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仙槎城的时候，高歌还在跟那些世家的领头羊们，磋商是否要合作的事情。
在这期间，座位已经空了一半，唯一同意帮助高歌的，就只有澜州的袁家，和雍州的陈家。
并且陈家家主很爽快地叫来了仙槎城主，同意让郭致将仙槎城，作为临时的据点。
虽然不称王侯，但总是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否则打下的城池，转眼便会成为别人的财产，那自己费这么大劲又是为了什么。
眼下在座的还有六家，没有答应援助的还有四家。
高歌几乎是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可是这四位家主就是端坐在这里，也不说话，也不离去。
高歌心里清楚，只要还没走，那就还有说服的机会。
他们在等战报，高歌也在等。
当陈家的家奴念完战报后，高歌松了口气，但是心中不免又揪心起来。
从回到兖州边境，到吃下整个兖州，郭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急行军，连跑带爬绕着兖州走一圈都有些勉强，高歌真的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管是怎么做到的，在这当中，郭致所付出的代价，一定是巨大的。
最终，高歌离开的时候，只谈拢了四家。
至于其他的家族，他们自然是有自己的决定的。
高歌也没有去在意这些，在来之前他和郭致定的目标，就只有三家。
这一口气谈拢四家，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看着腰间塞的满满当当的一串储物袋，高歌甚至还有些许忐忑。
这要是半道上被人给劫了，这些资源拿去成立一个大型宗门恐怕都没问题了。
而且这些，还只是前期的支持，等到后期，这四个家族给出的援助仍旧是源源不断的。
当然，他们想要的东西，高歌也不是不知道。
如此庞大的资源，等到郭致彻底占领整个东荒的时候，他们肯定是要回来收利息的。
今日所消耗的资源越多，来日他们榨取民脂民膏的时候，就会越疯狂。
针对这个结果，高歌给出的意见是。
他们可以获得大部分利益，但绝不能把老百姓逼上绝路。
普通百姓要的其实也很简单，吃饱穿暖足矣。
要是连这些都不能满足他们，那下场就是国将不国。
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那高歌不介意让他们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
当然，这些前提条件，在和他们谈判的时候，高歌都是已经说过了的。
他们心中必然也是有数的。
高歌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深山老林当中的山寨。
山名天都，是前任雍州宰执的道场，在那位宰执离开此地前往苦山之后，那地方就被一个宗门给占了。
之所以要去天都山，是因为太阴塔当中那个女子，在炼化先前被高歌击杀的那些人的神魂之时，发现这些人都和天都山有些许的联系。
斩杀了这么多苏牧的分身，高歌其实早就发现了，莫说是有联系，哪怕就是两人对视一眼，对方都有可能成为苏牧分身当中的一个。
高歌不知道还要再杀多久，至少如今的他，心中已然有了倦意。
可有些事情，不能因为不想做，就不去做了。
按照“明月”的说法，若是一直让苏牧这么不断分身下去，早晚有一天，这世界都会被他所统治。
不再多想，高歌直接御风前行。
本来就距离此地不算太远，再加上高歌玄化境的御风速度，不多时便看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
来到天都山脚下，高歌抬头望去，其实和当初演天宗的宗门所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天都山道场是被阵法所包裹，走过阵法结界，其中必然别有洞天。
没有直接去破阵或者是敲门，此间必是举目皆敌，高歌只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隐藏气息后藏了起来。
这时高歌最为怀念的，便是吕道玄当初给自己的那张符箓。
要是有那张符箓，自己大可随意行走，连半步真神都无法察觉到气息的符箓，造价必然也是相当昂贵的。
想到这里，便也作罢。
“高歌，进来！”
女子的声音在高歌识海当中回荡，高歌的神魂也很快进入了太阴塔当中。
可当他看到眼前女子的形象之时，高歌愣住了！
眼前之人，是一个和自己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少女！
“不用惊讶，有了你给的那些神魂，我炼化之后不仅恢复了些许记忆，身体也可以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你真的是明月？”高歌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是，而且我还知道了这座太阴塔的来历。那位远古真神的尊号，我也想起来了。”
看着眼前少女的轻笑，高歌甚至都没有去关注她说了什么。
直到少女等得不耐烦了，伸出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让他猛然惊醒。
“实在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你既然已经恢复了容貌，那现在能出去吗？”
明月有些愠怒：“你是不是就没听我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问？”
“你说你说。”高歌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所在的这座太阴塔，是一位上古真神的本命法器，这个我先前已经与你说过了，而这位真神，法号太阴神君。”
高歌点头：“太阴神君的本命法器叫太阴塔，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关键在于，这太阴塔当中拘押的，是她自己！”
高歌震惊了：“此话怎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太阴塔的五层和六层封印的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明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一层并没有拘押任何人，当初在这里的，是一位守门人，二层霄晖和三层的玄度，是这太阴塔的器灵，而四层，五层和六层，分别是太阴真君的恶尸，善尸，自我尸。”
高歌恍然：“斩三尸？”
明月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不算对，也算不得错。”
高歌再次听不懂了，就连斩三尸这个概念，都是在孙卿的传承当中无意间看到的。
此刻明月又说不算对也不算错，是个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斩三尸，因为太阴神君所使用的神通，的确是根据斩三尸改进而来的，说是不对，是因为这太阴塔当中只封印了我们的魂体，本体并不在此地。”
高歌继续问道：“那就是说，这位太阴神君自己的身体，其实也不在这里了？”
先前在传承当中所了解到的，斩三尸是将三尸从自己的本体当中分离出去，从而达到某种“无我”却“有我”的境界。
听起来玄之又玄，其实高歌的理解就一句话。
我虽然死了，但我无处不在。
没等明月回答，高歌复又想起了什么。
“那位守门人，你能找到他现在何处吗？”
先前高歌和韩瑾诺看到那位守门人的时候，韩瑾诺的反应十分异常。
那位守门人的身上，一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你把那些黑雾全都放在了五楼和六楼，五楼还好，太阴神君的善尸，应该是可以净化这些黑雾的，可是六楼那位......”
自我尸！
顾名思义，自我尸便与太阴神君本人没有太大区别。
高歌甚至还在古籍当中看到过，说是自我尸斩杀本尊，最后代替本尊成为了那个人。
如此诡异的招数，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你说你们都是魂体，可为什么都和真身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明月，高歌可以确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肯定是活生生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魂体之类的。
而且就高歌对于魂体的了解，就连万物生那般的强者，魂体到头来也都只是虚无状态，没有任何实体。
这位太阴神君，难不成比万物生的修为还要高？
“我们是魂体，但是因为某些机缘造化，形成了某种类似转世投胎的状况。”
这一点，明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出来。
“而且上两层的二位，具体有没有实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这样的。”
高歌点头，旋即又问出一个问题。
“你方才说善尸可以净化这些黑雾，那我可以上去第五层吗？”
高歌的眼睛瞟向太阴塔通往第五层的那个楼梯。
“我不能重生，你也不能重生，去了第五层，我不保证你还能活着。”
明月让开身位，高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第五层走去。
可以净化黑雾的神通，高歌真的很需要。
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所在的这座仙都山上，被苏牧附体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难道自己还要像先前那样，全部一一斩杀吗？
或许有人可以做到，但一定不是高歌。
高歌不信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死了就是死了，下辈子的事情，跟这辈子注定是没什么关系了。
这些被附体的人，不管他们先前的善恶，只要是被苏牧盯上，那就一定要铲除。
至少得消磨掉苏牧在他们识海当中存在的痕迹。
走上五楼，耀眼白光扑面而来，一时间，高歌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但高歌听得出来，说话之人必然没有杀意。
“我叫高歌，前来请教前辈。”
“请教？具体说说？”
于是，高歌把自己的想法与那不明身份的人说了一遍。
那人在听完之后，良久没有回答。
高歌眼前的白光仍然没有消失，这道白光，就好像是覆盖在他眼睛上一样，不论高歌是睁眼还是闭眼，哪怕是用神识去感知周围，唯一的反馈就只有眼前白光。
“前辈，只要能让他们不死就行。”
高歌说完，便被推出了五层，那人只留给高歌一句话。
“有心行善，虽善不赏！”
连给高歌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后脑勺就磕在了一片软绵绵的物体上......
高歌傻眼了，一直在楼下等待高歌的明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给砸傻了。
“啊啊啊！流氓啊！”
高歌只觉身下一空，随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倒在地上，砖石磕到后脑勺，脑子里嗡嗡作响。
半天没缓过神来，等到再次起身，就看见一个脸颊绯红的少女，如同看一个变态一样看着自己。
“是那个人把我退下来的......不能怪我啊！”
不管高歌怎么极力解释，反正明月眼里的高歌，已经成了一个流氓了。
“楼上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就算再担心高歌的安危，有一点明月是可以确定的，善尸不会杀人。
而她就不一样，仅仅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明月的心中已经动了无数次杀念了。
但好在她还有理智，或者说是本能的觉得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让她放下了杀念。
“说不清楚，我把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结果被一脚踢下来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高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明月的脸。
原本已经消散的那抹绯红再次冲了上来，高歌连忙解释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明月嗤笑一声：“人品？你也有人品？”
叹息一声，高歌又把话题扭回正轨：“什么叫有心行善，虽善不赏？”
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来请教这个小姑娘问题。
“你不是得了那个老儒生的传承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明月扭过头去，努力不让高歌看到自己的脸。
“书中记载的，跟我现在做的这些，好像没什么太大关联，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算是同一个人了，问你肯定要比看书管用多了。”
明月想了一下，旋即又给高歌的这个问题增加了些许的难度。
“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高歌彻底懵圈了，这两个人看样子都是在和自己打机锋啊，可这些字高歌都认识，哪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高歌也看得懂。
最大的问题，这些字连在一起，怎么才能变成她们所说的意思呢？
难不成自己还跑过去跟那些被苏牧附体的人说上这么一句？
怕不是会被这帮人砍死吧！