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饭用的是南山特意买的糯米,洗好了撒点调料,再放上酱肉和蛋黄,竹子的香味和馅料的咸鲜充分混合,味道好极了。
王氏已经用完膳在房中歇着了。
大家在灶边吃完了竹筒饭,便将窖中的果脯拿出来,带上彩纸和零嘴,一起进了王氏的房间。
王氏吃了御医送来的药,加上南山原先给安排的,有了一些力气,阿春和翠嬷嬷一起将王氏扶起来坐到藤椅上,给她盖上厚厚的波斯毛毯。
大家聊着天,吃着零嘴,一起剪纸,炭盆里闪着微微的火光,屋内温暖宜人,家人环绕左右,也是一幅和美景象。
不一会儿,王氏乏了,便吃下一些安神药,歇下了,翠嬷嬷在屋里点上安神香,便打算将东西搬到南山房中继续,南山想着刘柱还在院外候着,便提议把场子挪到外院。
正好隔着一个院子,既不会影响到王氏休息,也能让翠嬷嬷一家待在一处。
刘柱和小梁陪着少爷在外院的空地上玩起了烟花,屋子里一众女眷继续她们的话题。
说到南山在书院认识的那个神秘的苗疆朋友,大家一双双眼睛盯着她,这次回家如此干脆就退了婚,不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吧?
“我不是我没有怎么会?”南山连连否认。因为此时她的眼前莫名其妙出现了玄清亦的脸,让她一下子不知所措。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梦里那个义无反顾追着她跳下悬崖的人是谁,渐渐的,那个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紫光和低沉的嗓音,和那个像风一样闯进柴房给了他生命的男人一点一点重合。
怪不得他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怪不得,他刚见到她时眼中充满了久等的落寞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还夹杂着浓厚的心疼和怒气,他怨上天让她受苦,他也庆幸这一世他来得及时。
这个宁愿被禁锢在俗世无数次得到又失去却不愿意离她而去的男人,在那一遍遍不被她记得,不被她信任,甚至被她追杀的漫长时光里,不知道是如何坚持着终于让她接受他的?
这一路,他一定很辛苦,很伤心吧?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张氏好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大小姐,脸都红到耳朵根了还极力否认的样子,可爱极了。
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知道她内心还保有着一丝温情,张氏替她高兴。
看南山不为李西元和南山惜的算计而耿耿于怀,她作为庶母,也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被张氏这么一安慰,南山的脖子也刷地一下红了。惹得大家一阵憋笑。
看到大小姐对那李西元已经没有多少走心的情绪了,一屋子的人更加放松了。
张氏讲着她那大哥后院的几个嫂嫂凑成一桌麻将之后,哥哥无论出远门多久,大家都能和平相处,还一起给哥哥写信,收到回信后也是窝在一起读信。可热闹了。
大家笑开来,说着要是将来女子能有多个夫婿,也希望他们凑成麻将和平相处,不要搞事,不要作。
南山听着一阵发笑,人类的快乐真简单。
简单很好,简单,就不需要背负苍生,简单的话,就容易满足。
一下子又想到自己为神时被一批接着一批的香客跪拜许愿的样子,她扁了扁嘴,在人间真是不错啊,至少没有那么多不知道是谁的人求着她办事。
喝了一口茶,在嘴里放进一个坚果嚼着,不知道玄清亦过年过得如何?是不是也这么热闹呢?
不行不行,玄清亦这一世跟她有什么关系?借了她钱,就是债主,大过年的总想着一个债主,不吉利。
***
“啊啾!”玄清亦此时已经在艾草巷了,不知道大过年的有谁在骂他吗?
“无神,再多摆些烟火。”他要让她看见漫天的星辰在火树银花中熠熠生辉。这是几世以来为数不多的他们能一起过年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庆祝。
她早已是他的星辰了,在他的心头星火燎原,无处不在。
“是!主子!”无神应着,招呼阿壮帮他把他们一路搜罗来的烟花都搬出来,今天月朗星稀地,适合看烟花。
——
南山府,和庶母弟妹还有翠嬷嬷聊着聊聊着,便听到又一阵爆竹声响起,午夜到了。
新的一年到了。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些茶水,翠嬷嬷拿出早就做好的娇耳(就是饺子),下到锅里,给大家填填肚子。
热腾腾的娇耳一上桌,便被夹光了。
南山咬一口薄皮大馅的娇耳,鲜嫩的汤汁流进嘴里,唇齿留香。
“最喜欢翠嬷嬷做的娇耳了!”
“最喜欢娘亲做的娇耳了!”
婉儿,小禹和小梁异口同声地说了起来,其他几人点点头,嬷嬷做的娇耳,真的好吃。
吃完娇耳,两个腹中饱饱的小男孩一下子来了困意,坐在椅子上有点东倒西歪。
大家吃好聊好了,外头的爆竹声也渐渐平息,便各自回房了。
南山送二姨娘三人到院门口,又命翠嬷嬷和阿春送他们回院子。
翠嬷嬷抱起已经睡着的小少爷,阿春扶着张氏,往她们的清心阁走去。小梁则被刘柱抱着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南山站在外院的空地上呆了一会儿,只见星辰闪烁,不远处还有人家在放着烟火,烟火在空中纷纷展开,像一只只涅盘的凤凰一样。美极了。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烟火技术已经这么厉害了。
南山看了一会儿,便回房等着阿春回来。
——
爆竹和烟花的声音慢慢平息,周围安静下来。
南山坐在妆奁前将发髻放下来,揉了揉头皮,很久没有那么热闹地过年了。在书院时,她还是那个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和同窗们庆祝。
那时候只有一个李西元带她出去走走。
啧,原主的生活真是平淡无味。
南山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来,那时候书院里有一个自来就喜欢穿白衣的同窗,平时谁都不待见,也是独来独往的。
直到有一次,也不知道是她的才华遭了妒忌还是怎么的,她的书本全被散落到了书院的后湖中。
正当她艰难地拿着棍子够书本时,一袭白衣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把一锭金子塞进她的手中:“书掉了重新买就是!你这么捞,不怕把自己淹死吗?”
“多谢,书可以再买没错,但是我对书里的文章都作了注解,它们很重要。”她把金子塞回去。
“你!”白衣少年眼中的紫光一闪,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转身!”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被少年转过身,接着一阵微风吹过,她的书本便都出现在湖滩上了。
过了几天,有两位同窗好像中了邪似的,上吐下泻。
聪慧如南山幽,找到白衣少年道了谢,说自己早不在意,惩罚差不多就行了。白衣少年轻哼一声:“那你如何报答救书之恩?”
“拜你为兄,日日尊敬。”南山幽道。
不想那少年“切”地一声,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原主当时还纳闷这个人怎么回事呢,现在她懂了,当初的原主确实没有这个资格与他称兄道妹。
原来她确实对玄清亦有过结拜之心。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自己,玄清亦不想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