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乐拉着小六的手慢悠悠地往房间走,他并不赶着去做什么,走得很慢。
小六红着脸低头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
夜岚吹拂起刑乐黑鸦羽毛一般柔软的短发,卷着清爽的淡香。长长浓密的睫毛在远处夜灯的映照下投落了两道阴影。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眸,就像月光慵懒地依偎在海面上,恬静安然。
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不忍心打破这氤氲舒适的宁静。夜晚的走廊空无一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垂下眼,想要藏好眼底的情绪,恨不得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不想再和刑乐分开了。
再也,不想分开了。
眷恋着他手里的温暖体温,迷恋空气中属于他的气味,贪婪地想要拥有他的每一次呼吸。想要他用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拥抱自己,想要他用炽烈的眼神看着自己,想要他用灼热的气息烫伤自己,想要打破他的淡然,让他为自己疯狂。
在她小心翼翼地脑补的时候,她被拉进了温暖的怀中,刑乐就像住在她心里的虫子,她怎么想的,他就怎么做了。
眼泪无法抑制地涌出,完全不讲道理。
刑乐tiǎn舐着她的泪痕,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子发烫:“别哭。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砸碎了她稀疏的理智。她紧紧地搂着刑乐的脖子,大哭不已。哪怕她此刻并没有感到委屈,也没有什么不满,眼泪还是失控了一般奔涌而出,她甚至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哭泣的理由。
眼泪仿佛比她更了解她的心思,代替她滚落了下来。
“刑乐…刑乐…”她呜咽地一遍又一遍念叨着他的名字,刑乐也一遍又一遍地答应着她,直到她哭累了,卷缩在刑乐的怀里抽泣着。
刑乐没有问她哭的理由,他比小六的眼泪更懂她。他知道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藏了太多的委屈。从前小六会用逆来顺受和麻木的甲壳拦住她所有的难过,后来她学会了坚强。可是无论她如何长大,她不可能成为没有感觉的傀儡,她只是把所有的不安塞到了灵魂更深处的地方,埋得连她自己都发觉不了,找也找不到。
小六哭够了,吧唧着嘴回忆着嘴里留存的味道,吸了吸鼻涕,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吃糖了?”
刑乐还以为她会说什么,怎知竟然是这么一句,忍俊不禁地勾起一抹笑,咬着她的耳垂低语道:“好吃吗?”
小六点点头,老实地回答:“好吃。”
刑乐张了张嘴,微微地抽着气,意有所指地问道:“我还有更好吃的…你想吃吗?”
低哑的嗓音让小六浑身一颤,她紧张得呼吸不畅,如果她还有兔子尾巴的话,肯定已经夹着尾巴抖成筛子了。小三眼兔在刑大老虎的虎视眈眈下红成了小虾米。
她觉得脑子里浑成了一片浆糊,都快想不起今夕何夕了,可她偏偏还禁不住地走神去想,她要是个君王,此刻别说是让她点烽火了,把烽火吃了都愿意。那些色令智昏的帝王,都是被脑子里的浆糊搅和了智商,就像她现在一样,却还得意地在心里帮着糟蹋自己的小妖精数着钱,祸害这大好河山,气死满堂忠臣,气倒宗庙里列代先祖的牌位。
她都软成这样了,刑乐也没有放过她,用更诱惑的嗓音再一次问道:“想吃吗?”
小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搬出铃铛来自救:“铃铛…不让吃…”
刑乐失笑,依旧不依不饶地堵着她:“他今晚有得忙,哪有空搭理我们?”
小六努力地向理智求救,结结巴巴地挣扎道:“我…我还小。”
刑乐让开了一点,往下看去。小六还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了,心里竟然有点失落,突然警觉他在看哪里,熟小虾米更熟了,气呼呼地拢紧了领口,红着脸咬着下唇维护自己最后一点矜持。
刑乐重新埋回她的后颈,呼吸扫在她的脖子上,又痒又麻。
她觉得自己就快不行了,刑乐还要趁人之危地补了一刀,低哑地赞叹道:“不小了。”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小六的身子放松了下来,搂着刑乐的肩膀,认命了。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刑乐看她似乎是答应了,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太过,已经超车了,得在交警赶来前刹车。
他微微推开小六,忍不住用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笑了起来。
小六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心想早晚有这么一天,不如早上早爽快,推开刑乐想要亲过去,却被他推开了。
刑乐忍着笑,拉着步伐不稳的她开始往回走,隐忍地给自己找了个刹车的台阶下:“你说得对,你年纪太小了。”
小六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脚油门就要超车的家伙,说好的飙车不守纪,夫妻两行泪呢?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当起良民来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只想着箭在弦上,突然不发了,让她觉得好像哪里亏了。
看看刑乐微红的耳根,再看看他紧致的腰腹,还有修长的身段,突然后悔起来,鲍参鱼翅摆在面前她居然不要,等别人拿走了又想吃了,那还要不要脸了?
她熬得眼角通红,刑乐心虚地左顾右盼,不敢直视她。
于是这静默的一路变得不对味了。
小六牵着刑乐的手,脑子里在开火车。她想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但又觉得自己梨花带雨的样子应该更容易挑拨起刑乐的兴致,忍了忍粘糊的感觉,把手放了下来。
偏偏鲍参鱼翅在被她拒绝之后就像是突然佛了,收敛心性,目光都不落到她身上了。
她在心里咒骂着怎么过了村就没店了,暗暗地吃着闷亏,盘算着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要是让这个突然就正经起来的家伙回了屋,可就更不好下手了。到时候就算她主动,也会掉矜持,破坏她在刑乐心中美好的形象。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毁得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