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对书上的评价不屑一顾,他甚至认为,孟家是因为利己主义的价值观与这位神明的侠义价值观相悖,才把祂定义为“邪神”。
宁彩月按照他在记忆中的叙述准备了神祷的秘密祭坛,向疯神哭诉了孟嘉的冤屈,祈求神明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她原本以为弱小的自己不会成功,但她不久后就发现自己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不仅如此,很多疯神的眷属接到指示,从天南地北赶来。素不相识的他们,竟然愿意无条件地帮助她!
所有人都带着真挚的善意,以及满腔的热血。
虽然他们成为眷属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他们都很感激疯神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为他们实现了愿望。所以他们将永远牢记疯神的恩惠,把这份善意传播下去。
“这个世界总有光明照不到的角落,正义与公正常常迟到和缺席。疯神是所有弱者的希望之神,诸天神明都对苍生刍狗不屑一顾,唯有疯神愿意帮助我们。”
“如果世界还不了我们公道,那就用我们自己的双手,来实现正义!”
宁彩月被这些热血的话语深深地感动了。
她与这些自称为希望之神信徒的伙伴们,按照上级安排的战术,偷袭了谢正的家。没有想到的是,谢正竟然牺丧心病狂地把孟嘉的灵魂做成了御灵。这意味着御灵力竭散去时,孟嘉将从此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转世为人。
她陷入了极端愤怒,与她感同身受的伙伴们向谢正全力攻去。然而另一组出现了意外,陆天择又站了起来,最终满盘皆输。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仿佛刚看完一场电影,还沉浸在女主和男主的悲惨结局中。
“敌方大BOSS”谢正轻咳了一声,大家总算缓过神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
原本自诩为正义一方的边境观察办,在嫌疑人的眼中却是邪恶和不公的化身。从宁彩月的视角来看,昨晚的战争,就是一手遮天的官僚阶级对侠义之士的暴力镇压。
她临死前的感受给了所有人强烈的冲击。那一刻,她已经知道己方毫无胜算。虽然她很不甘心,但她更为自己与同伴感到骄傲与自豪。
原本弱小的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与“爱”,向这个残酷的世界说了“不”。就算他们向命运与不公的反抗失败了,甚至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觉得不枉此生。
他们的豪情壮志让会议室里的很多人联想到了反抗封建统治的底层人民。
不可否认,疯神的教义有着强大的蛊惑力。祂的信徒都是曾经走投无路的人,祂向信徒传递的反抗精神,能让信徒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认为他们的任务是以神之名替天行道。
他们根本不惧怕死亡,仿佛扑向火焰的飞蛾,疯狂,执着。
会议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就连陆北辰都陷入了沉默。
为了维稳,这些年来边境观察办确实做了一些颇有争议的事情,但他认为,为了管理好猎魔师世界里一个个仿佛“移动炮台”般的异能者,这些手段都是必须的。
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讲道理就有用的,何况很多暴徒是没法讲道理的。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的管理者,都没有办法做到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勉强实现公平与正义。“阳光”确实有照不到的角落,“黑暗”也一定存在。
审恶司的审判标准,是在国内现有法律体系中,加入了管理猎魔师的补充条例。也就是说,判决不会违背基本国情和人道主义,只是依照补充条例,结合猎魔师的具体情况作出增刑或减刑的处理。
刑法第二十三条规定,已经着手实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行为,被称为“犯罪未遂”。
第二百三十二条,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会根据具体情况量刑,其中包括了“未遂”。
也就是说,就算孟嘉是普通人,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的几率也不高,更别说被判十五年“狱刑”后又被秘密执行“羊刑”。
所谓“羊刑”就是将犯人制作成羊符,也就是所谓的“死缓”,基本等同于让犯人执行最后一次“劳改”后,再让犯人魂飞魄散。
“羊刑”其实是死刑的擦边球,国家虽然给了边境观察办很多特权,却唯独没有开放死刑的执行权。掌权人认为,就算是猎魔师,也属于我国公民,国内只能有一个执行死刑的机关,不能有第二个。
但是执行死刑的流程非常复杂,交接过程很容易出意外。双方代表经过长久的秘密磋商,终于找到了让双方都满意的答案——只针对灵魂的“羊刑”。
边境观察办确实无法直接处理公民的肉体,但现有的常规法律,并没有把灵魂归入保护的范畴。而对灵魂的管理和处理,恰好是边境观察办的特权。
审恶司对外的说法,是犯人在狱中夭折,可边境观察办的干部都知道,在十八层地狱中,自杀是很难的,夭折的概率其实不高。
如果是一般的案子,审恶司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判决。除非通敌卖国,或者是主导了惨无人道的大案,才会有“狱刑”加“羊刑”的双重判决,可见712秘案的水到底有多深。
只是众人觉得奇怪,一个无权无势,能力也不是很强的18岁少年,到底能干出什么事来,竟然能让审恶司和孟家如此震怒?
在满屋人无声的猜疑中,继任孟家家主的孟昭然站了起来。
“我认为审恶司的判决是合情合理的。既然是秘案,当然不会公布犯人真正的罪名,宁彩月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并不奇怪。”
陆天择突然觉得有点冷,他看向谢正,发现他虽然维持着一贯温文尔雅的淡然微笑,但他总觉得这笑容里包含了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可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