了吗?”
离染露出无奈的笑容:“从爱上你的那一天,我就疯了。”
御礼发出悲切的龙鸣,周围的灵气暴走,山河为之震颤。
离染终于明白了御礼嗜睡的感受,眼皮就像有千斤重,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他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呢喃道:“孩子我自己养,你自由了。”
胡橘生冲进了卧室,看到昏睡的主人和陷入混乱的御礼,还有被灵气撕得支离破碎的现场。
她从内衫中掏出了茝墟木盒子,将云氅披在御礼的身上,御礼这才逐渐恢复了神智,把头顶在离染的怀里小声啜泣。
“通知阿宁回来!”御礼抽噎着嘱咐道。
此时此刻,祂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并不是春神,而是阿宁。
胡橘生迅速掏出“潭贝”,找到阿宁的图腾,将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
信息才发出去五秒钟,阿宁就凭空出现了。他一手拉起失魂落魄的御礼,一手扛着失去意识的离染,踩着废墟找到了妻儿。
胡橘生掏出黑玉令,用令中的能量打开玄门:“刚才的动静太大,外人恐怕已发现此处,请几位主人转移到新住处。”
等主人们都离去,胡橘生开始迅速地安排任务,仅五分钟就把所有东西转移,痕迹销毁,就连羲和泉也搬走了。
边境观察办的人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了熊熊的火海,和倒塌的建筑物。虽然对外公布是发生了地震和电线短路引起的火灾,但是监察科还是敏锐地在外围发觉了龙鸣的痕迹,上报给了领导。
徐爷自从使用了救赎五乐后就一直修养在家,再未去过总部,然而各种消息还是汇聚到了他手中。
“定然是那位龙神了。”徐爷笃定地说道。
陆鸿运晃着摇椅,逗弄着折扇里的黑炎龙。“想不到祂还有别的眷属。”
徐爷:“未必是祂的眷属。”
陆鸿运:“哦?难不成是春神?”
徐爷:“或许是死亡眷属。”
陆鸿运:“现场并没有探测到死亡之息。”
徐爷:“说明他们非常专业,很擅长收尾工作。也说明了他们和被放养的血族不一样,并不乐意跟人类打交道。”
陆鸿运喝了口热茶:“那也挺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徐爷:“不乐意打交道可不意味着他们不了解人类,正因为他们足够熟悉人类社会,才能做得如此出色。”
陆鸿运从他们之间相连的世界线中明白了徐爷的猜测,但他并未问出口。
当引路使的黑猫叼着黑炎龙出现在他们家门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死亡之神盯上了。就连折扇中的这条黑炎龙,也有可能是神明的眼线。祸从口出的教训,他们已经经历了一次,以后都会更加谨慎。
徐爷:“一直神隐的邢玥,最近回家了?”
陆鸿运:“昨天你一直在睡觉,我没敢喊醒你。北辰昨晚跟我说的,叶景然觉得他儿子被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