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
卫曦音待在王宫内哪也没去,美其名曰:要陪着翁主。
城内的卫氏部曲倒是开始出门,以需要‘遛马’为由在城内闲逛。
本来也无人限制他们的行动,只要不出城,不去不该去的地方,也无人管。
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部曲们当不知道便是。
一大早。
护卫们牵着马就这样在城内溜达,转了一个时辰,回去后歇息一会儿,又换了一队人一匹马出来继续闲逛。
今日的气温依旧很高,太阳光强烈,不知是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鬼天气,不管是卫氏部曲还是中山的士兵,耐热能力显着提高。
比如现在。
程秀不惧大太阳,带着属下逛到城门附近。
他们观望了会闸楼和箭楼,准备换条路继续。
身后城门蓦地开启,只见邢实将军带着他的副将张简,急匆匆地往王宫方向而去。
二人脸上的神情急切,像是城外发生了什么情况。
程秀与身边护卫对视一眼,沉思片刻,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驿站与王宫在同一方向,执勤的士兵时不时抬眼观察,以为这些卫氏部曲是准备回驿站休息了。
待一路急行至王宫门前。
邢实亮出牌子,求见元三郎。
邢实垂头禀报道:“启禀殿下,士兵探查到下曲县方向又出现大批怪物,数量约有一万左右,正在往这边迁徙。”
下曲县此前游荡过来好几次,已经清剿过,极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移动至下曲,而后又顺着道路随机游荡,走到中山县附近。
元三郎怕热,毫无仪态地靠在榻上,心浮气躁地说道:“难道还要本王教?不是都有流程可循?尔等派兵出去便是。”
“是!”邢实闻言面色平静地应道。
他已经对元三郎不抱任何希望,就算上位者不仁,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怪物还是要清理。
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士兵要因此丧命。
想到此,他忽然觉得卫女郎说得‘五日’其实真的够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现状。
邢实和张简禀报后,准备告退。
元三郎却微眯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此事交由钟副将负责,让他帮忙筹备粮草。”
钟副将,南面守备军蒋统领的副将,亦是元三郎继位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张简垂着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
按照以往流程。
他们应当去寻胡先生,由胡先生出面,制定清剿人数、所需装备,以及随行干粮等事宜。
为何忽然换了人?
殿下这是与胡先生生了间隙?
这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张简还来不及欢喜,只听殿外宫人禀报:“启禀殿下,胡先生求见。”
元三郎眼皮都没抬一下,“宣。”
胡承恩缓步踏入殿内,瞧见左前锋营的两名将领在,心下了然。
他拿出准备好的文书,行礼道:“禀殿下,属下收到消息,下曲县出现怪物大军,这是前几日粮仓那边送来关于粮食库存的文书,请殿下过目。”
有宫人上前接过文书,恭敬地递给元三郎。
元三郎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将文书扔在榻上,“整日让先生劳累,本王实在过于不去,此事便交由钟副将负责吧。”
胡承恩一顿,立刻明白事因出在哪里。
元三郎此人猜忌心极重,难以容人,当初他应翁主要求放粮时,便已猜到会有今日。
胡承恩丝毫不慌,神色十分淡定,他挑明道:“殿下可是因属下此前擅作主张,而对属下不满?”
元三郎似笑非笑,“原来先生也是知晓自己是擅作主张?”
“属下此举亦是为了殿下……翁主她………”胡承恩言辞恳切,他正打算细说,余光却瞥见邢实和张简还在殿内。
元三郎听闻居然‘另有隐情’,微微坐直了身子,难道胡先生是想表面讨好元瑜婉,实则是想给她下套子?
他脸色由阴转晴,转头看向邢实二人,不耐地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吧。”
听闻事关翁主,邢实和张简本想细听,但实在找不到借口留下,只得不甘告退。
出来后,邢实一脸地担忧。
但王宫不是说话的地方,翁主所居之寝殿在后宫,他们也无法过去。
二人神色凝重地离开王宫。
坐在驿站门口的程秀瞧见二人从宫门口出来,立即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回了院子。
邢实自然瞧见了他人,本打算让卫氏帮忙带句话进宫,结果人家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我们先去南城门找钟副将筹备军粮,怪物大军快要抵达边境,实在耽误不得啊。”张简说话的声音极大。
邢实回神,微微点头。
无论如何先要解决掉外面的那些怪物。
不过话说回来,城外是两个营地共同负责,陈将军又跑哪偷懒去了……
两人一道往南城门走去。
钟副将得知消息,亲自迎了出来,他热情地接待了邢实,一张老脸笑开了花,“邢将军,您稍等片刻,我亲自去帮你押送粮草。”
论官职,钟副将地位不高,上面还有蒋统领压着。
但谁让他得殿下信任,是殿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就连他的上司——蒋统领,平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
钟副将自认为自己一点也不比胡先生差,对殿下忠心耿耿,但殿下却让他一直守在马场,整日无所事事。
以往他乐得清闲,不觉得有什么。
但昨日他偶然得知,听闻让他一个武官看守马匹,是胡先生向殿下‘谗言’,他才恍然大悟,心头怒火中烧,顿时对胡承恩充满怨恨。
这样一直被边缘化,确实清闲了,但恐怕他到死都只是名副将。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岂料今日峰回路转。
现在可算是熬出了头,钟副将觉得自己马上要得殿下重用,于是不敢马虎,亲自带人去中山粮仓取粮。
每个士兵的口粮都有严格规定,按照以往的章程来办便是。
这差事极为简单,还可在殿下面前邀功,何乐而不为。
邢实目送他带着人和车离开,在等待的功夫里,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是让张简找个机会传话给卫氏部曲。
褚钰收到信后将信看完,重新折好放入袖中。
还是要感谢两位将军的情报。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胡承恩对元三郎了如指掌,只怕不过三言两语,就能将人安抚好,重得信任。
只希望那位姓钟的副将,千万不要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