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低声在南山耳边说着。
“这么急?”南山惊讶,她经历很多皇宫贵族的人生,通常来看,这种贵胄之家更多的是利益的交换,多的是家族联姻,乱点鸳鸯。
更不用说家族中早就成婚的女子,利来则聚,利无则散。
可这西岭倒是不一样得很,多年前被抱走的孩子,竟也找寻了这么多年。
无神点点头:“还请大小姐跟属下走一趟。”
“姑娘快去吧,我们改天再约便是。”顾不离开口道。
“是啊,去吧小幽。”二姨娘听眼前这个明面上的清山阁掌柜的对自家小姐自称“属下”,心下稍有震惊之意,但面上仍旧进退得宜。
“好。那我先去了。赵菲,你在这里陪着姨娘弟妹和不离。晚上我自己回府。”
“是!”赵菲得令,将南山和无神送到门口。
“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字。”赵菲回屋时,听见顾不离正在敲打那几位奶妈。
“是,夫人。”随行的奶妈和贴身伺候的嬷嬷立刻应声。
二姨娘见南山的朋友如此靠谱,心中甚事欣慰,也嘱咐着一旁的婉儿姐弟二人守口如瓶。
婉儿姐弟自是要护着大姐姐的,跟大姐姐有关的事情他们从未出过纰漏。
——
南山踏上马车,无神一甩马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南山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顺便将归墟中的紫玉拿出来,挂在腰间。
无神则在出发前与她大致说了一下宫中情况。
原本西岭使臣是打算在打道回府之后宣布与南越的互通往来,但此次,由于想着尽快找回皇室血脉,一见到南越皇室几人,便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家小郡主。
十多年了,西岭皇室在九州找了无数回,除了将他们的长公主遗体迎回西岭,其他却再无消息。
这十多年中,每年因为长公主孩子的事情,两国谈判多次,交流多次,也多次就这个派使臣寻找的事宜进行协商。
令人庆幸的是两国第一代君王是亲戚,因此关系一直不错,再加上南越国土广阔,实力不可小觑,西岭却一直原地踏步,因此西岭长公主的遗体在南越发现时,双方保持了极大的克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摩擦。
长公主的夫婿乃西岭唯一异姓王安乐王,那时候诸国战乱,安乐王远在南州,那是他们新婚后几个月。
长公主有孕,怕王爷分心,并没有让人传去喜讯,反而执意要去南州,与他共享这份喜悦。
于是他们选择了最短的路程,那就是途经南越,斜着穿越南越,便能到达南州西面。
不曾想,这一去,就再也没了音讯。
王爷战后归国,却听闻长公主逝世,孩子不见踪影的噩耗,找了几年,发现当年陪着长公主来的一群人,竟然全数殉职,于是始终找不到线索。
王爷遍寻不到自己的孩子,旧伤复发,神志不清,疯魔而死。
安乐王,满门忠烈,至此绝了后。
前几年安乐王的一双父母也驾鹤西去,临去时,嘴里还念叨着“还姐儿、还姐儿”,始终放不下多年都找不到的小孙女。
还姐儿,是安乐王双亲给南山起的乳名,盼望她有朝一日还归故里,回到母国。
这也是西岭国主心中一颗深深陷入的刺。
他的阿姐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仿佛听见有声音在耳边轻声细语地提醒他,莫忘了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小侄女。
如今,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他特意让使者向南越国主奉上手书,恳求与襄亲王面谈,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几个月前,他们派人过来,原本是照例处理在南越的医馆和生意,不想来的那人正好是西岭摄政王府中老嬷嬷的孙儿。
那老嬷嬷当年在南越长公主身边伺候过,嬷嬷家中多人给皇室画像,当年长公主失踪,嬷嬷也帮着画了画像,全府上下参与寻找的人都在府中的外书房呆过多日,为的就是记住长公主的样子,好在外出他乡时随时寻找。
此番,该男子也将嬷嬷画的那幅画带了过来,连老嬷嬷都跟着过来了。
无神带着南山很快就赶到了宫门口,由于拿的是襄亲王令牌,侍卫们便没拦他们的马车。
很快来到宫中接待使臣的芳华殿。
此时,玄清亦与使臣已经交流完毕,将这几年双方找到的西岭小郡主的线索一一整理校对,更确认了南山的身份。
“你来了。”玄清亦见殿前的桃林中走来的少女,立刻大步迎了上去,毫不避讳地牵住他的手,一起进了芳华殿。
南山点点头,见对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眨眨眼,明白了他的用意,便也没有将手抽出来。
她对他的记忆并不是很完全,但这一世,她确定自己心中有他。
他想牵手,就牵着吧。
无神:......这是多怕西岭皇室把人带走......哎。可怜他家主上,多年的深情刚有点回馈,又要面临分别。
“西岭使臣,这便是本王跟你说的南山姑娘。”
“姑娘好。”西岭使臣是位老者,行礼之后,抬眼看了看南山,被她的长相激得泪眼婆娑。
他从未见过与长公主如此相像之人,而且眼前的姑娘,眉宇之间尽显安乐王的英气,意识到他们寻找小郡主的旅程,真的有可能在今天告一段落,他心中就没来由地激动。
“真是像啊......”使臣不由喃喃道:“彩衣。”他朝立在一旁的老嬷嬷招了招手,老嬷嬷抬头,瞳孔一缩,微微点头。
玄清亦和南山对视一眼:“进去再说吧。”
几人进到芳华殿,玄清亦便屏退了殿中下人,自己则又带着使臣到了芳华殿外的侧殿等着。
此时,殿中便只剩下那位老嬷嬷和南山二人。
“姑娘,老奴得罪了。”彩衣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毕恭毕敬道:“姑娘可带了信物?”
“嬷嬷说的可是这个?”南山将腰间的紫玉摘下来给她过目。
嬷嬷一见紫玉,泪水更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请姑娘恕老奴失礼。”
南山见她真情流露,伸手扶了扶她:“早听王爷讲过,贵国对长公主和她的孩子十年如一日地寻找,小女子也为这份感情打动。即便嬷嬷各位这次还是没找对人,小女子也愿意出一份力忙着寻找。”
“姑娘如此良善,颇有几分长公主的风姿。”彩衣嬷嬷收拾好了心情,朝南山福了福身:“可否允老奴看看姑娘肩后?”
“嬷嬷请便。”南山坐到美人榻上,将肩膀处的衣服褪下。
西岭皇室之人,自出生起,便会在肩后留下皇室印记,彩衣嬷嬷看着南山肩后的印记被火烧过,乍一看,好像是普通的胎记,若是透过被烧伤的皮肤,细细比对那印记的形状,便可知那形状与皇室印记如出一辙。
彩衣嬷嬷比对再三确认后,迫不及待地拿出怀中的圣石,将南山的一滴指尖血滴入圣石的凹槽中,看着变成蓝色的血液,彩衣嬷嬷跪拜在地:“老奴终于找到您了,小郡主。”
南山倒没有多惊讶,从那日遇到那西岭年轻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她就隐隐觉得自己和西岭有些什么渊源。
原本以为只是什么到处行商的富贵人家,却不想还是皇室后人。
“嬷嬷多礼了。”南山赶紧扶起嬷嬷,便朝门口喊了一句:“进来吧。”
使臣估摸着嬷嬷这边的流程快要完成,早已在门口等着,听得这一声“进来”,第一个推门进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一旁还未平复心情的老嬷嬷。
见她点点头,使臣“扑通”跪下:“老臣拜见郡主。”
“起来吧。”南山往一边侧了侧身,无神忙上前将使臣扶了起来。
玄清亦的眼神不可察觉地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